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调查组的暂时退却,让黑苗寨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省台和省报的记者们立刻投入工作,采访寨老,拍摄古物,对完整保存的鼓藏节仪式赞不绝口。
文物局的专家更是围着那面祖传铜鼓和龙阿公的傩戏面具,激动得如同发现了新大陆。
寨民们虽然对这么多“外面人”还有些拘谨,但在阿雅婆和龙阿公的安抚下,也渐渐放开,甚至主动配合起采访和记录。他们意识到,这些人是来帮助宣传和保护他们文化的,态度自然友好很多。
节目组也抓住机会,在得到寨老允许后,补拍了一些之前因混乱而错过的珍贵镜头。郑导演指挥若定,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凌墨却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协助处理完现场后,找到了正在与省文物局专家交谈的龙阿公和阿雅婆。
“阿公,阿婆,有件事,我觉得需要告诉你们。”凌墨神色严肃。
两位老人见他如此郑重,也收敛了笑容,示意他继续说。
“今天那些来破坏的人,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祭祀核心,尤其是祖鼓来的。”凌墨分析道,“我审问过那个带头的,他们背后是一个叫宋怀仁的娱乐公司老板指使。但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看向那面巨大的铜鼓:“宋怀仁一个娱乐圈的人,为什么对一面古老的铜鼓这么感兴趣?甚至不惜动用这种极端手段?我怀疑,他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说,这面祖鼓,或者黑苗寨,藏着什么……足以让人铤而走险的秘密?”
龙阿公和阿雅婆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和凝重。
阿雅婆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孩子……你的感觉,很准。我们黑苗寨,确实……有一个世代守护的秘密,只传寨老和掌坛师。”
龙阿公叹了口气,接口道:“这个秘密,就和这面祖鼓有关。根据最古老的《迁徙古歌》记载,我们的祖先在迁徙途中,曾得到过一块‘天外神铁’,融入铜汁,铸成了这面祖鼓。鼓身内部,据说藏有一副指引向祖先真正‘起源之地’的……路线图。”
路线图?天外神铁?
凌墨瞳孔微缩!这听起来像是传说,但如果真有所谓的“天外神铁”,那其材质可能非同一般,蕴含的价值难以估量!而所谓的“起源之地”路线图,对于考古和历史研究,更是无价之宝!
难怪宋怀仁会动心!他恐怕不只是想破坏节目,更想趁机夺取这面蕴含秘密的祖鼓!
“这个消息,怎么会泄露出去?”凌墨皱眉。
龙阿公摇了摇头,脸色难看:“寨子里知道这个秘密的,不超过五个人。除非……是以前离开寨子,去了外面的人……”
阿雅婆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难道是……阿才那个孽障?”
“阿才?”凌墨看向她。
阿雅婆痛心疾首地说:“阿才是龙阿公的亲侄子,也是以前寨子里最有天赋的年轻人,本来是要接掌坛师位置的。可他心术不正,总想着靠祖宗的东西去外面发大财,二十年前跟龙阿公大吵一架后,就偷了寨子里几件老物件跑出去了,再也没有音讯……如果是他……”
一切似乎都联系起来了!那个叛逃出寨的阿才,可能在外界偶然泄露了祖鼓的秘密,或者干脆就投靠了某个势力,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祖鼓,一次不成,恐怕还会有第二次。”凌墨沉声道,“寨子里的防守,必须更加严密。而且,我建议,最好能想办法,将祖鼓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或者……想办法弄清楚鼓内的秘密,让其失去被觊觎的价值。”
龙阿公闻言,沉默了很久。祖鼓是寨子的圣物,移动它非同小可。但凌墨说得有道理,藏在暗处的敌人不会善罢甘休。
“祖鼓不能轻易移动,那是祖先的魂灵所在。”龙阿公最终缓缓说道,“不过……关于鼓内的秘密,或许……可以试一试。”
他看向凌墨,眼神复杂:“古老传言,当月亮最圆的那天,用特定药材浸泡的‘净水’擦拭鼓身特定纹路,在特定的角度和火光下,或许能显现出隐藏的印记。但这个方法,已经失传很久了,我也只是听更老的辈分提起过……”
月亮最圆的那天?不就是明天晚上吗?
凌墨心中一动。这听起来很玄乎,但结合一些古老的光学、化学原理,未必没有可能。
“阿公,您还记得需要哪些药材,擦拭哪些纹路吗?”凌墨问道。
龙阿公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几种草药的名字和几个鼓身上比较模糊的符号位置。
凌墨仔细记下。这些草药,他白天在寨子附近似乎见到过。
就在这时,一个寨子里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对阿岩副族长喊道:“副族长!不好了!寨子外面那条河的上游,不知道被谁扔了好多死鸡死猪!河水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投毒?!
众人脸色大变!河水是寨子的生命之源!
“快!带我去看看!”凌墨立刻说道。
他和阿岩,带着几个寨民,迅速赶往寨子外的河边。
越靠近河边,一股隐隐的腐臭和药味就越发明显。只见原本清澈的河水,此刻显得有些浑浊,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不明的泡沫。
凌墨蹲下身,用手舀起一点水,放在鼻尖闻了闻,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水的颜色和沉淀物。
“不是剧毒。”凌墨判断道,“应该是一种强效的泻药和致幻剂混合。喝了这水,不会立刻致命,但会让人上吐下泻,精神恍惚,浑身无力。”
阿岩倒吸一口凉气:“他们是想让整个寨子的人都失去反抗能力?!”
“恐怕是的。”凌墨眼神冰冷,“这样他们就能趁虚而入,为所欲为了。好狠毒的手段!”
宋怀仁这是见强攻不成,改用阴招了!想让寨子不攻自破!
“快!通知全寨!立刻停止使用河水!启用备用的山泉水井!”阿岩急忙吩咐下去。
凌墨看着被污染的河水,又看了看远处暮色笼罩的群山。
对手的丧心病狂,超出了他的预料。
明天月圆之夜,恐怕不会平静。
他必须尽快配出解除药性的方子,并且准备好应对一切可能发生的变故。
夜幕再次降临,黑苗寨灯火通明,但气氛却比之前更加紧张。寨民们知道了河水被投毒的消息,人心惶惶。
凌墨则把自己关在临时腾出的一间木屋里,面前摆放着各种他采集来的草药,以及从节目组医务室找来的一些基础药品。他需要根据水的样本,分析出具体的药物成分,然后配制出解药。
这需要极其渊博的医药知识和敏锐的洞察力。
而与此同时,在寨子外某个隐秘的山洞里,刀疤脸的同伙正在向一个戴着鸭舌帽、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汇报。
“头儿,河水已经投下去了,效果估计明天就会大规模显现。接下来怎么办?”
鸭舌帽男人冷笑一声,声音沙哑:“等。等寨子里的人乱起来。月圆之夜……可是个好时机。老板说了,不惜一切代价,必须拿到铜鼓里的东西!如果拿不到……就毁了它!”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