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在山林中挣扎前行了两天。这两天,他像一只无头苍蝇,凭借着模糊的方向感和求生的本能,在密不透风的林子里艰难跋涉。山路崎岖难行,布满荆棘和碎石,他的破草鞋早已磨烂,双脚被划出了无数道血口子,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食物在急剧消耗,水也所剩无几。恐惧和孤独如同跗骨之蛆,时刻啃噬着他的意志。
第三天下午,天色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浓重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压得人喘不过气。山林里光线迅速变暗,空气闷热潮湿,预示着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内心独白(不祥的预感):
要下雨了!糟了!
张伟心里咯噔一下。他加快了脚步,想在雨前找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但山林茫茫,合适的庇护所哪里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他跌跌撞撞地沿着一条看似是兽径的斜坡向上爬,希望能找到一个山洞或者突出的岩石。
就在他气喘吁吁地爬上一处相对开阔的坡地时,天空猛然划过一道刺眼的闪电,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炸雷仿佛就在头顶劈开!豆大的雨点毫无缓冲地砸落下来,瞬间就变成了倾盆暴雨!
雨水冰冷刺骨,瞬间将张伟浇了个透心凉。破羊皮袄吸饱了水,变得沉重无比,紧紧裹在身上,又冷又闷。视线完全模糊,几步之外就一片白茫茫。脚下的山路几乎在瞬间就变成了泥泞的沼泽,又湿又滑。
内心独白(寸步难行):
不行!得停下!太滑了!
他试图抓住旁边的树枝稳住身体,但手上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猛地向前扑倒!“噗通”一声,重重地摔在泥水里,溅起大片泥浆。柴刀脱手飞出,掉进旁边的灌木丛不见了踪影。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泥地太滑,浑身湿透使不上力,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反而啃了一嘴泥水。
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身上,寒冷迅速带走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他意识到,如果不能立刻找到避雨的地方,他很可能会失温,甚至死在这荒山野岭!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手脚并用,像一只落水的狗,艰难地在泥泞中爬行,摸索着寻找那把丢失的柴刀——那是他唯一的工具和微弱的心理依靠。雨水糊住了眼睛,他只能凭感觉在冰冷的泥水里乱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几乎要绝望放弃时,手指终于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是柴刀!他死死抓住刀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必须离开这片开阔的坡地!他记得刚才爬上来时,似乎看到侧面有一片岩石较多的区域。他咬着牙,顶着瓢泼大雨,朝着记忆中的方向匍匐前进。每移动一寸都异常艰难,冰冷的雨水和泥浆几乎要将他淹没。
终于,他摸到了一片粗糙的岩壁!他顺着岩壁摸索,幸运地发现了一个浅浅的、仅能容纳一人蜷缩进去的石凹!虽然无法完全遮雨,但至少能避开正面袭来的风雨,也能靠岩石抵挡一部分寒意。
他像一摊烂泥般瘫倒在石凹里,浑身沾满泥浆,瑟瑟发抖。他赶紧检查怀里的食物——那个小心包裹的布袋已经湿透,里面的干粮泡了水,恐怕很快就会变质。水袋里的水倒是满了,但冰冷的雨水根本无法提供热量。
内心独白(濒临崩溃):
完了……食物泡水了……柴刀差点丢了……冷……好冷……
他蜷缩在狭小的石凹里,试图用体温烘干衣服,但完全是徒劳。寒冷如同无数根钢针,刺入他的骨髓。饥饿、疲惫、寒冷、恐惧,以及深深的绝望,如同潮水般将他吞噬。他感觉自己就像狂涛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天色彻底黑透,山林里一片漆黑,只有哗啦啦的雨声和偶尔滚过的闷雷。在这与世隔绝的绝境中,十岁孩童的脆弱和无助被放大到了极致。他紧紧抱着那柄柴刀,将头埋在膝盖里,泪水混合着雨水,无声地滑落。
他想起了工地上温暖的板房,想起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想起了那个虽然辛苦但至少安全的世界……而此刻,他孤身一人,被困在这原始、残酷的山林里,濒临死亡。
内心独白(不甘的呐喊):
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不能就这么死了!
一股强烈的不甘从心底涌起。他强迫自己活动僵硬的手指和脚趾,摩擦身体产生一点点可怜的热量。他小口地喝着冰冷的雨水,尽管这让他更冷,但至少能补充水分。他告诉自己,必须撑下去,撑到雨停!
这一夜,前所未有的漫长。张伟在寒冷、黑暗和绝望的交替折磨中,度秒如年。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在大自然的狂暴面前,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力。他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就几乎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山雨彻底终结。
活下去,这个简单的愿望,在狂风暴雨的黑夜中,显得如此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