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五年(公元200年),秣陵城(今南京)的春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燥热。江东新主孙策,这位锐气逼人的“小霸王”,刚刚在庐江大破刘勋,吞并其众,兵锋正盛,气焰亦如日中天。秣陵城内外,甲士森严,旌旗猎猎,空气中弥漫着征服者的铁血气息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司通蹲在将军府邸一处高耸的飞檐阴影下,灰白的皮毛几乎与青黑的瓦当融为一体。金色的瞳孔穿透庭院中繁茂的枝叶,落在大堂之内。孙策一身玄色劲装,正踞坐主位,与周瑜、张昭等心腹商议着下一步渡江北击广陵陈登的方略。他眉宇间英气勃发,却也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忤逆的霸道。司通的目光,更多地停留在侍立在孙策身侧、如同铁塔般沉默的武将身上——周泰。
这位以勇猛和护主闻名的悍将,此刻却面色苍白,额头渗着细密的冷汗,左肋处缠裹的厚厚绷带隐隐透出暗红。数日前,在追击刘勋残部的战斗中,他为护孙策,硬生生用身体挡下了一支淬毒的冷箭。箭伤虽未致命,但箭镞上涂抹的某种山越秘毒却极其刁钻,正日夜侵蚀着他的生机。军中医士束手无策,周泰的气息正一日弱过一日。
司通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哼。它知道,那个“仙人”该登场了。果然,堂外传来通报:“禀主公!于吉仙师求见!”
孙策浓眉一拧,脸上掠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对于这个在他地盘上呼风唤雨、蛊惑人心的“仙师”,他早已忍耐到了极限。若非顾及其在民间巨大的声望,以及之前那“白虎青龙”的场面确实镇住了不少人,他早就想除之而后快。
“让他进来!”孙策的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怒火。
青袍飘动,于吉手持白玉杖,脸上带着惯有的、云淡风轻的笑意,施施然步入堂中。他仿佛没看到孙策眼中的寒霜,目光径直落在气息微弱的周泰身上,故作悲悯地叹息一声:“将军煞气缠身,毒入膏肓,若不及早救治,恐伤及根本,折损阳元啊。”
“仙师既有慈悲心肠,可愿出手相救?”周瑜在一旁开口,语气平静,眼神却锐利如鹰,审视着于吉。
“分内之事。”于吉微微一笑,走到周泰面前。他示意左右退开,从袖中取出一粒龙眼大小、散发着奇异清香的赤红色丹丸。“此乃贫道采千年地火灵芝,合东海鲛人泪所炼‘涤毒固元丹’,可拔毒续命。”
周泰望向孙策。孙策紧抿着嘴唇,眼神阴沉地扫过于吉手中的丹丸,最终微微颔首。他需要周泰这个左膀右臂。
丹丸被喂入周泰口中。于吉随即抬起白玉杖,杖头那颗流转着蓝光的水晶,对准周泰左肋的伤处,缓缓下移。这一次,他脸上的神情异常专注,手指在杖身隐秘的纹路上快速拂过。司通敏锐地察觉到,那块藏在袖中的“辰星驯龙仪”石板,正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运转着!一股远比之前为顾雍老家主“延寿”时更精纯、更强大的能量波动,如同无形的探针,刺入周泰的伤口!
于吉的目的并非简单的“拔毒”。他在利用石板的生物电刺激功能,以最大功率强行激活周泰体内每一个濒临衰竭的细胞!让它们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惊人的活力和分裂速度!他要的不是缓慢恢复,而是立竿见影的“神迹”效果,以此震慑孙策,巩固自己的地位!
嗡……
微弱的能量嗡鸣在寂静的大堂中似乎都能听见。周泰身体猛地一震!原本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不正常的、如同醉酒般的酡红!萎靡的气息陡然变得粗重有力,甚至有些狂暴!他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血丝密布,竟发出一声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他霍然起身,原本虚弱的身体此刻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他用力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了!我好了!多谢仙师!!”周泰的声音洪亮如钟,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
堂上众人皆惊!孙策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这效果,太过惊人了!
