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1年3月9日晚上,ScI调查局的大厅还亮着灯,白天荒年山庄案的余温未散,一对夫妇的争执声又打破了平静。
“签了字就完事了,你闹什么?”穿夹克的男人死死攥着女人的手腕,把她往陈斌和陈伟的办事点拽。女人穿着米色外套,头发凌乱,脚步踉跄着,一个劲想往外挣:“我不签!这婚我不离了!”
陈斌拿着离婚协议站在桌后,眉头皱成一团:“张哥,李姐,约好今天办手续,材料都齐了,有话好好说。”陈伟在一旁点头附和,手里的钢笔转得飞快。
我站在不远处,目光扫过两人时,忽然注意到女人垂在身侧的手——她指尖蜷缩着,在裤缝边快速比出一个细微的“SoS”手势,眼神里藏着惊慌。
正诧异间,那男人猛地松开女人,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递给陈斌,低声说:“这是她让我交的。”陈斌拆开一看,里面竟也是一张画着“SoS”的纸条。
两人同时发出求救信号?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想上前,周队带着两名警员快步走进来,径直走到女人面前:“李梅,跟我们走一趟。”
女人脸色瞬间煞白,瘫软在地。男人赶紧扶住她,冲周队喊道:“她犯什么事了?”
周队没理他,只对陈斌说:“先办离婚手续。”
陈斌愣了愣,连忙把协议递过去。女人颤抖着签了字,男人也迅速落笔,离婚手续在诡异的沉默中办完。周队示意警员架起女人,临走前对我们说:“她是个惯犯,专靠结婚诈钱。”
走到门口时,周队回头补充道:“从1995年到现在,她骗了1856个男人,平均一天五到六个。”
大厅里一片死寂。那男人呆站在原地,手里捏着刚到手的离婚证,半晌才喃喃道:“我就说她不对劲……还好你们来了。”
我看着周队带走女人的背影,又看了眼男人手里那张画着“SoS”的纸条——原来他的求救,是在帮警方指认嫌疑人。责任二字,有时藏在看似普通的争执里,藏在沉默的呼救中。
2001年3月10日上午:宿舍统一大扫除
清晨六点,ScI调查局宿舍区的梧桐叶还沾着露水,郑局的哨声就像第一缕阳光,穿透薄雾落在每栋宿舍楼的窗台上。各宿舍的门几乎同时“吱呀”作响,穿着蓝色工装的队员们陆续涌出来,手里的抹布还带着褶皱,水桶碰撞着发出哐当声——今天的统一大扫除,是局里开春后的老规矩,既为扫去一冬的积尘,也为让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松快些。
“各组按片区划分,后勤组把清洁工具分到位!”张邵峰副局长举着扩音喇叭站在楼下,声音撞在楼道墙壁上反弹回来,“重点清阳台杂物、卫生间死角、天花板蛛网!下午三点检查,不合格的组全体加练一小时!”
我和一组的兄弟住在三楼西侧302宿舍。推开房门时,一股混合着灰尘和旧书的味道扑面而来。王思宁正踮着脚够窗台上的积灰,指尖划过之处,立刻露出一道灰白的印子:“这窗台怕是有半斤灰,擦完能当镜子照了。”韩亮已经把床板掀了起来,床底的灰尘被气流卷得腾起细小的漩涡,他用手指在床板背面划了道线,白痕立刻嵌在黑灰里:“我的天,这灰够种两盆绿萝了。”骆小乙扛着拖把从门外进来,裤脚沾着的晨露滴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圆点:“楼下二组都开始冲楼道了,陆景深踩着梯子擦栏杆呢,咱们得抓紧。”
何居然抱着一摞旧报纸往垃圾桶走,胳膊肘撞到床腿时,报纸里掉出个牛皮本。“哎,这不是去年整理的资料册吗?”他蹲下去捡,封面上的字迹被灰尘糊得发乌,“怎么塞床底了,边角都潮了。”我凑过去看,纸页边缘卷着毛边,像是被虫蛀过。“先放桌上吧,”我说着拿起抹布擦向窗台,玻璃上的污渍被擦出一道亮痕,能看见楼下三组的杨帆正踩着梯子刷外墙,他手里的刷子往上一扬,墙皮上的灰就簌簌往下掉,蒋文旭在底下举着涂料桶,桶沿结着干涸的白漆,两人配合得倒像演练过多次。
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是七组的石大勇扛着半桶水跑过,泼洒的水花溅在刚拖干净的地面,立刻晕开深色的印记。“石大勇你站住!”八组的吴莲秋拿着墩布追出来,发梢还沾着泡沫,“刚拖的地!赔我半瓶清洁剂!”石大勇哈哈笑着拐进楼梯间,水桶撞在栏杆上晃出更多水花:“晚上请你吃绿豆冰棍!”杨海泽在后面喊:“勇哥别闹,寸寿生正统计废旧物资呢,说塑料瓶能换洗衣液。”
后勤组的麦乐推着清洁车挨个宿舍收垃圾,车斗里的黑色塑料袋鼓鼓囊囊,林涛扛着吸尘器跟在后面,机器嗡鸣着像头老实的牲口。“风生哥,你们宿舍有废电池吗?”麦乐探头进来,鼻尖沾着点灰,“博恩说要单独放小盒子里,怕污染环境。”我指了指桌角的铁盒:“都在这儿,昨天刚从抽屉缝里抠出来的,得有二十多节。”
九组的李明远和王昊在擦走廊的窗户,两人踩着高凳,时不时互相推搡着说笑。李明远手里的抹布甩得太高,差点碰掉王昊头顶的帽子:“小心点!”王昊伸手扶了把眼镜,镜片上沾着的灰被抹成一片白雾,“再闹我把你擦玻璃的水换成洗洁精。”楼下传来十组刘佳琪的声音,她站在二楼楼梯口,手里举着鸡毛掸子,发绳松了半截:“别把玻璃碰碎了!上周刚换的新玻璃!”林小柔举着掸子站在她旁边,正踮脚够吊灯上的蛛网,细灰落在她的发梢,像落了层霜。
