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长廊,消毒水的气味无孔不入,像一层透明的薄膜包裹着焦虑与希望。金一诺刚从母亲金曼如的加护病房出来,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生命体征平稳,但什么时候能醒,要看她自己的意志力了。”
奶奶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关切和一丝不由分说的安排:“一诺啊,听说曼如需要人照顾?我让以前照顾过我的周姨过去帮忙,她经验老道,人也靠得住。你一个人撑着太辛苦了。”
陆研新正在实验室里为那个关键的技术瓶颈埋头苦干,她不想让他分心。此刻,任何一点额外的支撑都像是溺水时的浮木。金一诺没有多做推辞,轻声应下:“谢谢奶奶,麻烦周姨了。”
挂了电话,她独自走到住院楼下的草坪。午后的阳光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暖意,洒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母亲倒下的突然,工作室的担子,暗处风神投资虎视眈眈的压力,还有对陆研新既要支持又怕打扰的矛盾……千头万绪,像一团乱麻,缠得她几乎透不过气。她坐在长椅上,望着草坪上蹒跚学步的孩童和陪伴在旁的家人,眼神有些放空,未来像笼罩在一片浓雾里,看不清方向。
“小姑娘,心中有事,眉间有结啊。”
一个温和却带着几分缥缈的声音响起。金一诺回过神,看见一位老者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棉麻长衫,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澄澈通透,仿佛能看穿人心。最奇特的是他周身那股气质,非僧非道,却又带着几分仙风道骨,与这现代化的医院环境格格不入。
“您是?”金一诺有些警惕,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老者微微一笑,自报家门:“山野之人,诸葛匹夫。见姑娘独自在此,神思不属,特来叨扰。可要算上一卦?不准,分文不取。”
若是平时,金一诺对这种街头算命之流定然嗤之以鼻。但此刻,母亲昏迷,前路迷茫,这突兀出现的老者身上有种奇异的说服力。她心底那点微弱的、渴望得到某种预示的火苗被点燃了。她扯了扯嘴角,带着一丝自嘲:“那就……试试?”
诸葛匹夫也不多言,在她身旁坐下,目光并未落在她脸上,而是虚望着前方,手指却飞快地掐算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他停下动作,转脸看向金一诺,眼神笃定:
“姑娘命格贵不可言,眼前困顿,不过是星移斗转必经之劫。”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母宫星晦暗转明,虽有磨难,但性命无虞,苏醒之日,需耐心静守,自有云开月明时。”
金一诺心中一动,母亲会醒?她还没来得及追问,诸葛匹夫话锋一转,指向她身边无形的“伴侣”方位:
“你命中良人,非池中之物。乃聚精会神,钻研天道之人。此刻他正于困局中觅得灵光,科研之上,不日将有石破天惊之突破……”他顿了顿,吐出四个字,“声震寰宇。”
诺贝尔奖?金一诺几乎要失笑出声,研新确实在努力,但这目标未免太遥远。可老者语气里的肯定,让她心底莫名生出一丝悸动。
“至于你自身,”诸葛匹夫最后看向她的眼睛,“富贵天成,磨难只是砥砺。记住,‘一诺’千金,诚信为基,天道酬勤。眼下灰暗,皆是暂时。一切,都会好的。”
他说完这最后一句,不等金一诺有任何反应——无论是质疑、追问还是付钱,便径直站起身,拂了拂衣袖,飘然而去。步伐不快,却几下就消失在草坪尽头的小径拐角,仿佛从未出现过。
金一诺愣在原地,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她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母亲是谁、男朋友是做什么的、自己叫什么名字……他就这么走了?算不准不要钱,可他这算准了还是没准?
“什么人啊……”她望着老者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哭笑不得。这感觉,不像是遇到了骗子,倒像是……偶遇了某个游戏人间、随口点拨的高人?还是纯粹就是个行为艺术般的神经质?
她摇摇头,试图将这番古怪的际遇抛诸脑后。可那句“母亲会苏醒”、“科研有突破”、“一切会好的”,却像三颗小小的种子,不经意间落在了她心田干涸的裂缝里,带来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湿润与暖意。
哪怕只是虚无的安慰,在此刻,也显得弥足珍贵。
她站起身,深吸了一口带着青草和消毒水混合味道的空气,目光重新投向母亲的病房窗口。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研新发来的消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实验有新进展,晚上聊。”
金一诺握着手机,指尖微微发紧。诸葛匹夫的话语和陆研新的消息在脑海中交错。
也许……真的会好的?
她不知道,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临窗位置,刚才那位仙风道骨的“诸葛匹夫”,正透过玻璃,远远望着她重新挺直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测的弧度。他放在桌下的手中,摩挲着一枚温润的、刻着复杂卦象的玉佩,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一诺……金选……天道之选……这盘棋,才刚刚开始啊。”
而在更远处,风神投资顶楼的办公室内,晗冰看着屏幕上通过隐藏摄像头传回的、金一诺在草坪上与陌生老者交谈的画面,眉头微蹙。
“查一下这个老头的来历。”她对着内线电话冷声吩咐,“任何接近金一诺的人,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