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雾漫荒麓,蹄声破晨光
东荒山的清晨总带着股山间特有的清冽 —— 卯时的天刚蒙蒙亮,道观工地的工匠们还没来得及生火做饭,远处的山道尽头就传来了一阵沉稳的马蹄声。那声音不似寻常商队的杂乱,而是如鼓点般规整,每一声都踩在同一节奏上,顺着风飘到山脚下,让正在检查木料的段有鹏瞬间停下了脚步。
“是内卫的马蹄声!” 段有鹏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东荒山的山口 —— 那里是进入山脚下的唯一通道,两侧是陡峭的岩壁,正好能看清山道上的动静。他刚站定,就见晨雾里透出一片黑沉沉的影子,先是领头的几匹战马的鬃毛,再是甲胄反射的冷光,随着距离拉近,一支整齐的队伍渐渐显形。
二百名内卫,骑着清一色的枣红马,排成四列纵队,沿着山道缓缓而来。马队行进时几乎听不到多余的声响,只有马蹄碾过碎石的 “笃笃” 声,和甲片偶尔碰撞的轻响。内卫们都穿着黑色的镶铁软甲,甲片边缘泛着磨损的光泽,显然是赶路时蹭到了岩石;背上斜挎着连弩,箭囊里的弩箭码得整整齐齐,腰间的火铳擦得锃亮,连枪管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每个人的脸上都蒙着一层薄灰,鬓角沾着未干的露水,却没人伸手擦拭,目光始终平视前方,眼神锐利如鹰。
“好家伙!这气势,比咱们暗卫的劲头还足!” 旁边的暗卫小队长忍不住赞叹,他见过不少精锐,却少见这样连赶路都保持着队列的队伍 —— 连战马的呼吸都几乎同步,显然是经过了严苛的训练。
山道旁的工匠们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围着看热闹。周师傅放下手里的刨子,指着最前面的几匹战马:“你看那马,虽不是什么名驹,却个个精神,马蹄上都裹着麻布,是怕赶路时伤了蹄子,可见是细心人带的队伍。” 石匠王二狼也凑过来:“这些兄弟看着就不好惹,你看他们腰间的刀,鞘都磨亮了,定是常出鞘的主儿!”
说话间,马队已到山口。领头的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约莫三十五岁,肩宽背厚,黑色软甲下的肌肉线条隐约可见,左脸颊上一道三寸长的伤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却不显狰狞,反而添了几分悍勇。他勒住马绳,枣红马打了个响鼻,前蹄轻轻刨了刨地面,他目光扫过山口的段有鹏,声音洪亮:“在下吴家堡内卫统领韩舜,奉耶律夫人令,带二百内卫前来东荒山,见过段统领!”
段有鹏连忙上前,拱手笑道:“韩统领一路辛苦!叶首领和玄道长已在工地等候,我这就带你们过去!”
二、尘霜覆甲胄,赤心映荒坡
马队跟着段有鹏,沿着山道往山脚下的工地走。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松树枝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内卫们的甲胄上,映出点点尘土 —— 有的甲片上沾着干涸的泥点,是翻越山地时溅上的;有的护腕处磨破了边角,露出里面的棉布,却依旧绑得紧实;连战马的鬃毛上都沾着草屑,可见这一路走得急促。
小白狐先察觉到了动静,从叶青云怀里探出头,耳朵竖得笔直,对着马队的方向轻叫了两声。叶青云正和玄机子站在道观工地的地基旁,看着工匠们垒砖,听到马蹄声,抬头望去 —— 只见黑色的队伍如一条长蛇,沿着山道蜿蜒而来,甲胄的冷光在晨光里格外显眼,连空气都仿佛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来了。” 叶青云站直身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玄机子也收起了拂尘,目光落在领头的韩舜身上,轻声道:“看这队伍的整齐度,韩舜是个懂带兵的人。吴家堡的内卫,果然名不虚传。”
马队在工地旁的空地上停下,韩舜率先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他快步走到叶青云面前,单膝跪地,右手握拳抵在胸口,声音铿锵有力:“吴家堡内卫统领韩舜,率二百内卫,奉命抵达东荒山,向首领报到!”
