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的除夕,总裹着股甜香的年味。济公揣着苏婉娘刚炸好的糖糕,蹲在山门外的老槐树下,看着村民们挂灯笼。溪云村的年味比往年浓,沈莲从城里带回了各色灯盏,红的灯笼、粉的莲花灯、绿的走马灯,挂满了村头巷尾,风一吹,灯影晃动,像撒了满地的星星。
“济师父,您别蹲这儿吃独食啊!”苏婉娘提着个食盒走来,里面装着温好的米酒,还有碟酱鸭,“沈莲姑娘在灯市等着您呢,说要请您看新扎的‘百荷灯’。”
济公眼睛一亮,抓起糖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是你们懂贫僧,比庙里的素斋热闹多了。”他跟着苏婉娘往灯市走,刚到村口,就见沈莲穿着件新做的红布裙,手里提着盏荷叶形状的灯,灯面上绣着朵盛放的荷花,灯芯一亮,荷瓣上的金线都闪着光。
“圣僧,您瞧这灯好看不?”沈莲笑着举起灯,“苏姐姐说,除夕挂荷灯,能保来年风调雨顺。”
济公刚要夸赞,就见灯市角落传来一阵争吵声。一个穿灰布衫的老汉,手里攥着张黄符,正对着个穿黑衣的道士嚷嚷:“你这符是假的!去年你说这符能保家宅平安,结果我家牛丢了!今日你还敢来骗钱!”
那道士约莫四十岁年纪,脸上留着山羊胡,手里摇着个铃铛,眼神闪烁:“老丈莫急,去年是你心不诚,今年这‘镇宅符’,可是用朱砂混了‘仙水’画的,保准灵验!”
“仙水?我看是井水!”老汉气得发抖,伸手就要抢道士的符纸,道士慌忙躲闪,黄符撒了一地,其中一张飘到济公脚边。济公捡起符纸,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一皱:“这符不是朱砂画的,是用狗血混着墨,阴气重得很,哪是镇宅,是招邪!”
道士一听,脸色瞬间变了,转身就要跑,却被沈莲拦住:“你骗人钱财,还敢用邪符害人,不许走!”
周围的村民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指责道士。道士见跑不掉,索性耍起了无赖:“你们别血口喷人!这符是我从‘玄清观’请来的,有师父的印鉴,不信你们看!”他从怀里掏出个木牌,上面刻着“玄清观”三个字。
“玄清观?”苏婉娘心里一动,“我听说城里的玄清观,前几日来了个新观主,叫清虚道长,据说很会画符驱邪,难道是你师父?”
道士梗着脖子:“正是!我师父神通广大,你们敢质疑他,小心遭天谴!”
济公笑了笑,扇子一摇:“好啊,既然你师父这么厉害,明日咱们就去玄清观,让他给评评理,看看你这符是真的还是假的。”
道士眼神慌乱,却硬着头皮答应:“去就去!我师父肯定帮我!”
第二天一早,济公带着沈莲、苏婉娘和老汉,往城里的玄清观赶。玄清观坐落在城郊的山上,观门气派,门口挂着两盏红灯笼,里面香烟缭绕,像是真有几分仙气。观主清虚道长穿着件紫色道袍,鹤发童颜,正坐在大殿里打坐。
道士一见清虚道长,立刻扑过去,哭喊道:“师父!他们冤枉我,说我画的符是假的!”
清虚道长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济公身上,眉头微微一皱:“这位高僧,贫道的徒弟虽说性子急躁,但绝不会骗人,你凭啥说他的符是假的?”
济公掏出那张黄符,递了过去:“道长自己看,这符用狗血混墨,墨里还加了阴木灰,贴在屋里,不出三日,必招邪祟,哪是镇宅,是害命!”
清虚道长接过符纸,闻了闻,脸色瞬间变了,厉声对道士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邪术画符骗人!贫道教你的清心符,你学到哪去了?”
道士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我、我是想多赚点钱,才听了别人的话,用了邪法……”
“别人?谁?”济公追问。
道士哆哆嗦嗦地说:“是、是城里的李掌柜,他说用这法子画符,买的人多,还能帮他办事,事后给我银子……”
“李掌柜?是不是锦绣阁的李三?”沈莲问道。
道士点点头:“正是!他说他有个仇家,想让我用邪符害那人,还说事成之后,给我一百两银子。”
济公眯起眼睛:“李三不是被关在牢里吗?怎么还能指使你?”
