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丽神社的午后,一如既往地浸在种懒洋洋的安静里。阳光晒得木头廊板发烫,灵梦盘腿坐在上面,捧着杯快凉掉的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旁边的御币歪歪扭扭地倚着柱子,跟她这会儿的神态差不多——没什么精神。
“啊——”,她拖长声音,没什么劲地自言自语,“又是连个妖怪都不上门的日子,太平淡了啊。”
脚步声吧嗒吧嗒从身后传过来,不算轻,还带着点故意憋住的笑音。灵梦头都懒得回,继续吹着茶杯里根本不存在的热气。
“哈!”星焰猛地从她背后蹦出来,张牙舞爪。
“吓不到我的啦,”灵梦慢悠悠扭过头,瞥了她一眼,“老远就听见你啦,脚步那么重。”
“诶——”星焰立刻泄了气,肩膀垮下来,撅起嘴,“怎么又被发现啦……”
她俩在这边说着话,都没留意另一边——留琴正悄没声地、装作一副只是随便走走的模样,一点点往墙角的扫帚那边挪。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那双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目标。
旁边趴着打盹的玄爷,眼皮掀开一条缝,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又闭上了,大概是对这种日常戏码早就习以为常。
灵梦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冷不丁“噌”地站起来:“喂!留琴!站住!”
留琴的动作瞬间定住,然后非常自然地转过身,好像刚刚只是在欣赏风景:“……灵梦小姐,请问有什么指示?”
灵梦一脸“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你肯定又是想去扫地!对不对?别想骗我!”
留琴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念说明书:“根据之前的操作记录和数据分析,本次清扫作业,我有极高概率可以避免产生剧烈的空气流动现象。理论上,不会形成大风或龙卷风。”
灵梦将信将疑,瞅着她那副认真的样子:“真的?这次保证不会又把树叶吹得满天飞?上次那个龙卷风差点把鸟居都掀了哦?”
“计算结果是绝对可靠的。”留琴肯定地回答。
“唉……好吧好吧,”灵梦抓抓头发,让步了,“就信你这一次,小心点啊。”
得了许可,留琴立刻转身,动作快得差点带起一阵风,一把就将扫帚抓在了手里。
“喂!灵梦!三思啊!”草薙剑忍不住叫喊道,“历史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端着食材的神玉完全没理它的抗议,光芒一卷,裹着它就往砧板那边飘。
“放开!听见没!神玉!老夫是斩妖的神剑!不是给你切萝卜的!这有辱剑格!快住手——!”
神玉一边飘一边用谁都听得见的“小声”嘀咕:“嗯……这萝卜形状不太规整,影响汤品美观……偶尔也得亲手处理一下才行……”压根不管手里的“菜刀”正在抗议。
这时,留琴已经手持扫帚,站在院子当中。她对着地上那片孤零零的落叶,如临大敌,双手紧紧握着扫帚柄,摆开架势,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她并不需要呼吸。
然后,猛地一发力!
咔嚓!
一声特别清脆的响声。
扫帚杆子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截。扫帚头“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还弹了两下。留琴手里就剩下半截光秃秃的木棍。
留琴:“……”
灵梦愣了一下,没忍住,“噗”地笑出来,赶紧摆手:“哎呀,哈哈,没事没事,留琴!你看,至少……至少这次真的没刮风!有进步!”她试着安慰道。
留琴对着那断掉的扫帚和那片纹丝不动的落叶,深深地弯下腰:“……非常抱歉,灵梦大人。我彻底失败了。”声音还是没什么波动,但莫名让人觉得她很难过。
“早就说了别叫我灵梦大人……”灵梦有点无奈,“直接叫名字就好啦!”
