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府内，陈飘正闭目养神，手指轻轻敲着扶手
听着朱瞻基汇报缴获物资的清点情况
楚河在一旁无聊地玩着游戏机
朱高煦则拿着块绒布，仔细擦拭着他那口心爱的宝刀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夹杂着士兵的呵斥和一个男人激动而尖锐的叫嚷声
“怎么回事？”
陈飘眼皮都没抬，淡淡问道
一名亲兵快步进来禀报
“回国公爷，是那个彩石部公主的随从，一个叫穆罕的侍卫，这几天天天在驿馆闹，今天不知怎么混到府外了，吵着要见您，说……说您扣留了他们的公主，要您给个说法！”
楚河噗嗤一声乐了，游戏也不打了
“哟呵？这是痴情郎君怒寻负心汉的戏码？”
朱瞻基也皱起眉头
“这彩石部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要说法？”
陈飘终于缓缓睁开眼，嘴角勾起一丝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让他进来”
很快
那个名叫穆罕的年轻侍卫被两名明军士兵押了进来
他衣着普通，但此刻因为激动和愤怒，脸上涨得通红
一进来
他看到端坐主位的陈飘
以及旁边明显身份不凡的楚河，朱瞻基和一脸凶悍的朱高煦
气势先怯了三分
但想到下落不明，很可能已遭不测的阿依莎和她腹中的孩子，他还是鼓足勇气，大声道
“你……你就是大明陈国公？我们的阿依莎公主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陈飘没说话
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穆罕被这眼神看得心底发毛
但话已出口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虚
“我们公主是带着诚意来结交的！你……你就算是大明国公，也不能如此霸道，强占……强占民女！你必须立刻把公主交还给我们彩石部！否则……否则我们部落绝不会善罢甘休！”
“否则怎样？”
陈飘终于开口，声音不大
“否则……否则……”
穆罕否则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彩石部只是个西域小部落
拿什么跟能轻易覆灭兀鲁伯数千大军的大明抗衡？
一旁的朱高煦早就听得不耐烦了，他本来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脾气
见这不知死活的小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大呼小叫，还语带威胁，顿时火冒三丈
陈飘甚至没给穆罕再否则下去的机会
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早就按捺不住的朱高煦如同得到了信号
猛地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几步就跨到穆罕面前
“你他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儿狗叫？！”
怒骂声中
朱高煦蒲扇般的大手已经左右开弓，狠狠地扇在了穆罕的脸上！
“啪！啪！啪！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如同爆豆般在厅内响起！
朱高煦何等手劲？
又是含怒出手
几下就把穆罕扇得眼冒金星
口鼻窜血
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整个人被打得晕头转向
原地转了两圈，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只剩下呻吟的份
“狗一样的东西！再敢聒噪，老子把你喂骆驼”
朱高煦兀自不解气
又狠狠踹了一脚，这才骂骂咧咧地退回座位
陈飘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手指依旧轻轻敲着扶手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楚河
“对了，今天是不是大同那边派来的后续部队该到了？”
楚河看了看游戏机上的日期，点头
“按行程算，差不多就是今天下午到，第一批先遣队大概一千二百人”
陈飘点了点头
目光扫过地上如同死狗般蜷缩的穆罕
又看了看厅外晴朗的天空
“嗯，一千多人，初来乍到，正好练练手”
他顿了顿，仿佛随意地吩咐道
“派人去查查，这个彩石部，具体在什么位置，有多少能打的青壮，让新到的部队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去把这个部落扫了”
朱瞻基站起身，立刻领命
“是！”
楚河嘿嘿一笑
“杀鸡用牛刀？没什么意思”
陈飘的目光最后落回瘫在地上的穆罕身上
眼神里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玩味
“至于他……”
陈飘淡淡说道
“别让他死了，把他关起来！回去的时候把他带着”
朱高煦一愣
“留这废物干啥？”
陈飘嘴角那丝弧度更深了些
却没有任何笑意
“因为好玩啊！”
命令迅速被传达下去
刚刚经过长途跋涉
抵达火州城外扎营的一千二百名明军新锐
还没来得及卸下一身疲惫
就接到了准备作战的命令
短暂的愕然之后，便是被激发起的士气和好奇
他们大多是从各卫所抽调的精壮，听说过北疆老兵的辉煌战绩，早就憋着一股劲要建功立业了
各级军官立刻行动起来
检查装备，分配任务，进行战前动员
