“遵旨!”文武百官齐齐叩首,声震宫闱;禁卫将士单膝跪地,甲胄碰撞之声肃穆如钟;
殿外百姓伏在地上,低低的啜泣声渐渐汇成一片,漫过朝歌城。
八百里加急的驿马披着素白驿旗,从朝歌四门奔出,蹄声踏碎晨雾,将旨意送往大商疆域的每一处角落。
不过三日,旨意传遍四方。
北地草原,牧民们卸下腰间的弯刀,换上粗布素衣,将帐篷前的牧旗尽数换成白幡。
老牧民领着族人,在草原上朝着朝歌方向跪拜,奶茶洒在地上,声音哽咽:
“大王在时,草原再无马贼劫掠,冬雪再大也有朝廷赈粮,咱们得好好送陛下……”
南疆村寨,族长带着族人在晒谷场竖起三丈高的白幡,杀了年猪却不设宴席,只摆上清水、糙米和野菜。
孩童们捧着亲手折的白纸花,跟着大人跪在幡下,听族长念叨:
“是大王派来的工匠帮咱们修了水渠,是陛下让医者教咱们识药草,咱们能安稳过日子,全靠陛下……”
东海之滨,渔民们收起渔网,在船头系上素色布条,驾着渔船在海面列队,朝朝歌方向叩首。
老渔翁望着浪涛,抹着眼泪:“以前出海怕海妖,现在有大王设的灯塔,有水师巡逻,咱们才能安心捕鱼。大王走了,咱们给您磕个头,愿您一路安好……”
各州府城镇,官署门前挂起长三丈的白幡,官员带着官吏们每日焚香祭拜;
集市里,商贩们自发歇业三日,摊位前摆着香烛;
私塾先生停了课业,给学童们讲先帝斩魔神、平洪涝、护百姓的故事,听得孩子们红了眼眶,用小幡插在书案前。
就连最偏远的山村,村民们也凑钱买了白布,裁成小幡挂在村口老树上,老人拄着拐杖,妇人抱着孩子,每日清晨朝着朝歌方向跪拜——
他们或许没见过人皇的模样,却知道是这位帝王,让他们不用再怕豺狼虎豹,不用再怕苛捐杂税,能安安稳稳地种地、织布、过日子。
七日之间,大商万里疆域,处处白幡飘扬,人人素服挂孝。
官道上,往来行商皆敛声屏气,车马挂着白绸;田埂间,农夫们耕作时不再说笑,只默默低头干活,偶有抬头望向朝歌方向,眼里满是感念。
第七日,帝辛下葬。
人皇陵背靠青山,面朝大河,是他生前亲自选的地方——
能望见麦田翻浪,能看见炊烟袅袅,能守着他护了一辈子的人间烟火。
武庚亲自扶棺,一步步踏上陵前石阶;微子启手持玉笏,紧随其后;
通天教主身着素色朝服,拂尘轻挥,护住送葬队伍,不让风扰乱棺椁;
三霄捧着帝辛生前常穿的粗布衣裳,泪水滴落在衣料上。
大商官员、沿途百姓,从朝歌皇宫到人皇陵,数十里路跪满了人。
有人捧着当地的泥土,撒在陵前,意为“山河伴驾”;有人献上亲手绣的白帕,上面绣着“人皇千古”;
孩童们捧着野花,轻轻放在陵前的青草上。
棺椁入陵时,武庚跪在陵前,重重磕了三个头,额头磕出红印,声音嘶哑却坚定:
“父王,儿臣送您归土。您护了人族九百年,以后,儿臣替您守着,守得百姓有饭吃,守得大商安稳,守得这人族再无战乱!”
通天站在陵前,望着碑上“人皇帝辛之陵”六个大字,轻声道:
“帝辛,你放心,有我在,有武庚在,有这天下百姓在,你拼尽全力护下的人族,绝不会垮!”