郑局背着手在各楼层巡查,皮鞋踩在刚拖过的地板上,留下浅淡的脚印。他走到卫生间门口时,看见五组的田茂正蹲在地上用铁丝捅地漏,铁丝往里一捅,就带出一团缠满头发的灰絮。“这处堵了半年,”郑局点点头,鞋尖碰了碰地漏边缘的污垢,“今天必须弄通,夏天容易返味。”田祥拿着水管在旁边候着,管子里的水哗哗流进桶里,闻言立刻直起身:“放心郑局,保证通得能插进拳头。”张邵峰副局长则在检查消防栓,手里拿着登记表,每查一处就用红笔勾一下,消防栓表面的灰被他的袖口蹭出块亮斑,能看见“1999年检修”的字样。
卫生间里,四组的宋明和宋乐正合力换洗手池的软管,宋明拧扳手时太用力,水管接口突然喷出股细流,溅得两人脸上都是水珠。“哈哈,你成小花猫了!”宋乐抹了把脸,鼻尖沾着的灰和水珠混在一起,活像幅水墨画。“别笑,”宋明抹了把脸问,“陈斌陈伟呢?不是说一起换的吗?”“在仓库盘点旧文件呢,”宋乐把新软管套上去,手指被金属接口硌出红印,“说要把过期的都捆起来卖废品,钱够买两箱冰棍。”
三楼西侧的阳台堆着不少旧物,七组的寸寿生正蹲在地上分类,杨海泽在旁边记台账。“这把旧椅子腿都松了,”寸寿生摸着椅面的裂纹,木纹里嵌着的灰像生了锈,“卖废品都嫌占地方。”石大勇抱着个破篮球过来,球皮上的灰能捏出个小团:“这球还能拍,洗干净给九组的小孩玩。”李永海从旁边探出头,他手里的抹布正擦着阳台栏杆,铁锈混着灰在布上晕成褐色:“勇哥别添乱,刚数好的废旧电池又混进个新的。”
八组的吴莲秋带着杨秋萍擦走廊的瓷砖,吴莲秋的发梢沾着泡沫,擦过的瓷砖能照出人影,她突然“哎哟”一声——石大勇泼洒的水在地上积了个小水洼,她的拖鞋踩上去时差点滑倒。“石大勇你给我站住!”她拿起墩布追出去,墩布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刚拖的地!赔我半瓶清洁剂!”石大勇哈哈笑着拐进楼梯间,声音在楼道里拐了个弯:“晚上请你吃绿豆冰棍!”杨朵拉在后面喊:“勇姐别追了,花颜正擦楼梯扶手呢,别撞到人。”
后勤组的麦乐推着清洁车挨个宿舍收垃圾,车轱辘碾过地板时,粘住的头发丝在地面拖出细长的线。“风生哥,你们宿舍有旧报纸吗?”麦乐探头进来,车斗里的黑色塑料袋鼓鼓囊囊,“博司说要打包送回收站。”我指了指墙角的纸堆:“都在这儿,昨天刚捆好的,上面的灰够写个字了。”林涛扛着吸尘器跟在后面,机器嗡鸣着像头勤恳的牲口,吸过的地面露出原本的米白色,能看见地砖缝里还嵌着点黑灰。
二楼东侧的宿舍区,九组的李明远和王昊在擦走廊的窗户,两人踩着高凳,时不时互相撞一下。李明远的袖口蹭到窗框,灰立刻粘在蓝色工装上,像落了只灰蝶:“小心点,这玻璃脆得很,上周刚换的。”王昊手里的抹布往玻璃上一按,就吸出个灰团:“怕什么,碎了让后勤组再换,麦安不是说新玻璃早备着了吗?”楼下传来十组周晓彤的声音,她举着鸡毛掸子站在楼梯口,掸子上的灰被风吹得飘向空中:“别把玻璃碰碎了!我刚擦的窗台!”林小柔在旁边帮她扶着梯子,梯脚的灰在地面压出四个浅坑。
宿舍区的外墙突然传来刷漆的声音,是施工队的人到了。郑局站在楼下指挥,指着墙面上的污渍:“这处得重刷,去年的雨水把墙皮泡得发鼓。”施工队的师傅踩着脚手架往上爬,刷子蘸着白漆往墙上抹,灰簌簌往下掉,在地面积成薄薄一层。“风生哥,你们宿舍外墙的窗户框得擦干净,”后勤组的博恩仰头喊,他手里的刷子正清理窗框的缝隙,灰被扫得像条小蛇,“师傅说刷完漆就没法擦了。”我探头往窗外看,骆小乙正踩着窗台擦窗框,指尖划过之处,木头上的灰就簌簌往下掉,像撒了把细盐。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宿舍区已经换了副模样。走廊的地板光脚踩上去都不沾灰,窗台亮得能照出人影,垃圾桶旁分类摆放着废旧电池、报纸、塑料瓶,连阳台的旧物都码得整整齐齐。大家聚在楼下的空地上,额头上的汗把工装浸出深色的印子,却都咧着嘴笑。施工队的师傅还在刷外墙,新漆在阳光下泛着白亮的光,把旧墙皮的灰遮得严严实实。
“不错,”郑局背着手在楼下转了圈,皮鞋踩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下午轮到办公室,两点准时集合!”他的袖口沾着点白灰,像是刚才拍墙时蹭到的,“先去吃饭,食堂今天加了红烧肉。”
众人哄笑着往食堂涌,石大勇勾着杨帆的脖子,两人的工装后背都沾着灰,像两只灰扑扑的大鸟。我走在后面,看着亮堂的宿舍楼,窗台的玻璃反射着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这场大扫除,不仅扫去了积尘,更像给宿舍区换了件新衣裳,连空气里都飘着清新的味道。
2001年3月10日下午:办公室大扫除
下午两点整,ScI调查局办公区的挂钟刚敲过第二声,走廊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颤动声。一组的办公室里,我和王思宁正合力推一个铁皮文件柜,柜脚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柜顶积着的灰被震得簌簌往下掉,落在我们的工装上。“往左点,”王思宁喘着气说,“得挪到墙角,不然挡着线路板。”韩亮和韩轩正趴在办公桌底下,手里举着手电筒照向桌腿,韩亮用手指抠了抠桌角的灰团,白灰立刻嵌进指甲缝:“这旮旯怕是三年没清过,够养一窝蟑螂了。”
抽屉被一一拉开时,里面的文具混着纸屑滚出来。韩轩举着个干涸的墨盒,墨渍在盒盖结成坚硬的黑块:“这个扔了吧?墨都凝成像石头了。”“留着,”何居然从档案柜后探出头,他正蹲在地上整理线路,手里的扎带绕着一团乱线,“后勤组说塑料外壳能回收,博司昨天还在拆旧墨盒呢。”骆小乙站在椅子上,手里的鸡毛掸子往空调顶上一伸,灰就像下雪似的飘下来,落在他的肩膀上:“你们谁带口罩了?这灰够呛出咳嗽来。”
