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魔界一直是有正门的?”星暝捏着茶杯的手直发抖,难以置信地盯着神绮嘴角沾着的奶油渍,“而且还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星暝突然觉得每次直接传送过来的自己简直像个二傻子。
神绮晃了晃银叉子,将刚切下来的草莓蛋糕塞进嘴里:“是呀,就在星暝你住处东边的那座小山丘上。不过进门要过七十二道结界,出去倒是一抬脚的事。”
星暝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不过神绮很快又补了一刀:“不过我早就把小星暝加进结界的白名单了。”
“我……”
……
此刻站在魔界之门前的星暝有些懊恼。魔界之门说是门,但眼前这团赤色旋涡更像是八云紫的隙间。
“站住!”阴影里突然窜出个举着银剑的粉毛少女,扎着侧马尾,穿着没什么特色的红围裙。不过星暝其实早就发现她了。
“你是……萨拉吧?”要不是星暝的问题让神绮想起了魔界之门,她都快忘了萨拉这个不人气门番。
“你……你怎么知道?”萨拉的脸上闪过惊慌之色,心想自己可能又拦了不该拦的人。
星暝用指尖揉着太阳穴:“是神绮说这边有……”
“神神神神绮大人?!”萨拉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对对对对不起这位大人!萨拉不是有意要拦你的!”
“唔额?倒也不必……”星暝话音未落,头顶突然裂开一道靛青色的空间裂隙。他后撤两步甩出绣着云纹的软垫,正好接住从天而降的金色身影。
“呜……”跌坐在软垫上的少女揉着蓬松的金色卷发抬起头来,发间歪斜的兔耳发饰随着动作轻颤,琥珀色的瞳孔里泛着水雾,“那个……请问这里是?”
星暝鼻尖飘来夹杂着魔力的淡淡的月桂香,看着眼前这位比爱丽丝大不了多少的少女:“魔界大门。你刚才是不是碰了什么神秘机关或是古旧卷轴之类的东西?”
“您怎么知道!”少女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裙摆后的大蝴蝶结随着动作微微抖动,“我在整理阁楼时发现这个,刚念完封印咒文就……”她突然捂住嘴,耳尖泛起薄红,“对,对不起!我叫爱莲,刚通过魔女考核不久……”
阴影里传来金属落地的脆响。萨拉手中的银剑掉在地上,整个人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又又又是传送事故?这个月第三次了!神绮大人绝对会扣我甜点配额的……”
星暝心里嘀咕道:人家都快忘记你了。
“我叫星暝,眼下正要从魔界返回现世,如果爱莲小姐有意愿的话……”星暝看着呆萌的爱莲,不知为何心中又燃起一团火焰。
“诶?请,请多指教!”爱莲有些拘谨,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
“等,等等!”萨拉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至少让这位小姐在登记簿按个手印!根据守门条例第三十七条……唔嗯?”星暝和爱莲早就不知所踪了。
……
星暝扒拉开洞口垂下的藤蔓钻出来,他眯眼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影——西边那座巍峨的高山便是萃香她们与自己的住处了。自己竟从未发现这里藏着这么一个入口。
“星,星暝先生?”爱莲提着裙摆跟出来,发梢挂着几缕蛛丝晃晃悠悠。她踮着脚尖张望半天,最后选择盯着星暝衣服上的太极图案发呆。
星暝回神时正对上少女局促的目光:“没事,只是在辨认方向。我们现在距离我住的地方不远了。”爱莲轻轻应了一声,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话虽是这么讲,但是星暝却颇为踌躇。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好像又在做那种诱拐无辜少女的事情了,一股深深的负罪感始终萦绕在星暝心头,挥之不去。
但一想起自己上次对心酱的攻略作战大大失败,到如今都没能再见上她一面,反而多了个摸不清底细的所谓秘神,星暝便暗下决心,无论如何此次都一定要将可爱的爱莲顺利地带回家去。当然,他不断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之所以会有这样坚定的想法,完全是出于对爱莲人身安全的担忧,绝对没有其他任何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企图。
“爱莲,接下来我要用传送术,抓紧我的……算了,离我近点就行了。”星暝最终还是决定维护自己日渐减少的节操,而爱莲也很听话地凑近了星暝些。
不过爱莲忽然揪住他袖口:“那个……传送术会不会像刚才那样突然掉下来呀?”
