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隙内的混沌气息比外界更浓，孙悟空的指尖刚触到青莲残瓣表面，便被那股翻涌的能量震得发麻。
他退后半步，喉间腥甜上涌——方才硬接鹏魔王的黑焰灼因果，虽破了对方的局，却也震裂了肺腑。
可他不敢揉胸口，只垂着手臂任血珠顺着指缝滴落，目光死死黏在悬浮的青莲残瓣上。
那瓣残叶呈半透明状，幽蓝与暗金交织的纹路里，隐约能看见星子般的光粒流转，像极了女娲当年补天时留在他体内的混沌能量。
\"这块残骸中蕴含着强大的混沌能量，\"女娲的声音突然响起，清冽如寒泉。
她不知何时已绕到残瓣另一侧，素白指尖轻轻拂过纹路，\"但我们需要找到它的秘密。\"孙悟空这才注意到她发间的银饰在颤动——那是当年补天用的星陨石磨成的，只有混沌能量剧烈波动时才会如此。
他喉结动了动，想问\"什么秘密\"，却见她抬眼望来，眸中流转的微光让他把话咽了回去。
女娲的眼睛里总像藏着两团火，一团烧着上古的记忆，一团烧着未说出口的谋划。
\"我一直在监视你们。\"
冷硬的男声从裂隙入口传来。
孙悟空立即侧身挡在女娲和残瓣前，余光瞥见禺狨王的指尖在身侧微不可察地动了动——那是布因果线的起手式。
来者是杨戬，银甲上还沾着鹏魔王黑焰灼烧的焦痕，第三只眼泛着暗红的光，像盏将熄未熄的灯。
他的玄鸟长枪斜扛在肩，枪尖滴落的血珠在地面蒸腾成白雾，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但这次我愿意帮助你们。\"杨戬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喉结滚动时，孙悟空注意到他颈侧有道新添的抓痕，皮肉翻卷着，像是被幽冥的爪牙撕的。
这个总把\"天道\"二字挂在嘴边的战神，此刻铠甲下的衣襟浸透了血，却仍站得笔直，第三只眼的红光扫过残瓣时，连睫毛都在颤。
\"为何？\"禺狨王开口了。
他倚着裂隙岩壁，苍白的脸上浮着病态的潮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在石面上滴成暗红的小坑。
但他的声音稳得像山，\"幽冥的爪牙都伸到三十三重天了？\"
杨戬的背绷得更直了。
他的第三只眼突然剧烈收缩，红光暴涨，照得整座裂隙亮如白昼：\"方才在屏障外，我见幽冥的影子里缠着十二道轮回锁。\"他的玄鸟长枪重重顿在地上，\"他要提前收割这一世的因果，连天道都拦不住。\"
孙悟空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混沌能量在翻涌，七十二道刻痕像被火烤的铁条，在皮肤下发出灼热的嗡鸣——这是他离幽冥越近，本源越躁动的征兆。
他望着杨戬染血的铠甲，突然想起五百年前在灌江口，这男人握着三尖两刃刀说\"妖终究是妖\"时的冷硬，此刻却为了同一个目标站在这里。
\"动手吧。\"通天教主的声音从残瓣上方传来。
众人抬头，见他负手立在半空中，道袍无风自动，腰间悬的断剑渗出暗红血光——那是他当年以血祭剑留下的符咒。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残瓣上：\"要引动青莲残魂，需以混沌剑气开道。\"
话音未落，他已拔剑。
那柄断剑离鞘时发出龙吟，血光瞬间裹住整柄剑，通天手腕轻旋，剑势如游龙般斩向残瓣。
孙悟空本能地屏住呼吸，眼角余光瞥见禺狨王的第三只眼突然睁大，眼底翻涌着墨色的因果线；女娲则后退两步，指尖掐了个法诀，银饰上的星陨石光芒大盛——她在布防护结界。
剑刃触到残瓣的刹那，裂隙内的混沌气息突然疯狂翻涌。
青莲残瓣剧烈震颤，表面的纹路如活物般游动，幽蓝与暗金的光粒开始凝聚，形成一个旋转的星图漩涡。
通天的断剑发出刺耳鸣叫，血符咒化作细流渗入星图，残瓣中心突然迸发出刺目的白光，照得众人不得不闭眼。
等再睁眼时，白光中浮着个模糊的影像。
那影像像被雾气裹着，只能勉强看出是个人形，却比三界所有神只都要高大。