二组的办公室里,方尼坤和特雷西正踩着梯子整理顶层书架,书架最上面一层的灰厚得能画出印子,特雷西伸手一抹,指尖立刻裹上白霜似的灰:“1997年的案宗盒都快被灰埋了。”陆景深踩着高凳把档案盒抱下来,盒子侧面的标签被虫蛀得只剩半截,他往桌上一放,灰尘就在桌面印出个方方正正的轮廓:“得按年份挪到档案室去,郑局早上说过,非常用的档案不能堆在办公室。”贺峻豪蹲在地上登记编号,笔尖划过纸页时,灰被带得粘在字上:“赵建军,1998年的放哪排?”赵建军抱着一摞文件夹从门外进来,文件夹边缘卷着毛边,像是被水泡过:“最左边第三排,昨天刚贴了年份标签,红底黑字的那个。”
三组的杨帆正用消毒液擦电话,听筒上的灰被擦出深浅不一的印子,他喷了点清洁剂,泡沫立刻裹着灰变成灰色:“这听筒够脏的,怕是能擦出半斤泥。”蒋文旭在旁边用酒精棉片擦键盘,棉片刚碰到按键,就被染成灰黑色:“键盘缝里全是饼干渣,谁吃零食掉的?”江伟翔蹲在地上,手里的扎带绕着一团乱线,原本纠缠的电线被他捋得整整齐齐:“这线路乱得像蜘蛛网,上周差点把打印机线当成电话线拔了。”“齐铭,打印机卡纸了!”刘依凡举着半截纸喊,纸边缘沾着的墨粉蹭在她手上,“好像有碎纸卡在里面。”齐铭拿着镊子走过去,三下五除二拆开机盖,碎纸混着灰团掉出来:“小问题,是灰太多卡住了滚轴。”刘依辰在旁边递纸巾,顺便把桌面的便签纸都收进木质收纳盒,盒盖上的雕花缝里嵌着的灰被她用牙签一点点挑出来:“这盒子买了半年,缝里的灰就没清过。”
七组的办公室最热闹,石大勇和闫能源正抬一个旧铁皮柜往门外走,柜子侧面的油漆被蹭掉一大块,露出里面的锈迹,石大勇的手指抠了抠锈斑,铁锈立刻粘在指尖:“这柜子比我进局里还早,留着占地方。”“轻点!”郭晓思从一堆旧照片里抬起头,她正蹲在地上往防潮袋里装照片,照片边缘的折痕里嵌着灰,“柜子里还有没整理的老照片,碰坏了你赔得起吗?”高苹畅拿着软毛刷,正轻轻扫过照片表面的灰,毛刷每过一次,照片上的人脸就清晰一分:“这张是十年前在山脚下拍的,你看石大勇那时候还留着寸头呢。”李永海在旁边记录时间地点,笔尖悬在纸上方迟迟不落——桌上的灰被胳膊肘蹭出个半圆的印子,他先用抹布擦了三遍才敢下笔。
八组的女队员们分工得像画过图纸。吴莲秋带着陈迪迦擦办公桌,吴莲秋的抹布往桌腿一裹,灰就顺着布料往下淌,在地面积成小小的灰球:“这桌腿的螺旋纹里全是灰,得用牙刷刷。”陈迪迦举着个旧牙刷,正对着抽屉把手的缝隙使劲蹭:“早说过买个带防尘盖的抽屉,你看这缝里的灰,够做个泥人了。”熊可乐和杨秋萍蹲在窗台整理绿植,熊可乐把绿萝枯萎的枝叶剪掉,枯叶一捏就碎成灰:“这盆快死了,根都烂了。”杨秋萍往花盆里填新的营养土,土块落在窗台的灰上,立刻画出深浅不一的纹路:“段冬梅刚说,李理财去买新绿萝了,顺便带包花肥。”花颜站在窗台上擦玻璃,她手里的刮水器往上一推,玻璃上的灰就顺着水痕往下流,在窗框积成灰色的水洼:“这玻璃擦完能当镜子,刚才看见九组的赵霖在对面办公室梳头呢。”
六组的丁瑞修四兄弟正忙着清空仓库。丁瑞修蹲在地上撬一个旧保险柜的底座,底座和地面粘在一起,撬棍一使劲,就带出一团混合着铁锈的灰:“这柜子怕是嵌进地板里了,得找后勤组借个千斤顶。”丁瑞闻拿着抹布擦保险柜的密码盘,转盘上的数字被灰糊得只剩模糊的轮廓:“这些还能用吗?锁芯好像锈死了。”“郑局说留着,”丁瑞安把一堆旧报纸捆成方块,绳子勒过的地方,灰簌簌往下掉,“说不定以后存旧证物能用得上。”江流文和江流齐扛着旧桌椅往外走,椅子腿上的灰在地面拖出细长的线,江流文突然“哎哟”一声——椅子腿上的钉子勾住了他的裤脚,布料被扯出个小口子:“这破椅子早该扔了,上周就勾破孙佳由的工装了。”
十组的姑娘们把资料室搅得像开了锅。周晓彤踩着梯子往顶层书架放书,书脊上的灰被她用衣角擦过,露出原本的红色封面:“《犯罪心理学》第三版放哪?”林小柔蹲在地上贴标签,指尖划过书架的缝隙,灰立刻粘在她的指甲盖上:“c区第三排,昨天刚编的号,你看侧面贴了黄色标签。”田雨欣和张悦正把散落的书籍按类别归位,田雨欣拿起一本《法医手册》,书页里掉出片干枯的树叶,叶梗上还缠着灰:“这书是谁的?夹着叶子当书签呢。”张悦把书插进书架,顺便用尺子量了量间距:“得摆齐了,不然看着乱糟糟的,郑局看见又要念叨。”
张邵浩副局长背着双手在各办公室巡查,走到九组门口时,看见陈宇轩正蹲在地上整理线路,原本像乱麻似的电线被他按颜色捆成几束,红色的电源线、蓝色的网线、黑色的电话线分得清清楚楚。“把多余的线捆紧点,”张邵浩踢了踢地上的线团,“上周克兰俊就被这线绊倒过,差点摔碎手里的证物袋。”赵霖拿着扎带在旁边帮忙,扎带剪下去时,灰被震得从线槽里飞出来:“这线槽半年没清理,里面的灰够填个花盆了。”孙浩蹲在地上更换损坏的插座面板,旧面板一拆下来,墙洞里的灰就涌出来,他往里面塞了团旧报纸:“先堵着灰,待会儿让后勤组来填水泥。”
走廊里,七组的杨海泽和李积荣正扛着高压水枪冲洗地面,水流“滋”地喷在地板上,立刻冲起一层灰浆,顺着地砖缝往地漏淌。“小心点!”明莲杰举着拖把跟在后面,拖把刚碰到地面就吸饱了灰水,变成沉甸甸的黑团,“别把水溅到办公室里,三组的卷宗还堆在门口呢。”曹进服拿着刮水器往地漏方向推水,水洼里的灰被聚成小小的漩涡:“这地漏也堵了,得叫五组的田茂来通,他上午通宿舍地漏不是挺厉害吗?”
