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暝君,你又输啦~”辉夜葱白的指尖捏着“杀”字牌轻轻一甩,星暝幻化的血条应声清零,棋盘上的银色小人“啪”地炸成光屑。
少年扯了扯嘴角:“最近手气差得很。”他眼神有些失焦,“之前还能互有来回的。”
“那两个觉妖怪的事还没了结?”辉夜团扇掩唇,鬓角垂落的黑发扫过矮击边缘,“听说前些日子躲到地底去了?”
星暝突然并指划散卡牌,碎光溅在衣袖暗纹上:“恋恋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喉咙像是被竹刺卡住,“她彻底封闭了心灵,整天像游魂似的在人间飘荡。觉怕她哪天被激进的人类撕碎了,索性带着她去了地底。”
辉夜团扇轻旋:“地狱有是非曲直厅的管辖,至少还算有秩序——虽然周遭大部分区域同样混乱呢~”她忽然倾身,取走了星暝放在桌上的筹码,“不过小瑞灵那边……”
矮几突然迸出细密裂纹,星暝猛地攥紧狩衣下摆:“我之前偷摸进地狱深处看过她几次。”他盯着自己指节泛白的拳头,“她现在……根本就是团裹着怨气的幽魂,见人就撕。偏生还记得我是谁,专挑最诛心的话来刺……”
桌面残留的灵力突然躁动起来,将两人衣摆掀起细微波澜。辉夜月华般的眸子映出星暝紧绷的侧脸:“听说地狱那边特批了间寒冰牢房?”
“四面墙贴满镇魂符,整个人都用链子束缚起来。”星暝突然笑出声,笑声里混着某种苦涩,“我去时正撞见她啃自己胳膊,见了我却说‘星暝大人要不要尝尝?比神社供果新鲜多了’……”
辉夜掩唇笑得花枝乱颤:“上回咱俩拆了半片竹林,永琳配的凝血散都用掉三罐呢~”她突然用扇柄戳了戳星暝手背,“要不要把那些断胳膊断腿做成腊肉?”
“可别!”星暝下意识捂住完好如初的右臂。上次辉夜闹着要“活动筋骨”,硬拽着他闯进迷途竹林。曾经第一次战斗时他还顾忌着对方,有所收手,直到被蓬莱玉枝捅了个对穿才惊觉这女人打起来简直换了个人。
“星暝君躲什么呀?”她突然用扇柄戳他肋下,疼得少年直抽冷气,“当时可是你先用空间裂隙绞碎妾身的发簪呢~”
少年额角沁出冷汗,他清楚记得上次战斗的惨状。辉夜的弹幕根本就是奔着分尸去的,月牙形的光刃追着他满竹林乱窜。自己情急之下甩出的空间裂隙倒是吞了半数弹幕,结果辉夜兴奋得连发九重弹幕,最后连永远亭的房梁都被余波掀飞半截。
“你那叫切磋?”星暝揉着自己幻痛的胳膊直撇嘴。
扇面突然映出两人缠斗的残影。画面里辉夜正踩着星暝的后背,发间玉簪歪斜地插在他耳朵上:“后来是谁急眼了召来陨石雨?害得永琳配的驱瘴药都用光了。”
“你不也拿月之都的秘宝轰我?”星暝突然用光线折射出辉夜捂着脸难以置信的图像,“我这是正当防卫!”
两人突然同时噤声。星暝抓起半块点心塞进嘴里,甜腻的滋味混着血腥味的记忆在舌尖化开。他永远忘不了那天辉夜徒手撕开他胸腔时,眼底流转的光华比师匠的手术刀还冷——虽然自己反客为主时的鬼畜笑容好不到哪里去。
“哎呀呀~”辉夜广袖翻飞间抖落几粒星砂,“这次咱们玩点新鲜的——谁都不许逃跑,看谁坚持到最后,赌注是永远亭半年的点心配额如何?”