留琴慢慢直起身,眼睛里的蓝光微弱地闪动着,像是在进行复杂的内部运算。过了好几秒,她才用一种近乎沉重的语调宣布:“一个无法完成基本清扫职能的女仆机器人,其存在价值需要重新评估。我决定……离开博丽神社。”
“啊?!”“什么?!”星焰和灵梦同时叫出声。厨房那边也传来“哐当”一声,像是神玉惊讶得没拿稳东西。
留琴继续用她那平板的声线说着特别消极的话:“我需要返回制造者处,申请进行全面硬件检测与核心程序格式化。或者……直接回炉重造可能是更有效率的选择。”
“冷静点啊!留琴!”灵梦赶紧跑过去,抓住留琴的手,“别这么想不开!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扫地这一件事!你可以……呃……帮忙泡茶?或者看着星焰别让她捣乱?反正除了扫地,你完全是无所不能嘛!”
就在这时,萝瑟茉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阴影里,脚离地几寸飘着——这样她就不显得比灵梦矮了。
“根据我对冈崎梦美教授及其团队一贯的技术风格和操作流程的观察与分析,”萝瑟茉稍微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挑选更准确的词,“得出的结论是:她们目前在精密构造体的制造与修复领域,技术稳定性和成功率仍有待商榷。然而,在‘拆解’与‘逆向分析’方面,她们的确拥有非常丰富且……高效的实践经验。”
留琴的身体似乎抖了一下,可能是想起了某些不太愉快的记忆。
“……风险评估等级过高。”留琴立刻改口,语速都快了一点,“取消回炉重造申请。请求继续留在神社,进行……自主学习和功能迭代。”
灵梦刚松了一口气,拍了拍留琴的肩膀,想安慰她“扫地不是人生的全部”,话还没出口,就看见留琴的脑袋“咔”地一下,毫无征兆地垂了下去,整个身体的光泽都暗淡了,关节处发出细微的、如同能源耗尽的“滋”声。
灵梦吓了一跳,赶紧凑过去:“诶诶诶?!留琴?你没事吧?真、真受打击到宕机了?”
就在她手忙脚乱的时候,留琴的脑袋又“咔”一声抬了起来,脸上居然还带着一抹微笑:“当然是玩笑,灵梦小姐。”
灵梦这才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没好气地捶了她一下:“呼……吓死我了!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啦!”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点莽撞的呼啸声。众人抬头,只见一道红色的身影骑着扫帚,以近乎坠落的轨迹猛地朝着神社庭院扎了下来!
“灵梦——!灵梦!我回来啦daze——!”魔梨沙的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久别重逢的兴奋。
砰!一声不算太轻柔的落地,魔梨沙从扫帚上跳下来,随手把扫帚往旁边一丢,就朝着灵梦扑过来。几年过去,她的身量也抽高了些,魔法袍的下摆沾着些草叶和灰尘,脸上依旧是那副活力满满的笑容。
灵梦被她扑得一个趔趄,也高兴起来:“魔梨沙!真是好久不见了!你……咦?”她这才注意到,魔梨沙另一只手里还拖着一个穿着深色狩衣、看起来昏昏沉沉的男人。“这是……?”
魔梨沙顺着灵梦的目光看去,像是才想起手里还拎着个人,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啊,你说这个小哥啊?其实……我也说不上来啦daze。”她把人往地上一放,那人软绵绵地瘫着,“在路上碰见的,他好像认识我,又好像不认识,嘴里嘀嘀咕咕的,然后突然就摆开架势,说什么‘妖气’、‘净化’之类的……我看他好像要动手的样子,就先下手为强了!打完才觉得,他好像……没那么厉害?可能是我搞错了?”魔梨沙的语气带着点不确定,但更多的是一种“打了就打了”的理所当然。
星焰蹦蹦跳跳地凑过来,看着地上瘫软的男人,眼睛闪闪发亮:“哇!魔梨沙姐姐好厉害!直接把人打晕带回来!好暴力……星焰喜欢!”
魔梨沙嘿嘿一笑,揉了揉星焰银色的头发:“果然还是星焰懂我daze!”