厨房区域的动静不比办公室小。后勤组的麦乐正踩着凳子擦抽油烟机,机器表面的油垢混着灰结成硬块,他喷了半瓶清洁剂,油块才慢慢软化:“这油垢够刮下来炒菜了,谁做饭时不擦油烟机啊?”麦安蹲在地上擦灶台,抹布一擦,黑色的油污就顺着瓷砖缝往下流:“消毒柜里的碗碟也得清,林涛刚才打开时,里面掉出个发霉的馒头。”博恩和博司正把旧冰箱往外挪,冰箱底部的灰厚得像铺了层毡子,博恩用手一拽,灰毡子就跟着冰箱移动:“这冰箱得挪到仓库去,制冷早坏了,上周还在里面发现半盒冻成石头的饺子。”
郑局在大会议室里转悠,看见后勤组的博恩正指挥博司安装新窗帘,旧窗帘被扯下来时,灰像瀑布似的落在地上,博恩往地上一指:“你看这旧窗帘,透光得像层薄纸,早上开会时阳光直射投影幕,啥也看不清。”博司踩着梯子往杆上挂新窗帘,窗帘布蹭过他的肩膀,灰立刻粘在蓝色工装上:“下午就能装好,保证遮光,明天开会用着利索。”郑局走到会议桌旁,用手指在桌面上划了道线,白痕在深色的桌面上格外显眼:“这桌子也得擦,刚才看八组擦的办公桌,能照出人影呢。”
傍晚六点,最后一缕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斜照进来,在地板上投出长长的光斑。办公区已经彻底变了模样:文件柜按类别归位,常用的靠墙放,不常用的全挪进了档案室;桌面的旮旯被牙刷刷得干干净净,连键盘缝里的饼干渣都被挑了出来;线路被捆成整齐的束,沿着墙角线槽走,再也看不见纠缠的乱线;厨房的抽油烟机亮得能照出人影,消毒柜里的碗碟摆得像列队的士兵。
各组队员聚在大厅里,有的蹲在地上捶腿,有的用抹布擦着脸,工装后背的汗渍混着灰变成深褐色,却没人抱怨。郑局背着手走过来,目光扫过亮堂的办公区,最后落在我们身上:“今天大家辛苦了。”他顿了顿,指了指墙角的线路:“把线路理清楚,是怕绊倒人;把档案归位,是怕找东西时耽误事;连厨房的油污都擦干净,是怕夏天招虫子——这些看着是小事,其实都是责任。”
夕阳的光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把疲惫的轮廓照得格外柔和。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没洗干净的灰,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踏实——这场大扫除,扫去的是尘埃,留下的是整整齐齐的责任。就像郑局说的,连自己的阵地都守不好,又怎么守护外面的安宁呢?
傍晚六点的钟声刚落,大厅里还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各组队员正收拾工具准备下班,一个穿米色风衣的女人突然推门进来。她扫了眼亮堂的大厅,眉头立刻拧成一团,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打扫得这么慢?这都几点了,还全是灰。”
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办公桌,指尖在桌面划了下——其实根本没沾到灰,却夸张地甩了甩手:“你看这桌子,还有地板缝里,全是灰!连墙角那盆绿萝叶子上都挂着灰,干巴巴的没点生气,简直无语。”
我刚擦完手走过来,听见这话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的风衣下摆沾着不少泥点,裤脚还卷着白灰,连头发丝里都藏着细小的灰粒。“不是,”我忍不住开口,“你自己身上全是灰,这是刚从哪儿过来?怎么还嫌起我们这儿了?”
女人闻言低头一看,先是愣住了,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提高了音量:“我身上有灰怎么了?我那是刚从工地过来!你们这是什么地方?调查局就这卫生水平?我看是没人好好干活吧!”
她一边喊一边往大厅中央走,风衣扫过刚擦干净的展示柜,柜面立刻被蹭出一道灰痕。“你看看!我说有灰吧!”她指着那道痕尖叫,“就这还敢说打扫过?我看你们是偷懒耍滑!”
石大勇刚从厨房端着水杯出来,闻言皱了皱眉:“这位女士,我们下午打扫了四个小时,桌子擦了三遍,地板拖了五遍,你要是不信,问问旁边十组的姑娘们。”
女人却根本不听,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往地上一摔(文件夹是空的),指着我们喊:“我不管你们干了多久!现在有灰就是没打扫干净!我要投诉你们!什么调查局,连卫生都搞不好!”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引得刚要下班的队员们都围了过来。我看着她歇斯底里的样子,突然注意到她风衣口袋里露出半截工作证,上面印着“市政卫生检查”的字样——原来是来检查的,只是这态度,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您是来检查卫生的吧?”我捡起地上的文件夹,“要不我们带您各处看看?档案室、厨房、甚至卫生间,保证您挑不出一点灰。”
女人被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却依旧梗着脖子:“看就看!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藏多少灰!”
那女人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办公区走,高跟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每走一步,鞋底沾着的灰就印出一个浅浅的黑印。她走到档案室门口,突然转过身,指着地上的脚印尖叫:“这些不就是灰吗?还说打扫干净了?我看你们根本是敷衍了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串灰脚印在干净的地板上格外扎眼,刚想开口,她又突然指着我喊:“你才是全身都是灰!刚才擦桌子时蹭的吧?还好意思说我!”
正争执间,一个穿工装的中年男人快步走进来,一把拉住女人的胳膊:“跟我回去!赶紧去洗澡!你从工地出来就直奔这儿干什么?一身灰不嫌丢人?”
女人挣了挣,嘴硬道:“我来检查卫生怎么了?这儿根本不合格!”
“这儿是ScI调查局,”男人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无奈,“你以为是咱家工地?这里的人你惹不起——上次有人在这儿闹事,整个后勤组都罢工抗议,最后还不是得乖乖道歉?别任性,我的小公主。”
这话一出,我们才发现这女人看着像中年,其实个子娇小,眉眼间还带着点稚气——竟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她被戳穿年龄,顿时炸了毛,猛地甩开男人的手,尖叫着开始撒泼:“我不管!他们就是打扫得不好!”
说着,她抓起旁边清洁车上的半桶脏水,“哗啦”一声泼在地板上,又抱起墙角的废纸箱往地上摔,纸屑混着灰飞得漫天都是。刚才擦得锃亮的办公桌被她用鞋踩出黑印,整理好的文件散落一地,原本亮堂的大厅瞬间被折腾得灰沉沉的,像回到了大扫除前的模样。
“你这孩子!”男人气得脸通红,赶紧去拉她,“快住手!”
小姑娘却越闹越凶,抓起桌上的抹布往空中扔:“我就是要让你们看看!这才叫不干净!”
石大勇皱着眉刚要上前,被我拉住了——这小姑娘虽然闹得凶,眼神里却透着股没被管教过的娇纵,倒不像真有恶意。
男人好不容易把她抱住,对着我们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这孩子被宠坏了,我这就带她走!”说着,半拖半抱地把还在尖叫的小姑娘拽出了大门。
大厅里一片狼藉,八组的吴莲秋看着满地污水,气得发颤:“刚拖的地!这得重新弄!”
