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域天棺》第一卷·九龙拉棺 第四十七章 魂体营救
洞壁的碎石还在簌簌下落,黑色光柱撞出的深洞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吞吐着阴冷的魔气。叶妄捂着渗血的肩头后退半步,伤口处的灼热感混着魔气的冰寒,像有两柄刀子在皮肉里拧转。他盯着洞中央那枚搏动的魔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魔核表面的血管状纹路正疯狂充血,每一次搏动都让洞壁凹槽里的魂体剧烈震颤,孩童魂体的发丝已变得半透明,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飞烟。
“水行法则的浓度要再提三成!”阿箬的声音带着电流般的急促,“魔核在加速吞噬魂体灵力,龟甲的银辉必须同步增强,否则会被魔气反噬!”
叶妄咬着牙,将天棺碎片贴在胸口。冰凉的碎片贴着灼热的皮肤,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也让涣散的神思瞬间清明。他猛地抬手,掌心的水行法则骤然暴涨,淡蓝色的水流不再是温柔的环绕,而是化作细密的水网,从魔核表面的每一道纹路里渗进去。水流所过之处,魔气如同遇到沸水的冰雪,发出“滋滋”的消融声,魔核的搏动明显滞涩下来。
“就是现在!”
叶妄翻手掏出洛书龟甲,龟甲上的纹路在命盘之力的催动下亮起,银辉如破晓的第一缕光,顺着洞顶的裂隙漫下来。这一次,银辉不再是纤细的丝线,而是化作半透明的羽翼,轻轻覆在每一道魂体上。孩童魂体被羽翼触碰的瞬间,原本蜷曲的手指缓缓舒展,抓了抓虚空,像是要抓住什么。
“稳住魂体!”叶妄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带着灵力透支的沙哑。他能感觉到,魔核正在疯狂反扑,黑色雾气冲破水网的缝隙,在洞壁上凝结成狰狞的兽影,朝着魂体猛扑——那是被魔核操控的怨念,是无数被吞噬魂体的痛苦凝聚而成。
水行法则织成的网剧烈晃动,几处薄弱的地方已出现破洞。叶妄的视线开始模糊,肩头的伤口疼得他几乎站立不稳,可当他看到孩童魂体在银辉中微微颤动的睫毛,突然想起村落里妇人递来的那碗热粥,粗瓷碗边缘还沾着米糠,暖意却顺着指尖一直烧到心口。
“不能输。”他低喝一声,舌尖咬破血珠,一口精血喷在天棺碎片上。碎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蓝光,水流骤然变得粘稠如琉璃,将魔核死死裹住,那些狰狞的兽影撞在琉璃壁上,瞬间被弹开,化作黑烟消散。
“龟甲牵引!”
银辉羽翼突然收紧,如同母亲环住婴儿的手臂,将所有魂体轻轻托起。洞壁凹槽里的丝线“绷”地断裂,发出琴弦崩断般的脆响。魂体们像是刚学步的孩童,在银辉中摇摇晃晃,却执着地朝着龟甲飞去。最前面的孩童魂体飞过叶妄身边时,突然停下,小小的手爪在空中虚虚一握,像是在给他递什么东西——叶妄恍惚间看到,那是颗野山楂,红得像团小火苗,是清晨在村口老槐树下,孩子塞给他的,说“仙长吃了不疼”。
“快走!”叶妄眼眶发烫,挥手催促。
孩童魂体歪歪头,终于转身飞入龟甲。最后一道魂体离开凹槽的瞬间,魔核发出濒死的咆哮,黑色雾气如海啸般翻涌,水行琉璃壁被撞得布满蛛网裂痕。叶妄抓住这最后的间隙,将棺形印记拍在魔核上——金色的棺纹如藤蔓疯长,顺着水网的裂痕钻进魔核内部,每一道纹路都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
“碎!”