整个临时营地瞬间充满了临战前的肃杀和忙碌气息
与此同时，数骑快马斥候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火州城，朝着彩石部大致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火州城西门外，一千二百名明军士兵已列队完毕
他们穿着统一的制式军服，虽然面带风尘，但眼神锐利，队形整齐
陈飘没有亲自出动
只是和楚河，朱瞻基等人登上了城门楼观战
朱高煦主动请缨，担任此次行动的前线总指挥
“出发！”
朱高煦骑在战马上，意气风发，手中马刀向前一挥
大军开拔，铁蹄踏地，卷起滚滚烟尘
朝着西北方向，如同一条钢铁洪流，汹涌而去
被简单包扎过，脸上依旧红肿的穆罕
被两名如狼似虎的明军士兵粗暴地架着
跟在队伍后面
他眼神涣散，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听到了明军的计划，他们要去扫平他的部落！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彩石部落的营地坐落在一片相对肥沃的绿洲边缘
比起灰驼部落要规整不少，帐篷也更多些
此刻，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几个老人和壮年男子正围坐在一起
面色凝重地讨论着最近草原上疯传的消息
“听说了吗？东边来了天兵！就几十个人，在野狐岭把玛哈木的几千人给……给犁了一遍！”
一个缺了颗门牙的老牧民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试图形容那无法理解的场景
“何止！前些天更西边的亦力把里也出事了！兀鲁伯王子，带着好几千精锐，一晚上就没了！营地都给人炸平了！”
另一个穿着稍好些皮袍的中年人压低声音
脸上带着敬畏和恐惧
“都说那些明军能召唤天雷地火，手里的棍子一指，人就死了，马都跑不过！”
“阿依莎公主带着穆罕去火州了，说是要代表我们部落去结交那位大明陈国公，这都去了好些天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也是彩石部目前的主事人，忧心忡忡地说道
“怕什么？公主聪明伶俐，说不定已经得了那位国公爷的青睐，那我们彩石部以后……”
一个年轻人带着憧憬说道，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人打断
“青睐？我听说那位国公爷杀人不眨眼，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公主别是……”
“闭嘴！胡说什么！”
主事老者呵斥道，但眼神里的担忧更浓了
就在这时
营地边缘一个负责了望的年轻士兵揉了揉眼睛
他好像看到远处地平线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黑压压的一片
他赶紧推了推旁边打盹的同伴
“喂，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同伴不耐烦地抬起头
眯着眼看了半天，戈壁热浪蒸腾
远处景物都有些扭曲
“啥也没有，你看花眼了吧？这鬼天气”
年轻士兵将信将疑
又盯着看了一会儿，那片黑影似乎真的不见了
他嘟囔着转回头，心里却有些不安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他下意识地又瞥了一眼，心脏猛地一缩！
那片黑影又出现了，而且似乎更近、更清晰了！
那绝不是沙丘或者商队！那是一种……整齐的、带着压迫感的移动！
“有情况！真的有情况！”
他这次声音都变了调，连滚带爬地冲向营地中央，边跑边喊
“外面！外面有东西过来了！”
营地里的讨论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主事老者脸色一变
快步走向营地边缘的木制矮墙
其他人也纷纷拿起手边的弯刀、弓箭，跟了上去
当他们爬上矮墙
看清远方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队伍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瞬间失声
那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马匪或者某个敌对部落！
那是一片沉默的，土黄色的洪流！
士兵们穿着统一的，他们从未见过的服饰，排列成整齐的队形，沉默而迅速地向营地逼近
阳光照射下，能隐约看到他们肩上扛着的，反射着金属冷光的长棍
没有震天的喊杀声
没有杂乱的马蹄声
只有无数脚步踏在地面上传来的沉闷而整齐的“沙沙”声
“是……是明军！”
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喊出了这个名字
整个彩石部落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是无法抑制的恐慌！
“他们来了！他们真的来了！”
“公主呢？公主不是去结交他们了吗？为什么他们会来这里？”
“快！快关紧寨门！所有人都拿上武器！”
主事老者声嘶力竭地吼道，试图稳住局面，但他自己握着弯刀的手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然而，他们的反应太慢了
明军队伍在距离营地还有一里多地的地方停了下来
队伍分开，几十名士兵快速前出，在一个小土坡后架起了迫击炮
还有一些士兵则三人一组，抬着重机枪，寻找着附近的制高点