他的轮廓周围翻涌着混沌气，脚下是碎裂的星辰，左手虚握着什么——像是柄斧头的残影？
\"这是......\"杨戬的玄鸟长枪不自觉地垂了下来，第三只眼的红光变得柔和，\"父神？\"
女娲的银饰突然剧烈震颤，她伸手按住胸口，眼底闪过恍然：\"当年补天......原来如此......\"
孙悟空盯着那影像，体内的刻痕突然同时发烫。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喉咙发紧——那影像虽模糊，却让他想起每次混沌本源觉醒时，脑海里闪过的片段：同样的混沌气，同样的星辰碎在脚下，还有一句被风卷走的低吟：\"破了这局，你便是新的......\"
\"小心！\"禺狨王的低吼突然炸响。
众人猛然回头，裂隙外的屏障正发出刺耳的碎裂声，一道漆黑的爪影穿透屏障，在地面抓出五道深沟。
那爪影上缠着幽绿的鬼火，散发出腐肉般的腥气——是幽冥到了。
而在那爪影逼近的瞬间，白光中的影像突然动了动。
他虚握的手似乎紧了紧，斧头的残影更清晰了些，虽然仍模糊如雾，却让在场众人同时听见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枷锁断裂的声音。
孙悟空抹了把嘴角的血，望着逼近的爪影，又回头看向那模糊的影像。
他听见体内刻痕的嗡鸣与影像中的闷响重叠，突然笑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渴望战斗。
幽冥的爪影撕裂屏障的刹那，青莲残瓣中的白光突然凝实。
那模糊的轮廓褪去雾气，露出持斧而立的身影——他的肩背撑裂混沌气，每一寸肌理都流淌着创世的轰鸣，破碎的星辰在脚下沉浮如沙，手中那柄斧头虽无实体，却让所有人的魂魄都在震颤。
\"盘古......\"女娲的银饰碎成星屑飘落，她踉跄着抓住岩壁，指节泛白。
补天石在她体内发烫，五百年前她跪坐不周山巅，用最后一块顽石封印混沌时，脑海里闪过的正是这柄斧头劈开黑暗的幻影。
原来当年她以为的\"混沌本源\"，不过是盘古斧劈斩时溅落的星尘。
孙悟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七十二道刻痕在皮肤下翻涌成赤色纹路。
他听见胸腔里传来闷响，那是混沌本源与盘古影像共鸣的震颤。
五百年前在五行山下，每夜啃食铁丸铜汁时，脑海里总闪过陌生的画面：巨斧劈开黑暗，有个声音说\"破局者，当持我骨血\"——此刻所有碎片突然拼合，他终于看清，那些碎片不是幻觉，是盘古留在混沌中的烙印。
\"他的气息......\"杨戬的第三只眼渗出金血，玄鸟长枪的枪缨炸成碎片。
那是天道监视器承受不住盘古威压的征兆。
他举枪挡在众人身前，铠甲缝隙里渗出的血珠在空中凝结成冰晶，\"和幽冥的腐臭完全相反，像......像刚劈开的山风。\"
\"因为幽冥是混沌未开时的浊息。\"通天教主的断剑突然插入地面，血符咒如活物般钻入裂隙岩壁。
他望着盘古影像，眼底的道纹忽明忽暗，\"当年盘古开天，清者升为天，浊者沉为幽冥。
幽冥越强大，说明混沌浊息越浓——而盘古斧，是唯一能彻底净化它的......\"
\"所以盘古的力量就是幽冥的弱点！\"孙悟空打断他，声音里带着滚烫的震颤。
他望着自己手背翻涌的刻痕，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劫后余生的释然，\"五百年前我大闹天宫，以为要掀翻的是玉帝的龙椅；五百年后才明白，真正的局，是混沌浊息在编织轮回。\"他扯下腰间的虎皮裙角，随便裹住渗血的手掌，\"我们需要盘古斧。\"
\"三十三重天残阵。\"通天的断剑突然发出清鸣，剑身上浮现出星图，\"当年盘古斧劈碎周天星斗大阵时，斧柄碎片融进了残阵核心。
我在阵中布下的诛仙剑痕，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那地方......\"杨戬的喉结滚动，第三只眼的红光骤然收缩成一点。