他身后的二百名内卫也同时下马,动作整齐划一,“哗啦” 一声跪在地上,齐声喊道:“参见首领!” 声音震得周围的松树叶都轻轻晃动,工匠们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工具都忘了放下。
叶青云连忙上前,伸手扶起韩舜:“起来吧,韩统领。一路日夜兼程,辛苦了。” 他的指尖触到韩舜的手臂,能感觉到软甲下肌肉的紧绷,还有甲片上残留的寒气 —— 想来这一路走得急,连烤火暖身的时间都少。
韩舜站起身,微微低头,目光不敢与叶青云平视,却依旧难掩眼底的激动:“为首领效力,为吴家堡效力,不辛苦!” 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沙哑,显然是赶路时喊口令喊多了,喉咙还没缓过来。
叶青云看着他的模样 —— 黑色软甲的领口沾着一圈白霜,是清晨山间的寒气凝的;靴子上沾满了泥点,裤腿处还有一道划破的口子,露出里面包扎的布条;左脸颊的伤疤在晨光下格外清晰,那是去年围剿山匪时留下的,当时他为了保护吴家堡的粮队,硬生生扛了山匪一刀。
“段有鹏,先让人带内卫兄弟们去工棚休整,烧点热水,准备些热粥。” 叶青云转头对段有鹏吩咐道,“让医匠也过去,给受伤的兄弟处理下伤口。”
“是!” 段有鹏应声,对着身后的暗卫喊道,“带内卫兄弟们去西头的工棚,快!”
韩舜连忙道:“首领,不用麻烦!兄弟们还能撑住,不如先让我汇报路上的情况,再休整不迟!”
叶青云摆了摆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不急。先让兄弟们暖和暖和,吃点热的。你跟我来,咱们边走边说。” 他转身朝着道观工地的凉棚走去,玄机子和小白狐跟在身后,韩舜连忙跟上,脚步依旧保持着军人的沉稳。
三、凉棚叙途险,铁骨显忠诚
凉棚下的石桌上,段有鹏早已让人摆好了热茶和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叶青云坐下,示意韩舜也坐,又给他倒了杯热茶:“先喝口茶暖暖身子,慢慢说。”
韩舜双手接过茶杯,滚烫的茶水透过粗瓷杯壁传到掌心,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轻轻抿了一口,压下喉咙的干涩,才开口道:“首领,我们是五日前从吴家堡出发的,耶律夫人特意叮嘱,让我们日夜兼程,务必在七日内赶到东荒山。这一路我们走的都是山道,避开了官府的关卡,每天只歇两个时辰,换马不换人,总算在第五日傍晚到了清溪地界。”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茶杯:“走到清溪以西的黑石岭时,遇到了一小队赵家的暗探,约莫二十人,想拦着我们盘问。兄弟们没敢惊动官府,趁着夜色绕到他们身后,用连弩解决了十个,剩下的跑了两个,应该没认出我们的身份。”
叶青云眉头微挑:“赵家的暗探怎么会在黑石岭?那里不是官道,平时没什么人走。”
“想来是赵家在盯着清溪的动向,怕咱们增兵。” 玄机子在一旁接口道,“他们没想到咱们的内卫会走黑石岭,这才让你们捡了个便宜。不过也多亏了韩统领反应快,没留下活口,否则消息传到赵家,又是麻烦。”
韩舜点头:“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敢恋战,解决完暗探就赶紧赶路,生怕他们的援军赶来。兄弟们也都加了把劲,连夜翻了黑石岭,昨天凌晨到了清溪镇外,没敢进城,在城外的破庙里歇了一个时辰,今天一早天没亮就往东荒山赶。”
叶青云看着韩舜眼底的红血丝,还有他指节上磨出的茧子 —— 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比上次见面时又厚了几分。他想起韩舜是吴家堡的老人,当年跟着他一起建吴家堡,从普通的护卫一步步升到内卫统领,每次有危险都冲在最前面,从来没喊过一声苦。
“兄弟们有没有受伤?” 叶青云问道,语气里带着关切。
“有三个兄弟被暗探的弩箭划伤了胳膊,还有两个在翻黑石岭时摔了一跤,蹭破了皮,都已经用耶律夫人给的金疮药处理过了,不碍事。” 韩舜连忙回答,生怕叶青云担心,“都是小伤,兄弟们说歇两天就能上工。”