朱高煦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
用望远镜观察着乱成一团的彩石部落营地
“就这么个破寨子，也敢跟龇牙？给老子围起来！火炮准备！”
命令被迅速执行
明军士兵如同精确的机器，以小队为单位散开
形成一个松散的包围圈，将彩石部落围在了中间
那几门迫击炮的炮口，已经高高扬起，对准了营地中央人群最密集的区域
彩石部落的人看着外面那些装备精良得不像话的敌人
看着那黑洞洞的炮口和枪口
刚刚提起的一点抵抗勇气瞬间消散殆尽
很多人手里的弯刀哐当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不要放箭！不要动手！我们投降！我们投降啊！”
主事老者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他扔掉手里的弯刀
双手高高举起
踉跄着推开寨门，朝着明军的方向跪了下去
他身后，彩石部落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如同被割倒的麦子
呼啦啦跪倒了一片，哭泣声，求饶声响成一片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的
朱高煦撇了撇嘴，意兴阑珊
“妈的，真没劲！连个敢冲出来拼命的都没有！”
他一挥手
“去一队人，把他们都控制起来！搜缴所有武器！敢有异动，格杀勿论！”
一队明军士兵立刻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冲进了营地，开始执行命令
整个过程顺利得令人发指，没有任何人敢反抗
这时
穆罕被两名明军士兵粗暴地推搡着，带到了营地前方
他看着跪满一地的族人
看着那熟悉的家园被陌生的敌人占领
看着族人眼中那无尽的恐惧和茫然，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哀嚎，瘫软在地
完了，一切都完了
一个明军军官走到朱高煦马前，敬礼汇报
“王爷，部落已控制，共俘获四百三十七人，其中青壮约一百五十人，缴获弯刀，弓箭若干，马匹百余。如何处置，请王爷示下！”
朱高煦看了一眼地上如同烂泥般的穆罕
又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俘虏，不耐烦地挥挥手
“老规矩！青壮全部带走，充入苦役营，修路筑城去！老弱妇孺，登记造册，发点粮食，让他们自生自灭！这破地方，以后归大明管！”
“是！”
命令被迅速执行
明军士兵开始粗暴地将青壮男子从人群中分离出来，用绳索捆绑串联
哭泣声，哀求声再次响起
但在明军士兵冰冷的目光和雪亮的刺刀下，很快又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穆罕眼睁睁看着族中的兄弟，子侄被如同牲口般拖走
目眦欲裂，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仅仅半个时辰
曾经还算热闹的彩石部落营地，就变成了一片死寂
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瘫坐在地，绝望地看着明军押解着他们的亲人
驱赶着部落里大部分牲畜，如同来时一样，沉默而迅速地消失在戈壁深处
穆罕也被重新架了起来，拖在队伍末尾
他回头望去，只看到残破的营地和族人绝望的眼神
还有那片被践踏得一片狼藉的绿洲
彩石部落的覆灭，只是大明西进道路上微不足道的一笔
几天后，火州城，总督府
朱高煦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灌了一大口马奶酒，向陈飘和楚河汇报
“……就这么个屁大点的部落，一炮没放就拿下了，真他娘的不经打！青壮都押去修路了，剩下些老弱，翻不起浪花”
楚河翘着二郎腿，玩着游戏机，头也不抬
“效率挺高嘛，正好，新到的这批人手，加上缴获，咱们家底又厚实了点”
陈飘正在看沙哈鲁献上的一份更加精细的西域地图，闻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对于彩石部落这种级别的势力，覆灭与否，他并不关心
那只是立威过程中顺手拍死的一只苍蝇
“那个叫穆罕的小子呢？”
楚河忽然想起这号人，随口问道
朱高煦嗤笑一声
“关着呢，整天半死不活的！要我说，直接砍了省事”
陈飘放下地图，淡淡道
“先留着，或许有点用，沙哈鲁说，西边几个大点的势力，好像有点不安分了”
就在这时，一名亲兵快步进来，递上一份情报
“国公爷，派往西边的探子回报，撒马尔罕方向，帖木儿帝国的那个孙子，叫什么兀鲁伯的，似乎正在集结兵力，对我们吞并火州，歼灭白帐一部有所反应，另外，关于罗斯商会的踪迹，也有一些模糊线索，指向更西北的钦察草原深处”
楚河放下游戏机，来了兴趣
“哦？帖木儿帝国？听着比白帐汗国牛逼点？”
朱高煦更是兴奋地一拍桌子
“好啊！正愁没硬骨头啃呢！什么时候动手？”
陈飘看着地图上撒马尔罕的位置，眼神深邃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西域的水，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深
“通知下去，全军加快休整和装备整合力度，朱高煦，你的骑兵要扩大规模，加强训练，楚河，重火力单位要确保弹药充足，随时能拉出去打，瞻基，你的突击队要补充兵员，保持巅峰状态”
他顿了顿，手指在地图上敲了敲
“等大同后续的物资和人员全部到位，我们就继续向西。去会会那个兀鲁伯，顺便，把那个藏头露尾的罗斯商会，给我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