一直安静飘在一旁的萝瑟茉,深紫色的眼睛在魔梨沙身上扫过,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魔力波动凝实了许多,内在的‘空洞’感也消失了……魔梨沙,你终于掌握‘舍食魔法’了。”然而很快她的目光又锐利起来,“但是,为什么不同时进行‘舍虫魔法’的修习?以你的积累,这并非难事。”
魔梨沙的眼神立刻开始飘忽,手指不自觉地卷着衣角:“啊,这个嘛……舍虫魔法啊……对现在的我来说,好像还有点太早了daze……感觉好复杂,静不下心来学……”她生硬地转移话题,指着地上开始有动静的男人,“啊!大家快看!这个小哥好像要醒了!”
地上,那位阴阳师打扮的男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先是迷茫,随即聚焦,映入眼帘的是一群穿着奇装异服的人——旁边还趴着一只巨大的乌龟,空中悬浮着一把散发着灵光的剑。
“妖……妖怪?!这么多?!”他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完全清醒,手脚并用地向后蹭了几步,迅速拉开距离,脸上写满了警惕。他的目光扫过魔梨沙,立刻认出了她:“啊!是你!你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魔梨沙双手合十,脸上带着歉然的笑容:“抱歉了小哥,我之前看你直接摆出要打架的姿势,还以为是要战斗呢!下意识就动手了!打完才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你没事吧?”
阴阳师捂着还有些发晕的脑袋,咬牙切齿,声音压得很低:“……可恶……我芦屋道满居然……居然被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怪人给……!”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嘴角抽搐,“而且这里……全都是怪人!没一个正常的!”
一直挂在架子上装死的草薙剑忍不住发出嗡鸣:“喂喂!小子!说谁怪呢?老夫哪里奇怪了?”
芦屋道满猛地抬头,瞳孔地震:“剑……剑会说话?!”
草薙剑的剑身晃了晃,语气带着十足的自傲:“说话怎么了?少见多怪!老夫可是传说中的天丛云剑!会说话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天丛云剑?”芦屋道满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忍不住嗤笑出声,“哈哈哈!你说你是天丛云剑?那我还是天香香背男命呢!”
旁边歪着脑袋听的星焰努力重复着那个拗口的名字:“天香……香香香?好难念……”
萝瑟茉开口纠正并解释道:“是天香香背男命。也就是对应西方之维纳斯(金星),即天津瓮星之神。不过,在主流神话叙事中,他一直被描绘为反抗高天原诸神的负面形象,是恶神的代表——你却似乎隐隐以此自比,甚至以此为荣?这倒是……很有意思的立场。”
芦屋道满脸色微微一变,收敛了刚才的嘲讽,稍微正色道:“你……懂得倒不少。还未请教……如何称呼?”他看向萝瑟茉。
萝瑟茉刚要开口回答,鼻尖却微微一痒,她赶紧别过头,用手掩住口鼻:“姆……姆姆……”似乎想忍住,但最终还是没成功,“……姆q~~~!”一个可爱的喷嚏打了出来。
芦屋道满一脸困惑:“……姆姆?姆q?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萝瑟茉揉了揉鼻子,显然不想在这个称呼上多作纠缠,直接切入正题:“名字无关紧要。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你的身份,芦屋道满。以及,你来到这片地界,主动挑衅,究竟所为何事?”
芦屋道满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我芦屋道满行事,何须向你们这些……来历不明的家伙解释?”
萝瑟茉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转向一旁的灵梦,意思很明显:看来温和的交涉失败了。
灵梦接收到信号,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走上前几步:“唉,就知道最后还是要这样……好吧好吧。那就按规矩来——看招!博丽神……”
“等等!”芦屋道满突然出声打断,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灵梦,“你刚才说……博丽?你姓博丽?”
灵梦停下动作,歪着头看他:“是啊,博丽灵梦。怎么了?你都不知道我是谁就跑来打架?”虽然仔细想想,这家伙好像是被魔梨沙直接揍晕了带过来的,压根没机会自报家门。
芦屋道满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找到目标的兴奋神情:“博丽灵梦!果然是你!太好了,我一直在找你!”
这话一出,神社前的众人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找灵梦?找她干嘛?
灵梦更是莫名其妙:“找我?找我干什么?我们认识吗?”
芦屋道满挺直腰板,指向灵梦:“很简单!我要打败你!”