“怎么……会呢?……”
星暝感受着自己那破房子的方位,在大致确定地点后,准备施展传送术。
“星暝先生,那是什么?”爱莲的声音打断了他。
星暝闻声转头,看见爱莲正注视着东北方向,顺着她视线望去,隐隐能看见一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紫红色湖泊。湖泊中央的小岛上立着七根石柱,每根都缠着注连绳。
“这种地方,怎么看怎么诡异嘛……”星暝看了看此时的爱莲,对方居然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星暝实际上也有点好奇心,便轻咳一声:
“那个,爱莲,你想去看看那里吗?”
爱莲忙不迭地点头,于是星暝便带着爱莲朝着那座湖泊进发。
“这是什么?『血湖重地 擅入者死』?”星暝看着石碑上用红色颜料涂上的字迹,满不在乎地说道,“感觉像是吓唬人的呢。”
爱莲突然“咦”了一声蹲下身,法杖差点掉进湖里面:“这些脚印……是最近留下的!”她指着岸边几处反常识的足印——所有脚印都朝着湖水方向,却没有回来的痕迹。
“星暝先生,您看天上——”爱莲话音未落,天色骤然暗了下来。铅灰色的云层转眼间遮蔽了整片天空。爱莲下意识地往星暝身边缩了缩,法杖顶端的水晶球泛起微弱荧光。
星暝用鞋尖碾碎岸边凝结的血色冰晶,目光锁定湖心岛那几根歪斜石柱:“结界效应。退三步试试?”两人后退的瞬间,头顶的云层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日光如同探照灯一般打在血色的湖面上。
“好、好厉害!”爱莲在里侧与外侧不断移动,看着随之立刻变化的天色。
星暝摇了摇头,指了指重新灰暗起来的天色:“看来我们被盯上了呢。”
爱莲死死攥住星暝的袖口,身体微微颤抖。星暝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抚,视线盯着自己的前方,但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自己的右侧。
“呵呵呵,不错,直觉很敏锐。”银铃般的清冷女声忽然响起,身着白色宫廷衫与黑色背带裙,胸前系着暗红色领结的少女自二人右侧飞出,面带微笑地凝视着星暝和爱莲。
“胡桃,血族,血湖的守卫者。”同样金发的少女优雅地提起裙摆,猩红眼眸扫过爱莲瑟瑟发抖的身形,“不过今晚,可能要兼职送葬者了。”
“蓬莱人星暝,旁边这位……”星暝看了眼正努力挺直脊背的小魔女,“是个刚刚成为魔女的倒霉家伙。”
“爱、爱莲·怀特!”少女举起法杖时差点戳到星暝的脑袋,“我……我的火球术期末成绩是A+!”
胡桃掩嘴轻笑,指间突然凝出两柄血色长枪:“真可爱~那就让姐姐教教你……”她背后的蝠翼猛然舒展,血色长枪毫无征兆地笔直飞来,“实战课的第一课!——”
“凝滞静域。”随着星暝话语落下,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那极速射来的血色长枪停在了半空当中,不得寸进。
胡桃挑了挑眉:“有趣的能力。”说完,她翅膀一扇,一阵血雾弥漫开来。
星暝抱紧爱莲瞬移到一旁,血雾散去后,只见胡桃双手快速结印,血湖的颜色也彻底变为猩红之色。血浪翻涌间,数十只由血浆凝聚而成的狼形怪物跃出湖面,獠牙滴落的血珠将岸边砂石腐蚀出缕缕青烟。
“别慌,保持呼吸节奏。”星暝左手揽住爱莲的腰肢连续瞬移,右手食指在空中划出几道印迹。每当血狼扑近,它们就会突然像是断了线的傀儡一般动弹不得:“这些不过是真正目标投射下的虚影,找找看……”
“在那边!”爱莲突然瞪大眼睛,法杖尖端迸发的火球拖着橙红色的尾焰直冲湖畔某只体型稍小的血狼。被击中的血狼立刻化作一滩沸腾的血水蒸发在空气中——所有血狼随之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瞬间消散。
胡桃倚在血色的王座上,苍白的指尖轻晃高脚杯。杯中的猩红液体晃出波纹,倒映出她逐渐收敛的笑容:“倒是小瞧你们了。”
“你何止是小瞧——”星暝的声音突然从王座后方传来,惊得胡桃身后的蝠翼立刻张开,“是压根没正眼看过吧?”