我叹了口气,捡起脚边的纸屑:“没事,大家搭把手,半小时就能收拾好。”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满地狼藉上,倒像是给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画上了个荒诞的句号。
我看着满地流淌的脏水,顺着地板缝往文件柜底下渗,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那桶水是要倒进下水道的,特意留着冲污渍的,现在全被你泼在这儿霍霍了!”
小姑娘被她父亲抱着,还在挣扎着踢腿:“我乐意!谁让你们擦得那么亮晃眼!”
“乐意?”我指着那些被污水泡湿的文件边角,语气里带着火气,“原本干干净净的大厅,被你折腾成这样,还觉得挺能耐?真当我们是傻子好糊弄?我看你就是个被惯坏的傻妞!”
她父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里不停念叨“对不起”,我却没停:“你觉得这里干净得碍眼?那也得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ScI调查局,不是你撒野的游乐场,更不是你想来就来、想毁就毁的地方!”
“我们才不欢迎你这种所谓的‘小公主’,”我盯着她,一字一句道,“还有,看清楚了,这里是云江市,不是你去过的那些所谓‘昂贵城市’,没那么多闲人惯着你的臭脾气。”
小姑娘被我说得愣住了,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却梗着脖子喊:“我才不是傻妞!你们这里就是不好!”
她父亲赶紧捂住她的嘴,对着我们鞠躬:“实在抱歉,我带她回家一定好好管教,损坏的东西我们赔,多少钱都行!”
我摆摆手,看着被污水浸透的地板:“赔就不必了,只求你看好她,别再让她来这儿添乱。我们这儿忙得很,没功夫陪‘小公主’玩闹。”
男人连连应着,几乎是扛着还在抽泣的小姑娘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小姑娘突然回头瞪了我一眼,嘴里含混地骂着什么,被她父亲一把拽了出去。
石大勇拿起拖把往水里一杵:“这丫头,真是欠管教。”
我看着满地狼藉,深吸一口气:“别气了,赶紧收拾吧,晚了水渗进文件里就麻烦了。”
七组的杨海泽已经找来了吸水布,蹲在地上往水里按:“幸好文件都收进柜里了,不然今天算白忙。”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办公区的灯次第亮起,照着我们弯腰收拾的身影。这场闹剧像块突然掉进清水里的泥块,搅浑了片刻的安宁,却也让空气里那股消毒水的味道,多了点烟火气的真实。
那小姑娘被父亲半拽半抱地拖到门口,还在使劲扭着身子,尖声嚷嚷:“那么干净干什么?故意炫耀是不是?我就看不惯这么亮堂!”
我站在大厅门口,看着她那身沾满灰尘的风衣,还有被泥点糊住的高跟鞋,扬声回道:“干净,是给来办事的市民一个安心的地方——你以为谁都像你,喜欢在乱糟糟的地方待着?”
她闻言梗着脖子瞪我,头发乱糟糟地贴在汗湿的额角,我扫了眼她的鞋跟:“你自己看看,头发乱得像鸡窝,身上的灰能搓成球,连高跟鞋的缝里都嵌着泥,我看你袜子怕是也灰扑扑的吧?”
“你才灰扑扑!”她尖叫着要扑过来,被父亲死死按住。
“可不是吗?”我抱起胳膊,语气里带着点嘲讽,“整个人就像从灰堆里捞出来的,偏生脸抹得煞白,可不就是‘灰姑娘’?只不过你这‘灰’,是真的灰。”
她父亲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一个劲地鞠躬:“实在对不住,我这就带她走,再也不来了。”
“来干什么?”我提高了音量,“这里不是游乐场,更不是你撒泼的地方。现在好了,我们本来能早点下班,就因为你这一闹,今晚还得再大干一场收拾残局。”
小姑娘还在哭喊:“我就不!凭什么你们能打扫我不能捣乱?”
“凭这里是ScI调查局,凭我们打扫是为了做事,而你捣乱,纯粹是没教养。”我说完转身往回走,懒得再跟她废话。
身后传来她父亲压低的训斥声,还有小姑娘不依不饶的哭闹,直到大门“砰”地关上,那些声音才被挡在外面。
石大勇拿着拖把站在我身后,叹了口气:“这丫头,怕是没受过这种气。”
我看着满地的污水,踢了踢脚边的纸屑:“气不气的,反正今晚谁也别想早睡了。”
走廊里的灯亮得刺眼,映着我们重新拿起工具的身影,倒像是给这荒诞的傍晚,又续上了一段忙碌的尾声。
我们刚把大厅收拾得差不多,地板上的水迹还没完全干透,就听见后院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食堂的晚饭该好了。一群人刚要往后院走,大门“哐当”一声被推开,那个小姑娘居然挣脱了她父亲,手里还拎着个锈迹斑斑的大锤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这里必须拆了!”她把锤子往地上一砸,水泥地被震出个浅坑,“亮得晃眼,简直要瞎了我的眼睛!打扫也不会好好扫,一会儿说这里不干净,一会儿说那里没弄好,磨磨蹭蹭的,看着就烦!”
石大勇刚迈出的脚收了回来,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说了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我看着她举着锤子乱晃的样子,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新的一年才刚开头,你这脑子是被灰堵了?不够用就少说话。”
她瞪着眼睛要反驳,我没给她机会:“你脑子里想的、嘴里说的、手上做的,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嘴上喊着要拆,手却举着锤子瞎晃;刚才嫌我们打扫慢,现在又嫌太干净晃眼,你到底想干嘛?”
小姑娘被问得一愣,手里的锤子差点掉地上,随即又梗着脖子:“我乐意!”
“乐意?”我指着她刚摸过的文件柜,上面留下个清晰的灰手印,“你这手也不老实,动不动就摸别人东西,指手画脚的,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想干嘛吧?手和脑子各玩各的,你说你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她父亲气喘吁吁地追进来,看见锤子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去抢:“我的小祖宗!这玩意儿是能随便拿的吗?砸到人怎么办!”
小姑娘死活不松手,嘴里还在嚷嚷:“我就要拆!凭什么他们能打扫得那么干净!”
“凭我们比你懂事。”我往后退了退,对石大勇使了个眼色,“别跟她废话,先把锤子夺下来,免得伤着人。”
石大勇上前一步,没费多大劲就把锤子从她手里抢了过来,小姑娘顿时放声大哭,她父亲抱着她,对着我们又是作揖又是道歉:“实在对不起,我这就带她回家锁在房间里,再也不让她出来了!”