小白狐从叶青云怀里跳下来,跑到韩舜脚边,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靴子 —— 它记得韩舜,上次在吴家堡时,韩舜还喂过它肉干。韩舜低头看着小白狐,紧绷的脸上露出一丝柔和,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它的绒毛,动作里带着难得的温柔。
“耶律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叶青云问道,话题转回正事。
“夫人说,吴家堡的工坊已经赶制了五十把火铳和两百支连弩,弹药也备足了,让您放心。另外,外围的招募也开始了,已经招了一百五十人,正在训练基础的拳脚,等您这边有需要,随时能调过来。” 韩舜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书信,递给叶青云,“这是夫人给您的信,里面写了吴家堡的近况,还有工坊的进度。”
叶青云接过书信,展开一看 —— 耶律娟的字迹清秀却有力,详细写了吴家堡的情况:流民安置得很好,工坊的火铳日产五把,外围训练由老护卫负责,还特意提到让他注意安全,别太操劳。他看着信,嘴角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抬头对韩舜道:“替我谢谢耶律夫人,让她也多保重,吴家堡的事辛苦她了。”
“首领放心,夫人身子好得很,每天都去工坊看进度,还去学堂给孩子们上课,兄弟们都佩服她。” 韩舜说起耶律娟,语气里满是敬重,“夫人还说,若是东荒山需要更多的人手,吴家堡随时能再调一百内卫过来,绝不让您这边吃亏。”
四、视察显精锐,谋局固根基
喝完茶,韩舜执意要先带叶青云去看看内卫们的情况。叶青云拗不过他,便跟着他往西头的工棚走。刚到工棚外,就看到二百名内卫正整齐地站在空地上,没有一人随意走动,有的在擦拭铠甲,有的在保养武器,还有的在互相检查伤口,动作有条不紊,没有丝毫混乱。
“都停一下!” 韩舜喊了一声,内卫们立刻停下动作,转身面向叶青云,齐声喊道:“首领好!” 声音依旧整齐,没有丝毫疲惫,眼神里满是崇敬。
叶青云走到内卫们面前,目光扫过他们 —— 每个人的站姿都如标枪般笔直,即使穿着沉重的软甲,也没有一人弯腰;铠甲上的尘土还没来得及清理,却依旧透着威严;手里的武器都保养得极好,连连弩的弓弦都擦得发亮。
“兄弟们一路辛苦,” 叶青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到了东荒山,就像到了家,不用拘谨。这段时间大家先休整,熟悉一下东荒山的环境,后续的任务,我会再安排。”
“誓死追随首领!” 内卫们齐声喊道,声音震得周围的树叶 “沙沙” 作响。叶青云看着他们坚定的眼神,心中满是感慨 —— 这就是吴家堡的内卫,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精锐,是他对抗赵家、官府的底气。
他走到一个年轻内卫面前,看到他胳膊上的绷带渗着血,便问道:“伤得重不重?医匠看过了吗?”
年轻内卫挺直腰板,大声回答:“回首领!不重!医匠已经看过了,说过几天就能好,不影响干活!”
叶青云点头,拍了拍他的肩:“好好养伤,别硬撑。” 又走到另一个内卫面前,看到他手里的火铳,拿起一看 —— 枪管擦得锃亮,扳机灵敏,显然是用心保养过的。“这火铳用着顺手吗?吴家堡工坊新做的,有没有什么问题?”
“回首领!顺手!比之前的火铳射程远,威力也大,就是后坐力有点大,兄弟们还在适应。” 内卫如实回答,眼神里满是对武器的喜爱。
玄机子站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他走到叶青云身边,轻声道:“有这二百内卫,东荒山的根基就稳了。赵家就算再派暗探来,也讨不到好;官府若是敢来围剿,咱们也有一战之力了。”
叶青云点头,心中的谋划渐渐清晰:“韩舜,接下来你有两个任务。第一,带着内卫熟悉东荒山的地形,尤其是道观周围和矿坑的防御,在关键位置布置暗哨,防止有人偷袭;第二,挑五十个有经验的内卫,负责训练东荒山的暗卫和工匠们基础的攻防,咱们人手有限,得让每个人都有自保的能力。”
“是!属下定不辱命!” 韩舜立刻领命,眼神里满是斗志。
段有鹏也走过来,笑着说:“韩统领,道观工地还缺些人手搬木料、运石料,若是内卫兄弟们休整好了,能不能派些人过来帮忙?工匠们看到你们,干活都更有劲了!”