三霄跪在陵前,伸手抚过冰冷的石碑,泪水无声滑落:
“夫君,你看,天下人都来送你了。你守了他们一辈子,他们也会记你一辈子,守着你留下的大商,守着你爱的人间。”
日落时分,人皇陵封土完毕。
暮色中,百姓们依旧跪在陵前,没人起身,只有香烛的烟气袅袅升起,伴着低低的祈祷声,飘向远方。
武庚站起身,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多谢诸位乡亲送父王归土。父王一生所愿,不过是人族安稳,你们好好过日子,就是对父王最好的告慰。”
百姓们缓缓起身,却依旧望着人皇陵,久久不愿离去。
月光洒在陵寝上,洒在漫天白幡上,也洒在每个人的心头——
人皇帝辛虽已陨落,但他留下的安稳与守护,会像这月光一样,永远照亮大商的山河,永远刻在人族的骨血里。
人皇虽去,民心未散;大商未老,烟火长存。
人皇陵封土的次日清晨,朝歌城外的官道上,忽然传来连绵的车马声——
八百路诸侯的仪仗,正从东西南北四方汇聚而来,朝着人皇陵的方向赶去。
最先抵达的是东莱侯,他身着素色朝服,腰间系着粗麻布带,亲自捧着一方刻着“国泰民安”的玉璋,身后亲卫皆披白巾,步伐沉稳地走到陵前。
刚站稳,东莱侯便对着帝辛陵墓躬身跪下,玉璋置于祭台,声音哽咽:“先王在上!当年东莱遭海啸,是先王派水师赈灾,帮我等重修堤岸,救了东莱十万百姓!今日臣来送您,愿先王英魂安歇!”
紧随其后的是南粤侯,他带着南疆各部落首领,捧着晒干的五谷、炼制的丹药,齐齐跪在陵前。
南粤侯额头磕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先王护南疆九百年,斩瘴疠之妖,修通江之道,让南疆不再受洪涝之苦!”
“臣代表南疆万民,谢先王大恩,送先王最后一程!”
北境的燕侯、西陲的凉侯,以及各路中小诸侯,也陆续赶到。
有的乘坐四马拉的素车,有的骑着披挂白鞍的骏马,甚至有偏远诸侯步行半月而来——
所有人都身着素服,手中捧着的祭品虽各不相同,却都带着最真挚的心意:
有北境的狐裘,有西陲的良马,有中原的丝绸,有江南的锦缎。
八百诸侯齐聚陵前,黑压压的队伍从陵门排到山下,却无一人喧哗。
往日诸侯会盟时的争执、戒备荡然无存,只剩对这位故人皇的敬畏与悲戚——
他们中,有人曾因叛乱被帝辛罚过贡赋,却也在受灾时受过帝辛的赈济;
有人曾因治理不力被帝辛斥责,却也在蛮族来犯时得到过帝辛的支援。
帝辛对他们,严则严矣,却从未亏过百姓,从未负过大商。
武庚站在陵前,望着眼前整齐跪拜的诸侯,眼眶微热。
父王在位时,以铁腕压诸侯,以恩德抚万民,如今父王陨落,这些诸侯不仅没有异动,反而千里迢迢赶来祭拜,这份心意,足以见得父王在诸侯心中的分量。
“诸位公侯远道而来,武庚感激不尽。”
武庚对着诸侯们深深一揖,“父王一生,以铁血定诸侯,以仁政安天下。今日诸位能来送他,父王在天有灵,定会欣慰。”
东莱侯站起身,语气铿锵:
“武庚殿下此言差矣!先王于我等,不仅是君,更是父!他斩过作乱的诸侯,却也护着听话的封地;”
“他收过诸侯的贡粮,却也让百姓能吃饱穿暖!先王在,天下诸侯不敢妄动;”
“先王走了,我等更要守好封地,替先王护好大商!”
“说得对!”南粤侯紧接着开口,“先王当年帮南疆修水渠时说,‘诸侯可换,百姓不可负’!臣等记着这话,定会守好自己的地盘,不让百姓受半分委屈,不让先王失望!”
各路诸侯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却字字恳切。
有诸侯提议留下亲卫守陵,有诸侯承诺按时缴纳贡赋,有诸侯表示愿帮朝廷平定边境——
没有虚言,全是实打实的承诺。
随后,诸侯们依次上前祭拜。有的焚香三炷,跪在陵前默默祈祷;
有的将祭品亲手放在祭台,对着石碑躬身行礼;
有的则抚着陵前的青草,低声诉说着当年先王对自己封地的照拂,语气里满是不舍。
凉侯是最后一个祭拜的,他捧着一柄帝辛当年赐下的青铜剑,跪在陵前,老泪纵横:
“先王当年赐臣这柄剑,说‘守好西陲,别让蛮族踏进来’!臣守了八十年,没让先王失望!”
“以后,臣还会守下去,守到死,不让蛮族伤大商一分一毫!”
武庚走到凉侯身边,伸手扶起他,语气郑重:
“老侯爷放心,以后有孤在,定不让西陲有事,不让先王的剑蒙尘。”
祭拜完毕,东莱侯转身对着众诸侯高声道:
“先王虽去,大商不能无主!臣恳请武庚殿下早日登基,继承先王遗志,统领诸侯,守护大商山河!”
“臣等恳请武庚殿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