看着他们父女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八组的吴莲秋揉着太阳穴:“这下好了,饭点都错过了,菜怕是要凉了。”
我看了眼被锤子砸出的浅坑,叹了口气:“先吃饭,吃完回来再补这块地。真是的,好好的晚饭,被这么个活宝搅了。”
后院食堂的灯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隐约能闻到红烧肉的香味,只是这突如其来的闹剧,让原本该轻松的晚餐时间,多了点哭笑不得的插曲。
我看着那小姑娘还在挣扎撒泼,转头对八组的吴莲秋喊道:“莲秋,叫上你那六个姐妹,把她身上霍霍人的东西全抢下来!让她见识见识你们‘七金刚’的厉害!”
吴莲秋眼睛一亮,立刻朝后喊:“陈迪迦、杨秋萍、熊可乐、蒲铃、杨容芳、周提春,过来!”
六个姑娘应声从后院跑出来,加上吴莲秋正好七人,瞬间在大厅里站成一排。她们穿着统一的蓝色工装,眼神里带着股利落劲儿——这七位是局里出了名的“七金刚”,去年在女子格斗赛上拿过团体冠军,默契得很。
“上!”吴莲秋一声令下,七人呈扇形冲向那小姑娘。陈迪迦眼疾手快,先抓住她举着锤子的手腕;杨秋萍绕到身后按住她的胳膊;熊可乐弯腰夺下她别在腰间的小剪刀;蒲铃和杨容芳左右夹击,把她口袋里的碎纸片、小石子全掏了出来;周提春则稳稳接住掉落的东西,用个空纸箱装起来。
前后不过十秒钟,小姑娘身上所有能用来捣乱的物件全被清空,她愣在原地,显然没料到这七人动作这么快,等反应过来时,已经被牢牢制住,连蹬腿的空当都没有。
“你们……你们干什么!”她急得满脸通红,却怎么也挣不开。
吴莲秋拍了拍手,七人突然变换队形,陈迪迦和杨秋萍抓着她的胳膊往后一带,熊可乐顺势在她膝盖后一磕,小姑娘顿时踉跄着差点跪下,蒲铃和杨容芳立刻伸手架住,动作干脆利落,正是她们在学校练过的擒拿术。
“这叫‘七星锁’,”周提春笑着说,“当年教官说,对付撒泼的最管用。”
小姑娘被这阵仗吓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再闹。她父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
吴莲秋松开手,把装着物件的纸箱往她父亲面前一递:“东西都在这儿,看好你家孩子,再让她拿着危险物件出来闯祸,下次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七人相视一笑,转身往后院走,路过我身边时,熊可乐还扬了扬下巴:“风生哥,搞定!这下能安心吃饭了吧?”
我看着那小姑娘蔫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行啊你们,这功夫没白练。”
大厅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小姑娘父亲不停道谢的声音。后院的饭菜香飘得更远了,七金刚的笑声混着碗筷声传过来,倒让这场闹剧的收尾,多了点爽快的利落劲儿。
那小姑娘见硬的不行,突然收住哭闹,眼睛一眨,嘴角往下撇了撇,露出副怯生生的模样,声音也软了八度:“我……我胳膊疼……是不是被你们拽伤了?”
七人对视一眼,立刻换上担心的神色。吴莲秋往前走了半步,伸手想扶她:“哪里疼?我看看……”
“别碰我!”小姑娘突然尖叫一声,甩开她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随即转向陈迪迦,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你指甲缝里还有灰呢,刚摸过垃圾桶吧?”
陈迪迦脸上的关切瞬间僵住,反手往工装裤上擦了擦手,眉头皱了起来。
没等陈迪迦说话,小姑娘又转向杨秋萍,上下打量着她的鞋子:“穿这么旧的运动鞋,是买不起新的吗?”
杨秋萍愣了愣,随即冷笑一声——她这双鞋是上次执行任务时特意买的防滑款,虽旧却实用。
“你头发上有根草。”小姑娘对着熊可乐努努嘴,语气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熊可乐伸手一摸,果然拽下根枯草,脸色顿时沉了。
轮到蒲铃时,她故意提高声音:“你这衣服是洗褪色了吧?看着真寒酸。”蒲铃低头看了眼身上的工装,这是局里统一发的,耐脏又结实,她嗤笑一声别过脸。
“你眼镜片脏了,看不清人吧?”小姑娘冲杨容芳挤眼睛。杨容芳推了推眼镜,镜片擦得干干净净,她抬眼时,目光冷得像冰。
最后,她盯着周提春的手:“你手上有茧子,是干粗活的吧?”周提春的手确实因为常年整理文件磨出了茧,她攥了攥拳,指节泛白。
七人脸上的表情齐刷刷变了——刚才的担心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致的冷冽。吴莲秋往前一站,语气里没了半分温度:“说完了?”
小姑娘被这气势镇住,往后缩了缩,却还强撑着嘴硬:“本来就是……”
“我们七个人,各司其职,”吴莲秋打断她,声音清亮,“陈迪迦整理证物时,指甲缝里的灰是证据残留;杨秋萍的鞋,是追逃犯时磨旧的;熊可乐头发上的草,是蹲点时沾的;蒲铃的工装,是熬夜加班时蹭的咖啡渍;杨容芳的眼镜,是看卷宗熬出来的度数;周提春的茧子,是常年翻文件磨的——这些,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七人往前半步,形成个半包围圈,眼神里的坚定像堵墙,牢牢挡住了小姑娘的气焰。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在七双眼睛的注视下,把话咽了回去。
“你那点小聪明,在这儿没用。”吴莲秋说完,七人转身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小姑娘看着她们的背影,举着的手僵在半空,刚才那股嚣张劲儿彻底没了。她父亲叹了口气,拽着她往外走:“现在知道了吧?这里的人,不是你能惹的。”
大厅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后院的饭菜香又飘了进来,七金刚的笑声隐约传来,带着股酣畅淋漓的痛快。这小姑娘大概到最后也没明白,她那点伎俩,在真正的默契和底气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看着那小姑娘还在撇嘴,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她们七个人穿成这样怎么了?总比你强——你从头到脚非要新的,衣服沾点污渍就立马换一套,鞋子蹭点灰就扔,你以为钱是大风刮来的?还不是家里的血汗钱被你这么霍霍,你就是个不知好歹的‘钱多多’!”
小姑娘被说得脸涨通红,梗着脖子喊:“我家有钱!想换就换!”
“有钱就了不起?”我指着七金刚刚走过的方向,“她们的衣服旧,是因为常年跑现场,卷宗上的墨渍、证物上的灰尘蹭上去的;鞋子磨破,是追逃犯时在泥地里、石子路上跑出来的;手上的茧子、脸上的风霜,都是实打实的活儿累出来的。你呢?衣服烂个边就换,鞋子沾点灰就扔,你知道钱的意义吗?”