唯有司通,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它清晰地“看”到,在石板能量的疯狂刺激下,周泰体内的细胞正如同被投入沸水般剧烈沸腾、分裂!那些分裂出的新细胞,充满了透支生命本源的畸形活力,其内部代表生命长度的“端粒”正在以百倍千倍的速度损耗!这根本不是治愈,这是饮鸩止渴!是强行点燃生命之火,换取刹那的光辉!周泰那看似强大的表象下,生命的根基已被严重动摇,寿元至少被榨取了十年以上!
“将军不可妄动!”司通在心中低吼,却无法出声。
于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收回白玉杖,对孙策拱手道:“幸不辱命。周将军勇力更胜往昔,实乃主公之福。”
孙策看着生龙活虎、甚至显得更加凶悍的周泰,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于吉,眼中的寒意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添了几分凌厉的杀机!他猛地一拍桌案,声如炸雷:
“妖道!你施此邪术,强行榨取幼平(周泰字)精元气血,以折损其寿元为代价换取一时之勇!此等损元折寿的妖法,还敢妄称仙术?!来人!给我拿下这惑乱军心、残害大将的妖人!”
“主公!不可!”周泰大惊,本能地想要阻拦,却被孙策冰冷如刀的眼神逼退。
“拿下!”孙策厉喝!
早已埋伏在堂外的甲士如狼似虎般涌入,刀剑出鞘,寒光闪闪,直扑于吉!
于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随即被愤怒取代!他万万没想到,孙策的眼光竟如此毒辣,更没想到此人如此刚愎霸道,竟敢直接对他这个“仙师”动手!
“小霸王!你恩将仇报!”于吉怒喝一声,再无半点仙风道骨!他猛地一跺脚,手中白玉杖高举!同时,袖中石板功率全开!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充满无尽暴戾与恐惧的咆哮,瞬间在所有人脑海中炸响!
紧接着,在于吉身前,空气剧烈扭曲!一头庞大到令人窒息的恐怖巨兽虚影凭空凝聚!它身长百丈,覆盖着青铜色的厚重鳞甲,巨大的鳄吻张开,露出匕首般的森然利齿,幽绿色的复眼如同深渊,死死盯着扑来的甲士!那正是史前霸主恐鳄的放大投影!伴随着投影出现的,是石板释放出的、强烈的群体恐惧神经信号,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堂!
“啊!妖怪!”
“巨鳄!是巨鳄啊!”
“救命!”
冲在最前面的甲士首当其冲,他们眼中的于吉消失了,只有一头散发着洪荒凶威、择人而噬的恐怖巨鳄!巨大的恐惧瞬间摧毁了他们的意志!有人惨叫着丢下兵器抱头鼠窜,有人瘫软在地屎尿齐流,有人甚至精神崩溃,挥舞着刀剑疯狂砍向身边的空气或同伴!整个大堂瞬间陷入极致的混乱!