魔核的炸裂声被水网和棺纹层层包裹,没有掀起惊天动地的轰鸣,只像颗熟透的果子坠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噗”声。黑色雾气在琉璃壁内疯狂冲撞,却被水行法则与棺纹一点点分解,化作无害的水汽,混着魂体残留的暖意,在山洞里凝成细小的水珠,顺着洞壁蜿蜒而下,像谁在无声地流泪。
叶妄瘫坐在地,肩头的血浸透了衣衫,与冷汗混在一起,黏糊糊地贴在背上。他看着洛书龟甲在掌心微微发烫,甲面上的魂影如同浸在水里的墨画,模糊却鲜活。阿箬的声音带着脱力后的轻颤:“都……都救回来了。三十七个魂体,一个不少。”
叶妄笑了笑,想抬手擦擦脸上的灰,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洞口的光斜斜地照进来,在他脚边投下长长的影子,影子里还躺着几缕未散尽的魔气,被光一照,很快就淡了。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妇人的哭喊:“仙长!仙长您在里面吗?”
叶妄挣扎着想去开门,却被阿箬按住:“别动,我去应。”
阿箬的灵力化作一道清风飘出洞口,很快,妇人带着村民们涌了进来。当他们看到叶妄掌心里的洛书龟甲,看到那些在银辉中沉浮的魂影,有人“扑通”跪倒,有人捂住嘴哽咽,中年汉子的喉结滚动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后猛地蹲在地上,用拳头狠狠砸着自己的大腿,发出压抑的呜咽。
“能……能放他们出来吗?”妇人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叶妄点点头,指尖划过龟甲边缘。银辉突然变得浓稠,像融化的月光,将魂体们轻轻托出。孩童魂体最先飘出,径直飞向村口那个总爱跟在叶妄身后的小丫头——她正趴在母亲怀里打瞌睡,魂体钻进身体的瞬间,小丫头睫毛颤了颤,嘟囔着“山楂甜”,嘴角漾开浅浅的梨涡。
一个接一个的魂体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被魔影拖走的丈夫回到妻子身边,妻子猛地抱住他,哭声震得洞顶落灰;守在村口的老者魂体归位后,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看向晒谷场的方向,那里还堆着没来得及收的玉米;最让人揪心的是那个失去双亲的少年,当他父母的魂体双双飘向他时,少年先是愣住,随即扑上去,三道光影紧紧抱在一起,连空气都带着咸涩的暖意。
叶妄靠在洞壁上,看着这场迟来的重逢。阳光从洞口漫进来,在每个人身上织成金色的茧,那些曾经被魔气笼罩的脸,此刻都泛着重生的光泽。他突然觉得,肩头的伤口好像不那么疼了,掌心的天棺碎片凉丝丝的,却熨帖得让人安心。
“仙长,您的伤……”妇人捧着草药过来,眼眶红红的。
叶妄摆摆手,指了指洞外:“魔气还没散干净,我教你们布净化阵。”
他忍着疼,在村落四周的老槐树下埋下四枚天棺碎片。碎片入土的瞬间,地面泛起淡金色的涟漪,像给村落罩上了层金钟罩。“七天后,碎片会自动吸收残留的魔气,到时候你们就能安心收拾东西了。”他顿了顿,从行囊里掏出张地图,“往东南走,那里有座青阳城,城里的玄清观会收留你们,就说……就说是九域天棺的故人。”
村民们捧着地图,指尖反复摩挲着“青阳城”三个字,像是在触摸新生。叶妄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阿箬之前的话:“你总说要守护什么,其实守护从来都不是拼命往前冲,有时候停下来,等一等,帮一把,也是守护。”
他站起身,最后看了眼这座在晨光中渐渐苏醒的村落。孩童的笑声从晒谷场传来,混着鸡鸣犬吠,像支最鲜活的曲子。洛书龟甲在他掌心轻轻震动,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告别。
叶妄转身走进山林,肩头的血迹在晨光中泛着暗红,却不再刺眼。他知道,前面还有更多的魔核等着被击碎,更多的魂体等着被营救,但只要掌心的碎片还在发烫,只要耳边还能听到阿箬的声音,他就会一直走下去。
毕竟,这世间最值得的守护,从来都不是冰冷的法器与法则,而是这些会哭会笑、会疼会暖的人,是这些在尘埃里也能开出花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