我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着她:“你说我们干净是炫耀,那你穿着新衣服在这儿摆造型算什么?手里拿个破锤子也要举得老高,穿双脏高跟鞋还非要踮脚,生怕别人看不见你那身‘新行头’——说白了,不就是怕没人理你,孤单得慌吗?”
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被说中了,却依旧嘴硬:“我才不孤单!”
“不孤单?”我嗤笑一声,“那你一趟趟跑来撒泼干什么?不就是想找点存在感?可惜找错地方了。我们这儿凭本事说话,不是你摆造型的秀场。”
“傻冒一个。”最后四个字,我说得又轻又冷。
旁边的七金刚听到这话,脸上紧绷的线条慢慢柔和下来。吴莲秋对着我微微点头,陈迪迦理了理衣角,杨秋萍拍了拍鞋上的灰——刚才被搅乱的气场重新凝聚,她们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气质,一言不发地转身往后院走。蓝色的工装在灯光下泛着朴素的光,脚步轻快又坚定,没再回头看那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看着她们的背影,举着的手慢慢垂了下来,嘴里的嘟囔声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她父亲无奈的叹息:“走吧,回家了,别在这儿丢人了。”
大厅里终于彻底安静,只剩下后院传来的隐约笑声。我望着七金刚消失的方向,心里清楚——她们不需要多余的安慰,这些话,既是说给那小姑娘听的,也是说给我们自己的:真正的体面,从不在光鲜的外表里,而在踏实做事的底气中。
小姑娘突然甩开父亲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爸爸,我真的不想去那个速成淑女班了!那个老师就是我姑姑,我真想把她抓起来!”
她父亲愣住了:“你姑姑怎么了?”
“淑女班根本不是教好东西!”小姑娘跺着脚,身上的灰被震得往下掉,“她说女人就得有‘女人的样子’,可她教的全是装模作样!那些所谓的‘适合场景’的照片,简直离谱——去工地必须穿裙子,说这样才‘优雅’;去饭堂要穿小洋装,看见我穿工作服就骂我‘粗鲁’。”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里带着委屈:“饭堂穿工作服怎么了?人家阿姨就是穿工作服打饭的,那是干活的样子!我又不在饭堂工作,可我是学生啊,穿舒服的衣服怎么了?”
说着,她低下头,声音小了下去:“今天的事……是我错了。但全是我姑姑逼的,她总说‘淑女就该这样’‘淑女就该那样’,还说这是你姐姐——也就是她亲姐定的规矩,非要我学。”
父亲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头拧成个疙瘩:“你姑姑又拿你姑婆压你?我早就说过她那套不对,女人的样子哪是靠穿什么衣服、摆什么姿势定的?”
小姑娘抬头看他,眼里闪着点期待:“那我可以不去了吗?我不想学怎么穿高跟鞋踩泥巴,也不想学用小勺子吃工地盒饭……我觉得八组的姐姐们那样挺好的,干活时利落,说话时实在。”
父亲看着她,又看了看我们这边,突然叹了口气:“行,不去了。回头我就去找你姑姑说清楚。”
小姑娘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点轻松,她拽了拽父亲的衣角:“那我们回家吧,我想洗澡换衣服……”
男人点点头,又转头对我们道了声谢,才带着小姑娘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小姑娘回头看了眼后院的方向,脚步顿了顿,终究没说什么,跟着父亲消失在夜色里。
石大勇挠了挠头:“这事儿……还真是没想到。”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觉得这小姑娘闹了半天,或许只是想找个理由反抗那些别扭的规矩。后院的饭菜香越来越浓,七金刚的笑声传过来,响亮又坦荡——大概这才是最舒服的“样子”,不需要谁来规定,自己活得踏实就好。
那女人——也就是小姑娘的姑姑,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听到我们的对话,脸色铁青地站在门口,指着七金刚的背影尖声道:“你们穿成这副样子,配得上这地方吗?再说这是什么地方?监狱吗?你们是囚犯?”她扫过我们身上的蓝色工装,语气更尖了,“就算是警察,哪有警察穿成这样的?不都该是笔挺的制服吗?”
我转过身,看着她一身紧绷的连衣裙,踩着跟能戳死人的高跟鞋,忍不住冷笑:“行了。刚听你侄女说了不少,我倒要好好说道说道你这‘淑女’。”
她梗着脖子:“我当淑女怎么了?”
“你一个中年人,非要学小姑娘装嫩,”我往前一步,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穿搭,三十岁有三十岁的稳重,四十岁有四十岁的从容,非要硬凑年轻姑娘的时髦,不会‘爆改’就别瞎改,弄得不伦不类。”
她脸色涨成猪肝色:“我穿什么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我指着门外,“你教她去工地穿裙子?钢筋水泥堆里,穿裙子是想被划伤还是想绊倒?饭店吃饭穿小洋装?人家是去吃饭,不是去走秀,干净得体就行,用得着裹得跟个蛋糕似的?”
我越说越气:“你还教她什么场合穿什么?结果呢?反着来!该利落的时候非要装优雅,该放松的时候非要端着架子,你自己都没弄明白穿搭的规矩,还好意思当老师?”
“难怪你侄女不想学,”我盯着她,“时代早就变了,舒服、合适比什么都重要。你自己跟不上趟,还非要把孩子往歪路上带,说到底,不是想教她当淑女,是想让她替你圆那个没实现的虚荣梦吧?”
她被说得哑口无言,手指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最后“哼”了一声,转身就走,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出气急败坏的声响。
七金刚刚从后院出来,正好撞见她,吴莲秋瞥了眼她的背影,淡淡道:“穿成这样跑工地,怕是连脚手架都爬不上去。”
杨秋萍接话:“还好她没来我们局里上班,不然一天得摔八回。”
众人都笑了起来,刚才的不快烟消云散。后院的灯光暖融融的,映着我们身上沾着灰却依旧挺直的脊梁——原来真正的体面,从不是穿得多光鲜,而是知道自己该站在什么地方,该做什么事。
没过几分钟,那女人居然拉着周队闯了进来,她手指着我们,声音尖利:“周队你看!他们欺负人!说我爆改失败,还骂我疯婆子!”
周队刚从外面办案回来,警服领口还敞着,看到大厅里的情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干什么呢这是?我刚在门口看这儿安安静静的,闹什么事了?”
“她才是闹事的!”我往前一步,指着那女人,“周队你评评理,她自己搞所谓的‘淑女爆改’,非要教孩子在工地穿裙子、去饭店穿工作服,说这是‘场景穿搭’。”
我拿起刚才七金刚没收的照片,递到周队面前:“您看,这是她拍的‘示范照’,工地上穿个蕾丝裙,高跟鞋陷在泥里;饭店里套着别人后厨的工作服,说这样‘接地气’——这不是胡闹吗?”