神玉在一旁发出平静的评论:“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虽然听起来很突然,但某种意义上,倒也符合我们这里不成文的规矩呢。”
灵梦一脸不解:“为什么要打败我?我们有什么仇吗?”
芦屋道满大声道:“当然有!我打听过了,你曾经打败过那个安倍晴明,对吧?”
灵梦回想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点了点头:“嗯……算是吧。然后呢?”
“那就是了!”芦屋道满语气激动,“只要我在这里堂堂正正地击败了你,不就证明我芦屋道满的实力远在安倍晴明之上吗?向天下人证明,我才是当之无愧的东国第一阴阳师!”
魔梨沙在一旁听得眼睛发亮:“哇哦!好热血的理由!但是,小哥,你连我都没打过耶?连我都打不过,怎么挑战灵梦daze?”
芦屋道满的脸瞬间涨红了,梗着脖子强辩道:“那……那不能算!那是……是偷袭!是你趁我不备!不讲武德!不能作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自己也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
星焰抱着胳膊,小大人似的摇摇头:“唔,总觉得这位叔叔待会儿会很惨呢。”
芦屋道满被星焰的话一激,更是恼羞成怒,不再理会旁人,直接对灵梦喝道:“少废话了,博丽的巫女!我就问你,敢不敢应战?!”
灵梦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叹了口气,也摆摆手:“唔嗯,好吧好吧,打就打吧——不过先说好,打坏了哪里,或者你自己受伤了,我可不垫付医疗费或者修理费的哦?”
道满被灵梦这副“你肯定输”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少说大话了!看我如何破尽你的邪法,堂堂正正地击败你!”他迅速后撤几步,双手结印,周身开始涌动起灵力波动,一场战斗眼看就要爆发。
灵梦并没有因为对手看起来不强就掉以轻心。她深知阴沟里翻船的道理,就算对方只是只兔子,急了眼也是会咬人的。然而,当芦屋道满憋红了脸,煞有介事地吼出那招式的名号时,连一旁观战的萝瑟茉嘴角都忍不住微微上扬,而总是睡眼惺忪的玄爷也掀开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一眼。
“诸邪退散!看好了,这便是阴阳术的终极奥秘!”芦屋道满双手结印,气势十足地大喝一声,“悔悟吧!绝对究极的——「无敌打击」!”
随着他的吼声,一颗硕大的黑色能量球体颤巍巍地在他身前凝聚成形。它出现时,周遭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一瞬,视觉效果拉得挺满。接着,这黑球便以一种……相当沉稳庄严的速度,慢悠悠地朝着灵梦飘了过去。
一秒,两秒,三秒……足足数到第九秒!灵梦终于动了。倒不是她反应慢,实在是那黑球飞得比老婆婆散步还悠闲,直到快怼到脸上了,她才像是刚注意到似的,轻巧地侧了侧身。
黑球擦着她的衣角过去了。
“没用的!没用的!”道满见状,不仅不慌,反而得意起来,“「无敌打击」之所以无敌,就在于它根本无法闪避!它早已锁定了你的气息!乖乖接受败北的命运吧!”
他话音未落,那慢悠悠的黑球果然在半空中笨拙地拐了个弯,又执着地朝灵梦的后背追去——速度嘛,依旧感人。
场上顿时弥漫开一种混合着同情和好笑的气氛。魔梨沙努力憋着笑,肩膀一抖一抖。星焰歪着头,满脸“就这?”的表情。连草薙剑都发出“嗡嗡”的震动声,像是在嘲笑。
灵梦叹了口气,似乎觉得这追逐游戏有点无聊了。她转过身,面对那吭哧吭哧追上来的黑球,既没闪避也没格挡,只是伸出纤细的食指,对着球面轻轻一戳。
噗嗤——
一声轻响,像是戳破了一个肥皂泡。那声势骇人的“无敌打击”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碎裂开来,化作几缕黑烟消散在空中,连灵梦的头发丝都没吹动。
“……!”芦屋道满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下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不、不可能!你……你一定是受了极严重的内伤!别硬撑了!现在认输,我……我或许还能发发慈悲给你医治!”