韩舜看向叶青云,见叶青云点头,便笑道:“没问题!等兄弟们吃过早饭,我就派五十人去工地帮忙,保证不耽误干活!”
工匠们听到这话,都欢呼起来。周师傅笑着喊道:“有内卫兄弟帮忙,咱们前殿的梁柱说不定明天就能全立起来!” 王二狼也跟着起哄:“到时候咱们请内卫兄弟吃红烧肉!管够!”
内卫们听到工匠们的热情,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之前赶路的疲惫似乎消散了不少。小白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一会儿蹭蹭这个内卫的靴子,一会儿跳到那个内卫的脚边,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原本严肃的气氛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五、暮色谋长远,铁旅筑山河
夕阳西下时,东荒山的山脚下依旧热闹。内卫们帮着工匠们搬运木料,他们力气大,动作快,原本需要工匠们搬半个时辰的梁柱,他们几个人合力,一会儿就搬到位了。周师傅看着立起来的第六根梁柱,对着韩舜竖起了大拇指:“韩统领,你们内卫兄弟真是好样的!这力气,比我们这些老骨头强多了!”
韩舜笑着摆手:“周师傅客气了,我们只是力气大些,论手艺,还得是你们。”
叶青云和玄机子站在道观的地基旁,看着眼前的景象 —— 内卫们和工匠们一起干活,有说有笑,黑色的软甲和工匠们的粗布衣衫交织在一起,在夕阳下格外和谐。“以前总担心人手不够,现在有了这二百内卫,心里踏实多了。” 叶青云轻声道。
“这只是开始。” 玄机子看着远处的矿坑方向,“等矿脉开挖,黄金运回来,咱们还能招募更多的人手,训练更强的队伍。到时候,别说赵家,就是官府的大军,咱们也不用怕。”
韩舜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东荒山的简易地图,递给叶青云:“首领,我刚才带着几个兄弟勘察了东荒山的地形,这是标注的防御点。道观的东、西、北三面都是山,只有南面是山道,容易被偷袭,我想在南面的山道旁设置三个暗哨,再挖几个陷坑,防止有人从那边过来。”
叶青云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看 —— 上面用炭笔标注了暗哨的位置、陷坑的深度,还有内卫的巡逻路线,标注得详细又清晰。“做得好。” 叶青云点头,“陷坑要挖得深些,上面铺些树枝和杂草,别让人看出来。另外,矿坑那边也要派些人看守,黄金是咱们的命脉,不能出任何差错。”
“首领放心,我已经派了二十个兄弟去矿坑那边,24 时辰轮流看守,绝不会出问题。” 韩舜回答道。
暮色渐浓,工地上的人渐渐散去。内卫们跟着段有鹏去吃晚饭,工匠们也收拾好工具,准备回工棚休息。叶青云站在凉棚下,看着远处的夕阳,小白狐蜷在他怀里,已经睡着了。玄机子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青云,你看,这就是咱们的根基 —— 有忠诚的兄弟,有勤劳的百姓,有能守能战的队伍。只要咱们守住这份根基,就再也不用做别人的棋子了。”
叶青云点头,目光坚定:“没错。赵家、官府、武林盟,他们想打压咱们,想让咱们屈服,可只要咱们手里有兵、有粮、有百姓的支持,他们就奈何不了咱们。往后,东荒山就是咱们的根据地,吴家堡是咱们的后方,咱们从这里开始,一步步把势力做大,总有一天,能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安稳日子。”
韩舜吃完饭,也来到凉棚下,手里拿着一个馒头,递给叶青云:“首领,您还没吃饭吧?这是刚蒸好的,还热着。”
叶青云接过馒头,咬了一口,香甜的麦香在嘴里散开。他看着韩舜,又看了看远处内卫们休息的工棚,心中满是温暖 —— 这就是他的兄弟,他的队伍,他的根基。有他们在,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他都有信心走下去。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落在道观的梁柱上,将黑色的甲胄和木质的梁柱都染成了金红色。东荒山的夜晚即将来临,可叶青云知道,属于他们的黎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