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的冬阳暖得像晒透的棉絮,济公揣着酒葫芦,蹲在溪云村头的老榕树下,看着沈莲和苏婉娘忙前忙后。昨日刚收拾好的绣坊,今日就挂起了“莲心绣坊”的木牌,淡青色的布帘随风晃着,里面摆着十几张绣架,架上绷着未完工的荷莲纹样,针脚细密,透着股清雅的灵气。
“沈丫头,你这绣坊开得热闹,咋不请贫僧喝杯开张酒?”济公晃着酒葫芦,声音洪亮,惹得路过的村民都笑起来。沈莲正给绣架系丝线,闻言回头一笑,手里的绣花针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圣僧别急,等会儿就给您温酒,苏姐姐还做了桂花糕呢。”
苏婉娘端着个竹篮从屋里出来,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糕点,见了济公,笑着递过一块:“济师父,您先垫垫肚子,绣坊刚开门,说不定有客人来。”话音刚落,就见山道上走来个穿素色罗裙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发髻上簪着支银钗,手里提着个描金漆盒,脚步轻缓,像是专程而来。
女子走到绣坊门口,目光落在布帘上的“莲心”二字,眼神微微一动,又瞥见绣架上的残荷绣样,突然停下脚步,声音带着几分颤抖:“这残荷绣法……是谁绣的?”
沈莲抬起头,见女子神色异样,连忙上前:“姐姐,这是我绣的,您认识这种绣法?”
女子走近绣架,指尖轻轻拂过绣线,眼眶慢慢红了:“这是‘柳氏叠针绣’,是我师妹柳玉莲的独门绣法,二十年前她失踪后,这绣法就失传了,你……你是谁?”
“柳玉莲是我娘!”沈莲又惊又喜,抓住女子的手,“姐姐,您是我娘的师姐?您认识我娘?”
女子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我叫苏曼卿,是城里‘锦绣阁’的绣娘,当年和你娘一起跟着师父学绣活。你娘的绣艺最好,尤其是残荷,绣得比真的还灵动,师父常说她是百年难遇的绣才。”
济公凑过来,眯着眼睛打量苏曼卿:“苏姑娘,你既然是沈丫头娘的师姐,为啥现在才来找她?”
苏曼卿叹了口气,打开描金漆盒,里面装着块褪色的绣帕,上面绣着两朵并蒂莲,一朵盛放,一朵半残,正是柳玉莲当年送给她的。“二十年前,你娘突然失踪,师父急得大病一场,没多久就去世了。我四处找你娘,可一直没消息,后来听说溪云村开了家绣坊,用的是‘柳氏叠针绣’,就赶紧赶来了。”
沈莲捧着绣帕,眼泪掉了下来:“苏姐姐,我娘她……她二十年前就被王万山害死了,直到今年,她的冤屈才洗清。”她把柳玉莲被诬陷、失踪、遇害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苏曼卿,苏曼卿听得咬牙切齿,“王万山这个畜生!当年他还来锦绣阁找过你娘,说要请她绣百荷图,我就觉得他不对劲,没想到他竟如此歹毒!”
苏婉娘端来热茶,安慰道:“苏姑娘,别太伤心,王万山已经被判了死刑,你娘的冤屈也洗清了。”
苏曼卿喝了口茶,情绪渐渐平复,看着沈莲的绣活,眼神里满是欣慰:“你娘的绣艺,总算有人传下去了。对了,你娘失踪前,曾给我寄过一封信,说她发现了王万山的秘密,让我保管好一样东西,若是她出事,就交给她的女儿。”她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递给沈莲,“这里面是你娘的绣谱,还有半枚银簪,说是能帮你找到她藏起来的‘锦绣令’。”
“锦绣令?”沈莲打开木盒,里面果然有本线装绣谱,扉页上是娘熟悉的字迹,还有半枚雕刻着莲花的银簪,“苏姐姐,这锦绣令是啥?”
“锦绣令是当年师父传给你娘的,能号令天下绣娘,还藏着一个关于绣艺传承的秘密。”苏曼卿解释道,“师父说,锦绣令里藏着一幅‘百荷全图’的绣样,若是能绣出来,就能让‘柳氏叠针绣’发扬光大,可你娘一直没找到打开锦绣令的方法。”
济公摸了摸下巴,扇子一摇:“有意思,这锦绣令说不定就藏在溪云村。沈丫头,你娘的账本里,有没有提到啥特别的地方?”
沈莲想了想,从怀里掏出账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荷心深处,莲开并蒂。”她恍然大悟,“荷心庙!我娘的雕像在荷心庙,锦绣令说不定藏在那里!”