灵梦眨了眨紫色的眼睛,一脸无辜地摊手:“可我真的没事呀。连痒都没痒一下。”
道满像是被雷劈中,整个人都石化了,喃喃自语:“怎么会……我的无敌打击……明明应该是无敌的……”
灵梦看着他大受打击的样子,反而有点好奇了:“那个……芦屋先生,冒昧问一句,你的这些阴阳术,到底是跟谁学的啊?”
道满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强撑着哼了一声:“哼!师承来历,岂能轻易告知外人!”
魔梨沙心直口快,插嘴道:“该不会是……自己照着书上瞎琢磨的?”
“胡说!”道满瞬间炸毛,“我乃堂堂正正的播磨流阴阳师!师承……师承药师琉璃光如来大神!是得到真传的!”
“播磨流?”萝瑟茉轻轻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冷静地分析道,“这个流派名称听起来像是临时编造的。不过,‘播磨’这个地名倒是真实存在,或许暗示了你的出身?”(道满脸色微变),“至于师承药师如来……虽然阴阳道确实吸纳了不少佛教元素,但如此具体地指向一位佛尊,更像是某些民间法教或独自修行的僧侣会做的事情。如果你曾是一位僧人,倒能解释得通。”
“你!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道满被说中心事,惊骇地指着萝瑟茉。
萝瑟茉淡然回应:“名字并不重要。”
道满被这种无视的态度激怒,下意识又想掐诀动手。
“唉,真是伤脑筋……”灵梦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动作,“既然你用了那么厉害的「无敌打击」,那我也用一招算和你们体系有些渊源的东西回敬你好了。”
道满一愣:“什么?”
“看好了哦,”灵梦装模作样地快速变换了几个手势,其实主要还是靠体内澎湃的灵力硬推,“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随着她清脆的喝声,根本不是什么严谨的术式,纯粹是高度凝聚的灵力洪流如同无形的重锤,轰然砸向道满!
“呜哇——!”道满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一股巨力当头罩下,整个人被轰得眼冒金星,气血翻腾,差点背过气去,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稳住。
“这、这是什么妖法?!”他好不容易喘匀气,惊魂未定地喊道。
灵梦收回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啊?我听师父说,好像是从西边的大唐传来的咒语,叫什么‘九字真言’,不过传到我们这边好像变了不少样子……其实我压根不懂怎么用,就是觉得喊着挺有气势的,用来吓唬人还不错。”
道满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九字真言?!难道是……难道是密宗的法门?!”
萝瑟茉点头确认:“正是。”
星焰在一旁看得无聊,拽着神玉的袖子小声嘟囔:“怎么又开始聊天了呀?到底还打不打架嘛……”被神玉轻轻捂住了嘴。
芦屋道满也反应过来:“我……我输了。心服口服……是我技不如人。”
灵梦歪着头,看着他沮丧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于要当第一阴阳师呢?还要打败安倍晴明?”
道满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倔强:“安倍晴明他……德不配位!凭什么只有他们那些出身名门、有师承来历的人才能占据高位,享受尊荣?我们这些靠自己摸索、苦苦修行的人,难道就活该被埋没吗?我就是要证明给所有人看!这天下,不是只有他们才能成为伟大的阴阳师!”他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化为一声长叹,“但现在看来……我连他的背影都望不到,更别说超越了……”
“哦?那可未必。”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插入。星暝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旁边,笑眯眯地看着道满。
道满警惕地看着这个新出现的人:“你……你也是阴阳师?”
“算是吧,”星暝踱步上前,语气轻松,“而且说起来,我和你还有点渊源,大概也能算……播磨流?”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看到道满困惑的表情,才从袖子里摸出一卷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古朴卷轴,“刚才听你们提到九字真言?巧了,我这里正好有一卷关于此道的真言宗典籍。”他晃了晃手中的卷轴,上面隐约可见《抱朴子》字样,却明显经过不少注解,“据说是空海大师亲笔所注,当然,是真是假,就无从考证了。”
道满的目光瞬间被那卷轴吸引,下意识地就想伸手去拿。
星暝却手腕一翻,把卷轴拿远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嗯?你这是想明抢吗?”