清虚道长叹了口气:“李三确实被关在牢里,但他的同党还在外面。前几日,有人来观里找贫道,说要捐钱重修观门,条件是让我徒弟帮他画邪符,贫道没答应,没想到徒弟竟私下应了。”
正说着,就见几个官差骑马赶来,为首的官差翻身下马:“圣僧,不好了!李三在牢里失踪了!狱卒说,昨晚有个道士来探监,之后李三就不见了!”
“是他!”道士指着官差手里的画像,“昨晚去探监的,就是李三的同党,他还让我今日在观里等着,说要带我去见李三!”
济公扇子一合:“好啊,正好引蛇出洞!清虚道长,你徒弟既然知道李三的藏身之处,就让他带路,咱们去抓李三!”
清虚道长点点头,让道士带路,众人往城里赶。道士领着他们拐进一条僻静的巷子,巷子尽头有座破庙,庙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说话声。
济公示意大家躲在暗处,自己悄悄摸过去,透过门缝一看,里面有个穿黑衣的男人,正和李三说话。李三穿着囚服,脸上满是戾气:“等我拿到锦绣令,就把沈莲那丫头杀了,替王万山报仇!”
济公一脚踹开门,大喝一声:“你休想!”
李三和黑衣男人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却被官差拦住。李三见跑不掉,从怀里掏出把刀,就要刺向沈莲,济公扇子一挥,一道金光闪过,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吓得瘫倒在地。
官差把李三和黑衣男人绑起来,押回衙门。沈莲看着李三,气得浑身发抖:“你都被关在牢里了,还想着害我,真是死不悔改!”
李三冷笑一声:“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垫背!王万山待我不薄,他的仇,我一定要报!”
回到衙门,知府亲自审问李三。李三承认,他是王万山的同党,私贩官盐的事,他也参与了。他在牢里买通了狱卒,让同党假扮道士探监,帮他逃了出来,还想让道士用邪符害沈莲,抢夺锦绣令。
知府判李三越狱逃跑、意图杀人,罪加一等,改判今日午时处斩,他的同党也被一一抓获,绳之以法。
午时一到,李三被押赴刑场,斩立决。沈莲和苏婉娘站在人群外,看着李三伏法,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济公拍了拍沈莲的肩膀:“丫头,别难过,这种恶人,早该伏法了。”
沈莲点点头,眼泪掉了下来:“圣僧,多谢您,要是没有您,我早就被李三害了。”
“举手之劳。”济公笑着说,“走,咱们回溪云村,灯市还没结束呢,贫僧还等着看你的百荷灯。”
回到溪云村,村民们听说李三被处斩了,都来绣坊道贺。村长提着两壶酒,笑着说:“沈姑娘,这下可好了,再也没人敢害你了!今晚咱们好好热闹热闹,庆祝一下!”
沈莲笑着道谢,和苏婉娘一起,把灯市的灯笼重新点亮。济公喝着酒,吃着糖糕,看着村民们载歌载舞,笑得合不拢嘴。沈莲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心里满是欣慰,她知道,王万山和李三的余党都被清除了,娘的冤屈彻底洗清了,她的生活,终于可以平静下来了。
夜深了,灯市渐渐散去,村民们陆续回家。沈莲陪着济公和苏婉娘往灵隐寺走,路上,沈莲说:“圣僧,苏姐姐,明年春天,我想在溪云村办个绣艺学堂,教村里的姑娘们绣花,让大家都能学到我娘的绣艺。”
苏婉娘高兴地说:“太好了!我肯定来帮忙!”
济公点点头:“好啊,溪云村的姑娘们手都巧,办个绣艺学堂正好。贫僧帮你选地方,保证办得风风火火。”
沈莲重重地点头,“多谢圣僧!多谢苏姐姐!”
月光洒在小路上,三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灵隐寺的钟声隐隐传来,清脆而悠远,灯市的灯笼还在风中晃动,像是在为这世间的安宁,轻轻喝彩。沈莲望着远方的青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她的生活,会像这除夕的灯市一样,充满光明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