星暝后仰着避开扑面而来的檀香,余光瞥见门外偷听的帝正疯狂摆手。她正用口型比划着“快逃”,怀里抱着的药筐都在打颤——上次两人斗法殃及的药材,害得她搓了整月的药丸。
“轰!”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震得远处棋盘上的象棋蹦起半尺高。星暝条件反射地并指划出空间屏障,却见辉夜淡定地掸去落在肩头的碎屑:“看来永琳又在试新药了。”她说着突然拽住少年束腰,“正好拿爆炸当开幕礼炮~”
星暝踉跄着被拽向外面时,瞥见实验室方向腾起的蘑菇云里闪着诡异紫光。永琳淡定的训斥声混着兔妖们的哀叹飘来,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药草气味。
“先说好,这次稍微热身一下就停手!”星暝手忙脚乱地系紧束腰,“上回修复竹林花了整整……”
“啰嗦~”辉夜振袖甩出的弹幕洪流瞬间淹没他的话音。七彩光弹如同倾盆暴雨,所过之处碗口粗的翠竹齐刷刷拦腰折断。星暝足尖点地后撤的刹那,原先立足的岩石已被轰成满地碎渣。
辉夜振袖甩出的七彩光弹如同倾盆暴雨,所过之处碗口粗的翠竹齐刷刷拦腰折断。星暝足尖点地后撤的刹那,原先立足的岩石已被轰成满地碎渣。
“辉夜你冷静点啊!”少年手忙脚乱地踩着竹节往上窜,狩衣被弹幕燎出好几个焦黑的窟窿。他刚在五丈高的竹梢站稳,迎面就撞上九道月牙形光刃——毫不夸张地说,他若是直接撞上去,和某条悟、某鞅的下场比不会太好。
竹枝突然齐根断裂。星暝整个人仰面坠落,后背重重砸在松软的腐殖土上。他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腰刚要起身,脖颈突然贴上冰凉的触感——辉夜的团扇正抵着他喉结。
“星暝君的反应比上次慢了许多呢~”月之公主笑吟吟地俯身,垂落的黑发扫过少年鼻尖,“该不会是惦记着哪个小丫头……”
话音未落,星暝突然并指夹住扇骨。两人身下的土地突然塌陷成银色漩涡,裹着他们坠入永琳的实验室。冒着热气的坩埚“当啷”砸在脚边,紫黑色药汁溅得辉夜裙摆斑驳。
“我的新药!”永琳难得失态的声音从药剂架后传来。星暝趁机翻身滚到试验台底下,顺手抄起个烧瓶当盾牌:“师匠救命!你们家公主要谋杀……”
“你说谁要谋杀?”辉夜的指甲突然掐住他耳朵,生生把人从桌底拽出来。
永琳突然从两人中间穿过,白大褂扫飞七八个药瓶:“要打出去打!上回炸坏的高速离心机还没修好!”她说着把两人往门外推,顺手往星暝怀里塞了罐青瓷药剂,“新配的凝血剂,省着点用。”
星暝抱着药罐踉跄后退,后脚跟绊到门槛的瞬间,辉夜的弹幕已经糊到脸上。他本能地并指划出空间裂隙,却发现月牙光刃竟在半空拐了个弯。
“作弊啊!”少年哀嚎着窜上房梁,光刃追着他屁股把瓦片削得四处乱飞。底下配药的兔子们抱头鼠窜,帝拎着半截人参边跑边骂:“星暝你个灾星!上个月刚补的屋顶……”
辉夜踩着弹幕跃上屋檐,指尖凝出的光球映得整片竹林泛起青芒:“这一招,星暝君可要接稳了~”
“我觉得我的脑子还没有到需要师匠治疗的地步。”星暝突然甩出三张符咒。银光炸开的刹那,方圆十丈的空间突然扭曲成万花筒。月牙光刃撞在其上折射出诡异角度,将追来的弹幕尽数反弹。
辉夜突然旋身甩袖,十二枚玉符在身前结成御阵。被反弹的弹幕撞在阵图上炸开绚丽烟花,震得整座永远亭都在摇晃。星暝趁机猫腰钻进竹林,发梢还粘着片冒烟的竹叶。
“想跑?”辉夜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星暝抬头就看见她倒挂在竹枝上。他下意识并指凝出光刃,却在出手瞬间卸去九成力道。
月牙光刃擦着辉夜耳畔掠过,削断她几缕青丝。星暝心里暗叫糟糕,果然对方瞳孔瞬间染上暗红色:“星暝君方才手下留情了?”
“哪能啊哈哈……”少年干笑着后退,后背突然撞上坚硬的光壁。辉夜指尖流转的月芒凝成锁链,将他四肢牢牢钉在虚空。
星暝的喉结上下滚动,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辉夜发间的玉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星暝君这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莫非是打算做砧板上的鱼肉?”
星暝突然挣断锁链,他双掌合十的刹那,方圆十丈的空间如同摔碎的镜面般裂开,每个碎片都映出辉夜不同角度的身影。真正的月之公主刚要抬手,突然被七道银线同时缠住四肢。
“雕虫小技。”辉夜嗤笑着甩出由钻石打造,却格外难看的石钵,“神宝「buddhist diamond」(佛体的金刚石)!”
巨大的石钵突然迸射万千激光。那些光针穿透空间裂隙的瞬间,星暝灰头土脸地从虚空中跌出。
血腥味激得辉夜瞳孔泛起赤色:“这才像话——”她广袖翻飞间甩出九重环形弹幕,每道光轮都裹挟着破碎的玉屑,“环星「绀玉之轮」!”