一行人连忙往荷心庙赶,庙前的古柏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沈莲走到娘的雕像前,仔细打量着,雕像手里的荷花花瓣是空心的,她伸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个小小的凹槽,正好能放下那半枚银簪。
她把银簪插进凹槽,轻轻一转,荷花花瓣“咔哒”一声打开,里面藏着一块巴掌大的玉牌,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绣样,正是“百荷全图”,玉牌的背面刻着“锦绣令”三个字。“找到了!我找到锦绣令了!”沈莲激动地举起玉牌,眼泪掉了下来。
苏曼卿看着玉牌,激动得浑身发抖:“太好了!师父的心愿终于实现了!有了这锦绣令,‘柳氏叠针绣’就能传遍天下了!”
济公凑过去,眯着眼睛看了看玉牌:“这玉牌不仅是绣样,背面还有字呢。”众人仔细一看,玉牌背面的角落里,刻着几行小字:“王贼虽恶,尚有同党,藏于锦绣,伺机作乱。”
“同党?”沈莲心里一紧,“苏姐姐,锦绣阁里会不会有王万山的同党?”
苏曼卿皱了皱眉,“锦绣阁的掌柜是王万山的远房表弟,叫李三,为人阴险狡诈,当年你娘失踪后,他就接管了锦绣阁,还把我排挤出去。说不定他就是王万山的同党!”
济公扇子一合:“走,去城里锦绣阁瞧瞧,说不定能揪出他们的同党。”
当天下午,四人雇了辆马车往城里赶。城里的锦绣阁坐落在西街口,门面气派,里面摆满了各种绣品,伙计们忙前忙后,生意兴隆。苏曼卿领着他们走进绣阁,掌柜李三正坐在柜台后算账,见了苏曼卿,脸色微变:“苏曼卿?你还敢来这里?”
“李三,你别装了,王万山已经被判了死刑,你是他的同党,还想躲到什么时候?”苏曼卿厉声说。
李三冷笑一声,“你胡说八道!我只是王万山的远房表弟,和他的事没关系!”
济公走上前,扇子指向柜台后的暗格:“没关系?那暗格里藏的私盐账本,是咋回事?”李三脸色瞬间惨白,伸手就要去捂暗格,却被官差拦住了。原来,苏婉娘刚才偷偷让人去报了官。
官差打开暗格,里面果然藏着一本账本,记录着王万山和李三私贩官盐的罪行,还有几个官员的受贿记录。李三见事情败露,想翻墙逃跑,却被济公一把抓住,“想跑?没那么容易!”
官差把李三绑起来,押回衙门审问。苏曼卿看着锦绣阁,叹了口气:“这锦绣阁本是师父和你娘一手创办的,没想到被李三糟蹋成这样。”
沈莲握着锦绣令,眼神坚定:“苏姐姐,以后我来打理锦绣阁,把它变回原来的样子,让‘柳氏叠针绣’发扬光大。”
苏曼卿点点头,“好!我帮你,咱们一起把你娘的绣艺传下去。”
回到溪云村,村民们听说沈莲找到了锦绣令,还揪出了王万山的同党,都来绣坊道贺。村长提着两壶酒,笑着说:“沈姑娘,你娘要是知道,肯定会很高兴的。以后咱们溪云村的绣品,就能卖到城里去了!”
沈莲笑着道谢,心里满是欣慰。她知道,娘的心愿终于实现了,娘的绣艺,会通过她的手,传遍天下。
第二天一早,沈莲和苏曼卿就去城里打理锦绣阁,苏婉娘留在溪云村照看绣坊,济公则帮着她们出谋划策。锦绣阁重新开张后,沈莲展出了“百荷全图”的绣样,还教绣娘们“柳氏叠针绣”,生意越来越兴隆,前来学绣的姑娘络绎不绝。
转眼到了年底,锦绣阁举办了一场绣品大赛,吸引了各地的绣娘前来参赛。沈莲亲自担任评委,苏曼卿和苏婉娘也在一旁帮忙。大赛结束后,沈莲把“锦绣令”传给了最有天赋的绣娘,希望她能继续传承“柳氏叠针绣”。
济公喝着酒,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笑得合不拢嘴。沈莲走到他身边,递过杯热茶:“圣僧,谢谢您,要是没有您,我娘的冤屈永远也洗不清,我也不会有今天。”
济公摆摆手,“傻丫头,这都是你娘积德行善,你自己努力的结果。以后好好过日子,把绣艺传下去,就是对你娘最好的报答。”
夕阳西下,锦绣阁的灯笼亮了起来,映得满街通红。沈莲望着远处的灵隐寺,心里满是感激。她知道,她的生活,会像这“百荷全图”一样,绽放出最美丽的光彩。灵隐寺的钟声隐隐传来,清脆而悠远,像是在为这世间的传承,轻轻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