道满脸一红,僵在原地,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星暝呵呵一笑,语气缓和下来:“呵呵,给你看看也无妨……不过嘛,在给你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他的表情稍微认真了些,“你……是如何看待妖怪的?”
芦屋道满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问这个。他皱起眉头,认真思索了片刻,才郑重地开口:“实际上,妖怪……在我看来,与人并无本质不同。它们同样拥有智慧,甚至许多拥有强大的法力。说它们害人……确实不假,但人类不也降妖除魔,甚至彼此残杀吗?山林里的猛虎饿狼同样吃人。所以,我认为,对于那些真正作恶多端、危害人间的妖物,自然要坚决退治;但对于那些与人无害、甚至偶尔还会行善的妖怪,我们不仅不应该赶尽杀绝,反而应该尝试去理解,甚至……接纳它们的存在。”他说这番话时,眼神清澈,语气坚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观点。
星暝听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光芒,抚掌笑道:“呵呵……好见解!好胆识!若是让你来坐阴阳寮的‘阴阳头’之位,你觉得如何?”(阴阳头即为阴阳寮的最高长官)
道满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许诺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这、这……莫要开玩笑!在下何德何能?更何况……安倍晴明他……”
星暝打断他,意味深长地说:“何必妄自菲薄?世事难料,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他将手中的卷轴递了过去,“拿着吧,走你自己认定的路去。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我的名字是……八云白。”
“八云……白?”道满刚接过卷轴,听到这个名字猛地一愣,只觉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某种古老的传说。还没等他想明白,眼前的景物骤然模糊扭曲!
等他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陌生的乡间小路上,四周是连绵的青山。怀里除了那卷珍贵的卷轴,还多了一个小小的行囊,里面装着些干粮和盘缠。他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自己被那一句“八云白”给送到了遥远的播磨国地界。
……
神社这边,灵梦看着师父就这么把人和东西都送走了,有点不解地嘟囔:“师父,你也对他太好了吧?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路费的……”
星暝笑了笑,眼神有些悠远:“不过是随手埋下一颗种子罢了。谁知道这颗种子将来是会默默腐烂,还是能长成……掀翻棋盘的参天大树呢?”
毕竟,虽说安倍晴明没法消灭,他代表的体系也难以撼动,但若是支持芦屋道满这样的散修发展起来,给他们正统派添点堵,或者将来能形成制衡,总归不是坏事。
萝瑟茉飘近了些:“你似乎……在谋划着什么?”
星暝耸耸肩:“随性而为罢了,哪谈得上谋划。”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种“哎呀坏了”的表情,“啊,对了,萝瑟茉,告诉你个‘好’消息。”
萝瑟茉立刻升起不妙的预感,警惕地看着他:“虽然感觉不会是好事……说吧。”
星暝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那个……我前些天‘不小心’碰到了你收藏的那块贤者之石……然后吧,又一个‘不小心’,它好像……掉进爱莲正在熬煮药水的坩埚里了……”
萝瑟茉周身平静的魔力瞬间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波动起来,深紫色的瞳孔猛地收缩:“你——!”那块贤者之石蕴含庞大纯净的能量,是她准备送给灵梦的生日礼物!
星暝见状,立刻摆手:“纳尼?!等等!冷静!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啊!”
萝瑟茉根本不信,法杖已经指向星暝,冰冷地吐出几个字:「绝对迟滞」!
一道恐怖的魔力瞬间笼罩向星暝!
“哇啊!来真的啊!”星暝大叫一声,反应极快,银光一闪,直接撕开一道空间裂隙钻了进去。萝瑟茉毫不停顿,紧跟着追了进去。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紊乱的空间波动。
神社前院,众人面面相觑。
魔梨沙挠了挠头:“又来了啊……”
灵梦叹了口气:“真是的,总是这样呢。”
星焰则兴奋地跳着:“打起来!打起来!”
于是,就这样,平平淡淡的一天,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