他想起三百年前奉天道之命巡查残阵时，曾见过半空中悬浮的青铜巨门，门上刻满被腐蚀的星图，门后传来的风声像万千冤魂在哭。\"空间法则乱成糨糊，连时间都是扭曲的。
上回我派了十二星宿去探路，回来时只剩三个，其中一个的胡子白了，说在里面过了三百年。\"
\"因果线也会被绞碎。\"禺狨王突然开口。
他一直沉默地盯着自己掌心的血坑，此刻指尖轻轻一弹，一滴血珠飘向裂隙顶端——那血珠在半空突然凝固，然后倒流回他指缝。\"刚才试了试，这里的因果已经开始紊乱，三十三重天只会更糟。\"他抬头时，眼底的墨色因果线翻涌如潮，\"但我们没得选。
幽冥的轮回锁已经缠到第二道，最多七日，他就能拽着这一世的因果一起沉进混沌。\"
女娲突然取出补天石。
那石头本是青灰色，此刻却泛着金红，像块烧红的炭。\"当年我用它封印混沌能量时，感应到三十三重天有和它同频的震颤。\"她将石头按在青莲残瓣上，残瓣立即渗出金液，在石面凝成一行古字——\"斧柄藏于星墓\"。
\"星墓。\"孙悟空重复这两个字，感觉有团火在胸口烧得更旺了。
他想起每次混沌本源觉醒时，心口都会疼，像被什么东西拽着往天上飞。
原来不是疼，是召唤。
他转向杨戬，目光灼灼，\"你带我们去。\"
杨戬的玄鸟长枪在地面划出火星。
他望着孙悟空染血的衣襟，又看了看女娲手中的补天石，最后落在盘古影像上——那持斧的身影正低头看着他们，虽然没有表情，却让杨戬想起母亲被压在桃山下时，他举着三尖两刃刀对天发誓的眼神。\"丑话说在前头，\"他扯下染血的披风裹住伤口，\"到了残阵，谁要是被空间乱流卷走，我不会回头找。\"
\"我会用因果线拴住你们。\"禺狨王指尖弹出七根细如发丝的黑线，分别缠上众人手腕。
黑线刚触到皮肤就钻进肉里，只在腕间留下淡墨色的痕迹，\"就算被卷到三百年前，也能顺着线拽回来。\"
通天教主突然挥手。
裂隙内的混沌气瞬间凝结成七枚玉符，分别落在众人掌心。\"这是破阵符，\"他望着盘古影像逐渐淡去的身影，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我在诛仙剑阵里跪了三百年，才求来的。\"
孙悟空捏紧玉符，能感觉到符纸下有剑气在跳动。
他望向裂隙外——幽冥的爪影已经退去，但空气中还飘着腐肉的腥气，像块湿抹布捂住口鼻。\"走。\"他说，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狠劲，\"去三十三重天，把盘古斧拿回来。\"
众人正要动身，裂隙顶端突然传来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抬头望去，原本稳定的混沌屏障上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透过裂纹能看见外面的天空——云层正以诡异的螺旋状旋转，连太阳都变成了血红色。
\"那是......\"杨戬的第三只眼突然剧痛，他捂住眼睛后退半步，\"空间法则紊乱的前兆。
三十三重天残阵......\"他没说完，因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脚下的地面在轻微震颤，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揉面团。
空气里漂浮的混沌光粒开始扭曲，有的被拉长，有的被压缩，甚至有两粒光粒相撞后，变成了半透明的蝴蝶。
孙悟空望着腕间的因果线。
那黑线本是笔直的，此刻却像被风吹的蛛丝，轻轻摇晃着指向天空。
他深吸一口气，混沌气灌进肺里，带着一丝清甜——那是盘古斧的气息，若有若无，却足够让他确定方向。
\"走吧。\"他说，率先走向裂隙出口。
背后传来青莲残瓣碎裂的轻响，回头时，只看见残瓣化作星尘，融入他体内的刻痕。
那些刻痕不再灼热，反而像被注入了清泉，凉丝丝的，却更有力量。
三十三重天残阵的风，已经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