星暝并指抹过流血的伤口,银芒裹着血珠凝成三尺光剑。剑锋劈开第一重弹幕时爆开的冲击波掀翻了半片药圃,第二重光轮擦着耳际掠过,在身后犁出三丈焦土。当第七重玉轮压顶而至时,少年突然咧嘴一笑,整个人化作万千银芒消散在夜色中。
“逃得掉?”辉夜足尖轻点虚空,光华凝成的长弓拉满如月。箭矢离弦的刹那,整片竹林突然扭曲成螺旋状——星暝竟将方圆百步的空间拧成了麻花!
裹着星芒的箭矢在空间乱流中炸开璀璨烟火。辉夜正要追击,突然发现脚下竹叶的纹路全部变成了逆时针旋转。她瞳孔微缩,指尖月芒暴涨成刃,却劈了个空——真正的杀招正从她身后窜出!
“抓到你了。”星暝染血的手掌穿透辉夜后心,却在触及对方的同时被弹幕贯穿胸膛。
“星暝君学坏了~”辉夜旋身甩出的玉簪钉入少年眉心,“这招声东击西倒是得了那位妖怪贤者的真传。”
“彼此彼此。”星暝并指拔出玉簪,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事到如今,也没有收手的必要了——除非他想单方面挨打。他抬脚将人踹飞的瞬间,自己左肩也被玉枝贯穿。两人如同不死怪物般在竹林间厮杀,断肢与鲜血把满地竹叶染成暗红。当永琳黑着脸用麻醉箭将两人钉在地上时,星暝新生的右眼还残留着被光弹灼烧的幻痛。
“第43次。”永琳的箭筒重重顿地,“下次再拆了实验室,就把你们泡进药缸当标本。”
……
星暝刚支起胳膊肘,后腰就传来骨头错位般的酸疼。他龇牙咧嘴地倒抽冷气,瞥见床头柜上摆着的药瓶正冒着可疑的绿烟。永琳的笔尖在病历上划出沙沙响动,纸张上密密麻麻写着“脏器再生速度”“空间震荡后遗症”之类的字眼。
“师匠您这记录得比我抄《神农本草》还细……”少年故意把被褥蹭得哗啦响,试图引起对方注意。他余光瞄到墙角那堆碎成渣的药瓶——八成是之前打斗时震翻的。
永琳突然转身,带起的冷风让星暝条件反射地缩脖子:“下次再用空间裂隙裹挟公主殿下撞进实验室……”她面色平静地说出了极为恐怖的话语,“就让你试试新研发的肌肉溶解剂。”
星暝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格外响亮:“那个……”少年挠着后颈讪笑,“您要的药材清单我明天就……”
“星暝。”永琳突然将病历拍在木柜上,震得陶罐里的蜈蚣干发抖,“我需要你帮忙去处理件事情。”
少年立刻挺直腰板,结果扯到错位的肋骨,疼得直抽冷气:“您说!就算要探月都的监牢……”
“水江浦岛子。”
星暝的表情突然凝固在脸上。他听辉夜讲过这个倒霉蛋的故事——那个乘龟入月都的一介渔夫,曾被绵月姐妹收留过一段时日。当乡愁漫过月海时,永琳给出第一个建议便是将其诛杀——这确实是避免外界了解月之都的最好办法。
后来望着两位弟子不忍的面容,月之贤者却微笑着道「这般温柔才好」,转而命人将浦岛子封入冰柩,「送往无人记得他的岁月尽头」。如今算来,恰是永琳与弟子们约定的解封之期。
“师匠……”星暝咽了口口水,师匠派他去“处理事情”,可这处理方式……
永琳的银发突然垂落在他眼前:“不必多做什么,只是确保没有其他力量干涉这件事。”
星暝这才松了口气,但此时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瞬间掀翻屋顶。星暝本能地张开空间屏障,却见永琳比他更快——药囊里窜出的十二道银光织成蛛网,将崩飞的梁柱与瓦砾定格在半空。透过漫天烟尘,他瞧见实验室方向腾起妖异的紫黑色火团,某个兔耳身影正抱着头从门外窜过。
“帝!”永琳的箭矢精准钉住逃跑兔妖的尾巴,“你的人动了三号培养皿?”
“是、是辉夜公主说‘想看看会发生什么’……”帝的辩解混着烧焦的兔毛味传来。
星暝趁机翻身滚下病床。他刚猫腰溜到门边,后领突然被箭矢钉在门框上。永琳的声音裹着硫磺味飘来:“爆炸处理完再走。”
少年望着在火海里手舞足蹈指挥灭火的辉夜,突然觉得永远亭的屋顶今天怕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