“妖法!果然是妖法!”孙策勃然大怒,拔剑在手,厉声高呼,“稳住!是幻象!给我杀了他!”他自身意志极其坚定,加上距离稍远,受到的影响相对较小,但那巨大恐鳄带来的视觉冲击和弥漫的恐惧氛围,依旧让他心头凛然。
周瑜、张昭等人也是脸色煞白,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大声呼喝试图稳定军心。
于吉趁着这短暂的混乱,青袍一闪,如同滑溜的泥鳅,在混乱的士兵和倒塌的案几间穿梭,迅速向堂外退去。司通则如同灰色的闪电,紧随其后,金色的瞳孔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攻击。
两人冲出将军府,秣陵城已然被惊动。闻讯赶来的军队在街道上布防,弓弩上弦,刀枪如林,将通往城门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于吉妖道!祸乱江东!奉主公之命,格杀勿论!”领军的将领厉声高呼。
“哼!挡我者死!”于吉眼中凶光毕露,再无半分伪装。他手中白玉杖连连点出,一道道淡蓝色的生物电脉冲精准地射向冲在最前方的士兵!被击中的士兵如同被重锤砸中胸口,惨叫着倒飞出去,口喷鲜血,瞬间失去战斗力!同时,石板再次投射出恐鳄虚影,配合着强烈的恐惧信号,在严密的军阵中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
司通紧随于吉身后,猫科动物的敏捷让它轻松躲避着流矢和刀枪。它锋利的爪牙偶尔挥出,撕裂靠近士兵的脚踝或手腕,并非致命,只为制造混乱和迟滞追兵。它金色的瞳孔冷静地观察着战局,心中却并无多少波澜。它知道,于吉的逃脱路线早已规划好,城外的芦苇荡中,藏着他的后手。
一路血战,两人终于冲破重重封锁,逃到了城外长江边那片茂密的芦苇荡。追兵的喊杀声和马蹄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
于吉停下脚步,喘息着,青袍上沾染了点点血迹,有敌人的,也有他自己被流矢擦伤的。他看着紧追不舍的追兵,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抹残忍而诡异的笑容。
“孙策小儿!今日断臂之仇,他日必当百倍奉还!”他对着追兵的方向,发出怨毒的诅咒,声音在空旷的江边回荡,“尔等凡夫俗子,也想取我性命?痴心妄想!”
话音未落,一队精锐骑兵已冲破芦苇丛,当先一员骁将正是孙策麾下猛将韩当!他弯弓搭箭,厉声喝道:“妖道!受死!”
利箭破空,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射于吉心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于吉的身体猛地一僵!他脸上那怨毒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一支弩箭不知何时,竟从侧后方悄无声息地射来,精准地贯穿了他的心脏!鲜血瞬间染红了青袍!
“呃……”于吉发出一声短促的、意义不明的闷哼,身体晃了晃,眼中最后的光芒迅速熄灭,带着浓烈的不甘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轰然栽倒在地,激起一片泥泞和水花。
韩当射出的那支箭,此时才姗姗来迟,钉在于吉倒下的身体旁。
“妖道伏诛!”韩当勒住战马,看着倒毙的于吉,厉声宣布。身后的士兵爆发出胜利的欢呼。
然而,藏身在芦苇深处的司通,金色的瞳孔却骤然缩紧,浑身的毛发几乎要炸开!它看得清清楚楚!那支致命的弩箭,根本不是来自韩当!而是来自于吉自己!在他发出诅咒的同时,他宽大的袍袖下,一个精巧的机括悄然弹射,一支涂抹了特殊药物、能瞬间麻痹神经、造成心脏贯穿假象的弩箭,由他亲手射入了自己的左胸!位置精准无比,避开了所有要害,却足以制造出完美的致命伤假象!
韩当和士兵们看到的,只是一个被“韩当将军神箭射杀”的妖道尸体!
士兵们上前,粗暴地将“于吉”的尸体拖走,准备带回秣陵复命。
芦苇深处,真正的于吉缓缓从藏身之处走出,脸上哪里还有半分痛苦和死亡的气息?只有一丝冰冷的嘲讽和劫后余生的快意。他拍了拍沾在青袍上的芦苇絮,看着士兵们拖走那具惟妙惟肖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哼,凡人之刃,岂伤星辰之裔?”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属于辰星族的高傲和对人类智慧的鄙夷。那具倒下的,不过是他用之前秘密收集的死囚生物组织,通过辰星族技术培育出的、经过特殊药物处理的完美克隆替身罢了。连死亡时的痛苦表情,都模拟得恰到好处。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阴影中的司通身上,脸上的嘲讽稍敛,带着一丝玩味:“如何?老猫,这金蝉脱壳的把戏,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司通缓缓从芦苇中走出,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于吉,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着复杂情绪的、低沉的咆哮。它看着士兵们远去的方向,又看看眼前这个毫发无损、眼神狡黠的辰星族后裔。震惊、愤怒、一丝被愚弄的感觉,还有……对这个疯子般同族那层出不穷手段的深深忌惮,在它心中交织翻腾。
杀身之祸已解,但更大的风暴,似乎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