胡桃猛地回头,发现星暝不知何时竟带着戏谑的笑容坐在自己背后半米处!她刚要振翼拉开距离,却惊恐地发现全身关节像是被灌了铅,连指尖都无法颤动分毫。更可怕的是喉咙像是被无形手掌扼住,连最简单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实战课最后一课。”星暝轻巧地落在爱莲身边,朝爱莲眨眨眼,“现在该补考火球术了。”
爱莲深吸一口气,法杖顶端的水晶球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随着她挥杖画出的轨迹,三枚裹着青焰的火球呈品字形激射而出,将沿途飘落的血珠烧成缕缕青烟。
“轰——”
当最后一片灰烬飘落湖面时,原本翻腾的血湖已经恢复了紫红色。七根石柱上的注连绳尽数断裂,天色也恢复了正常,只是湖心小岛正中央多了个焦黑的坑洞。
星暝扫开碎石,小心翼翼地把血族少女转移到湖畔树荫下。他蹲在浑身冒烟的胡桃身边,从袖中摸出个翡翠色小瓶,药液滴落时发出滋滋的响声。
“我自己制作的烧伤治愈剂,也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星暝边滴药边用指尖戳了戳对方焦黑的蝠翼尖,“血族不是能高速再生么?怎么烧得跟炭烤蝙蝠一样……”
胡桃苍白的皮肤下泛起诡异的红晕,突然张嘴露出尖牙作势要咬。星暝眼疾手快地把药瓶塞进她嘴里:“省省吧,你牙都烤卷边了。”
“谁要你假惺惺!”胡桃突然暴起,她刚抬起手要凝聚血枪,整条胳膊突然像断线木偶般垂落,“呜…”血族少女跪坐在地上,烧焦的领结随着抽泣颤动,“我……我可是斯……”
星暝突然用两指捏住她发烫的脸颊:“先把舌头捋直了说话。”说着往她嘴里灌了口紫色药剂,“星天帝独家自研精力剂,虽然难喝但……”
“呕——!”胡桃突然弓起身子干呕,“这……这比圣水还……”不过星暝却是带着“和善”的笑容把胡桃按住,继续灌着他那所谓的“精力剂”。
“混……蛋……”在星暝可疑药物的治疗下,胡桃似乎恢复了一些,但她又突然抽搐着扬起脸,猩红瞳孔里映出少年无奈的表情。她刚想撑起身子,蝠翼上的破洞就掉下几片灰烬,整个人又重重摔回地面。
爱莲提着裙摆小跑过来,发间兔耳装饰随着动作直晃:“那个……需要治疗魔法吗?我还是会一些的……”
“不需要!”胡桃突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苍白的脸颊又泛起不自然的红晕,“败者就该有败者的样子!要杀要剐随你们便!”她别过头去,“但……但别想从我嘴里套出血湖的秘密!”说着,胡桃又狠狠瞪了星暝一眼。
星暝摆摆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发起任何攻击(自认为),结果对方的眼神像是要吃了自己。不过对方那句“血湖的秘密”倒是点醒了他,那些诡异的脚印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星暝站在湖边凭灵识探查了一下,隐约能感觉到湖底浮现出的幽蓝色通道——想来应当连接着什么重要的场所,或许是吸血鬼们的宝藏也不一定。
“嘛……不去里面看看,总归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星暝看了一眼掩饰不住喜色的爱莲,眼神交汇后,便领着她一同向着血之湖深处那令人心生疑虑的入口传送而去。
“真的……真的去了……”本该感到高兴的胡桃此时的表情却颇为复杂,“嘶……我替他,他们担心什么……死了也是他咎由自取!”
胡桃忽然愤愤地抓起星暝留下的药瓶砸向湖面,翡翠色的液体在接触湖水的瞬间炸开成荧光绿的水雾。直到后背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她才惊觉自己竟盯着涟漪看了足足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