“饭店是客人吃饭的地方,”我转向那女人,语气加重,“哪家饭店规定客人必须穿工作服才能进?员工有员工的制服,客人有客人的得体,她倒好,把客人和员工的身份混为一谈,还说这是‘职业穿搭’。”
那女人急得跳脚:“我那是创新!是时尚!你们懂什么!”
“创新不是乱穿,”周队看完照片,把本子合上,眼神沉了下来,“不同职业有不同的职业装,是为了方便工作;不同场合有不同的得体穿搭,是为了尊重别人。你把工地当秀场,把饭店当后厨,这不是爆改,是瞎改。”
他看向那女人,语气严肃:“你侄女刚才都跟你说了,她不想学这些。强迫别人按你的想法来,还跑到这儿撒泼,这才是真的‘昏头昏脑’。”
那女人被周队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周队摆摆手:“行了,别在这儿闹了,再这样我可按扰乱办公秩序处理了。”
她狠狠瞪了我们一眼,嘴里嘟囔着“你们懂个屁”,悻悻地转身走了。周队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这都什么事儿……行了,你们继续吃饭吧,我去处理下。”
看着周队追出去的背影,石大勇摸着下巴:“这下总算能清净了。”
我望着门口,心里叹了口气——这女人大概永远不明白,真正的得体从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懂得在什么地方,该有什么样的样子。后院的饭菜香又飘了过来,七金刚的笑声混着晚风传进来,倒比任何“淑女教程”都让人觉得舒坦。
那女人听到周队说“吃饭”,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头冲我们嚷嚷:“你们疯了?吃饭就得有吃饭的样子!正规场合吃饭,必须穿布兜!不然汤汁洒身上像什么样子!”
我看着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简直哭笑不得:“布兜?那是小孩学吃饭时怕弄脏衣服才穿的吧?我们都是成年人,吃饭能自己注意,用得着穿那玩意儿?”
她梗着脖子反驳:“讲究的人都穿!这是礼仪!”
“礼仪不是装腔作势,”我往前一步,语气里带了点不耐烦,“你年龄搞混——把给小孩用的东西强安给成年人;职业搞混——让客人穿员工服,让去工地的人穿裙子;现在连吃饭穿什么都要瞎规定,你这不是讲究,是瞎混搭!”
“生活被你过得一团糟,什么都搅在一起浑着来,”我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人活成你这样,才真是浑浊——自己拎不清,还非要逼着别人跟你一起……。
那女人顺着自己的话茬,突然指向厨房门口的方向,声音拔高了几分:“就是!你们看那边——那个穿蓝布罩衣的,不是布兜是什么?”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是后勤组的麦乐正端着菜盆从厨房出来,身上系着条深蓝色的围裙,围裙上还沾着点油渍。
“那是围裙,”我忍不住笑了,“人家是厨房帮忙的,系围裙是为了防止炒菜时溅上油星,是干活用的。”
我转头看向她,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围裙和你说的布兜根本不是一回事——围裙是成年人干活时的实用装备,布兜是给小孩吃饭时挡脏的,用途、对象分得清清楚楚。”
“你非要把两者混为一谈,”我指了指麦乐腰间的围裙,“人家系着是为了方便干活,你说的布兜是为了迁就小孩的笨拙,这能一样吗?”
那女人张了张嘴,看着麦乐利落地解开围裙走进食堂,又看了看自己手里捏着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儿童布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天没说出话来。
周队在旁边轻咳一声:“行了,别再揪着这点事不放了,再闹下去,真要按规定处理了。”
她狠狠瞪了一眼厨房的方向,嘴里嘟囔着“反正都一样”,终于没再纠缠,被周队半劝半拉地拽走了。
大厅里彻底安静下来,厨房飘来的饭菜香越来越浓,麦乐的声音从后院传来:“开饭啦——”
我望着门口,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人大概到最后也没弄明白,实用和装腔作势,从来都不是一回事。
那对父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后,大厅里终于恢复了应有的宁静。我们一群人相视一笑,带着满身的疲惫和饥肠辘辘,浩浩荡荡往后院走去。后院的食堂里,长条木桌已经摆好,热气腾腾的饭菜冒着白汽,红烧肉的香气混着青菜的清爽,勾得人直咽口水。
大家各自找位置坐下,没人再提刚才的闹剧。七金刚凑在一桌,杨秋萍正给熊可乐夹了块排骨,嘴里说着“刚才那下擒拿够利落”;九组的李明远和王昊端着碗蹲在角落,边吃边比划着下午整理线路的技巧;郑局和张邵峰副局长坐在主桌,偶尔低声说几句工作,更多时候是看着大家狼吞虎咽的样子,眼里带着笑意。
我刚扒了两口饭,就听见八组的吴莲秋喊:“风生哥,你碗里的鸡蛋给我呗?我不爱吃蛋黄。”我笑着把鸡蛋推过去,她立刻转手塞给了旁边的蒲铃,两人相视一笑。
晚饭吃得飞快,没人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叮当声和偶尔的几句玩笑。等最后一个人放下筷子,不知是谁喊了句“洗碗战开始啦”,大家立刻动了起来——洗碗的往水池跑,收拾桌子的拿起抹布,连郑局都撸起袖子,帮忙把空盘子往厨房端。
后勤组的麦乐早就把洗洁精、钢丝球摆好了,七组的石大勇干脆脱了外套,只穿件背心,袖子一卷就开始搓盘子:“看谁洗得快!”韩亮不服气,拿起两个碗对冲:“我能同时洗三个!”
大家迅速“装备”齐全——有人系上围裙,有人套上袖套,连平时爱干净的十组姑娘们都挽起了袖子,水池边顿时热闹起来,水流声、搓碗声、说笑声混在一起,倒比吃饭时还热闹。
我一边冲洗着手里的盘子,一边朝正在帮忙擦桌子的郑局喊道:“郑局,等有空了,让施工队来搭个专门的洗碗房呗?”
郑局直起身,擦了擦手上的水:“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你看这儿,”我指了指拥挤的水池,“这么多人挤在厨房门口洗碗,转身都费劲,要是搭个带水槽的小房子,再装几个高低不同的水龙头——膝盖不好的能坐着洗,个子高的不用弯腰,多方便。”
旁边的吴莲秋立刻附和:“对!上次杨秋萍洗盘子时就撞了桌角,要是有专门的地方,肯定不会磕着。”
郑局点点头,掏出笔记本记了两笔:“这主意不错,我明天就跟施工队说,争取下周就动工。”
“好嘞!”大家齐声应着,洗碗的劲头更足了。
等最后一个碗被放进消毒柜,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互相看着对方沾着泡沫的手,忍不住笑了起来。夜色已经浓了,后院的灯亮得像白昼,映着我们脸上满足的疲惫——这场从早上持续到晚上的忙碌,总算在洗碗池的泡沫里,画上了个热热闹闹的句号。
【第11章:2(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