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击碎堤坝上的水泥,迸溅的碎石划过许明夏的脸颊。水生死死将她护在身下,自己后背却被弹片划开一道血口。
\"水生!\"许明夏惊呼,手指触到温热的液体。
\"没事...\"水生咬牙翻身,举枪还击,\"许医生,快去切断管道!\"
许明夏借着月光看清了袭击者——正是那个在防疫处逃脱的白大褂!他站在堤坝另一端,手中的步枪枪口还冒着青烟。更令人心惊的是,他身旁站着两名日军士兵,正架设着一挺轻机枪!
\"趴下!\"许明夏拽着水生滚向一旁,机枪子弹如暴雨般倾泻在他们刚才的位置。
老周那边的交火声越来越近,但至少还要两分钟才能赶到。而定时器上的数字正在飞速跳动——00:03:17...00:03:16...
\"来不及了!\"许明夏从腰间抽出手榴弹,\"掩护我!\"
水生没有废话,一个翻滚来到掩体后,冲锋枪喷吐出火舌。许明夏趁机猫腰冲向投放装置,子弹在她脚边溅起一串泥花。就在她距离装置只有五米时,白大褂突然调转枪口!
\"许明夏!\"他操着生硬的中文喊道,\"再靠近一步,我就引爆整个水库!\"
许明夏僵在原地。月光下,白大褂掀开衣襟,露出绑在腰间的炸药。他的手指紧扣引爆器,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武田阁下最后的杰作——'樱花泪'!只要一滴,就能让整座城市变成地狱!\"
许明夏的视线在定时器和炸药之间快速切换。她注意到引爆器的导线有些松动,可能是刚才匆忙安装时留下的破绽。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中成形。
\"你们逃不掉的,\"她故意提高声音,吸引对方注意,\"整个南山都被包围了!\"
白大褂果然被激怒:\"愚蠢的支那人!等毒株生效,你们都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许明夏突然扑向地面,同时将手榴弹滚向他的脚下!白大褂本能地后退一步,踩到了松动的导线,引爆器从手中脱落!
\"现在!\"许明夏大喊。
水生从掩体后跃出,冲锋枪精准点射击毙两名机枪手。白大褂弯腰去捡引爆器,许明夏已经冲到投放装置前,匕首狠狠斩向主管道!
墨绿色的毒液喷涌而出,溅在她的手臂上,立刻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但她顾不上这些,紧接着割断定时器的电线,显示屏上的数字定格在00:01:09。
\"不!\"白大褂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抓起引爆器就要按下。
千钧一发之际,老周从侧面飞扑而来,将他撞下堤坝!两人在陡坡上翻滚扭打,引爆器脱手飞出。许明夏想去帮忙,手臂却突然一阵麻痹——毒液开始生效了!
\"许医生!\"水生扶住摇摇欲坠的她,迅速撕开她的袖子。
被毒液溅到的皮肤已经泛起诡异的绿色,血管凸起如蛛网。水生毫不犹豫地掏出匕首,在伤口上划了个十字,低头开始吮吸毒血!
\"不行...你会中毒的...\"许明夏虚弱地挣扎。
水生吐出一口黑血,继续吸毒:\"陈队长...说过...要保护好你...\"
堤坝下方传来一声枪响,接着是重物落水的声音。老周气喘吁吁地爬上来:\"解决了...那疯子掉进水库了...\"
\"炸药!\"许明夏突然想起,\"他身上的炸药!\"
三人同时看向水库。月光下,白大褂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腰间的炸药清晰可见。更可怕的是,毒液正在从他割破的伤口渗出,在水中晕开绿色的波纹!
\"必须打捞上来...\"许明夏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因毒性发作而瘫软。
水生已经脱掉外衣:\"我去!\"
\"等等!\"老周拦住他,\"看那边!\"
水库对岸的树林里,突然亮起十几束手电光,隐约传来日语喊叫声。是日军的增援到了!
\"带许医生走!\"老周抓起轻机枪,\"我来断后!\"
水生二话不说背起许明夏,向山林深处撤退。身后,老周的机枪咆哮起来,紧接着是密集的还击声。许明夏在水生背上无力地挣扎:\"不行...毒株...会污染整个水系...\"
\"先救你!\"水生咬牙加快脚步,\"陈队长会杀了我的...\"
山路崎岖,水生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许明夏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中看到手臂上的绿色纹路正在向心脏蔓延。她摸索着掏出陈铁柱给她的玻璃瓶,紧紧攥在手心。
\"坚持住...\"水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前面有个村子...一定有大夫...\"
不知过了多久,许明夏感到自己被平放在一张硬板床上。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白发老者正在检查她的伤口,摇头说着什么。水生激动地与老者争执,最后甚至跪了下来。
\"没...用的...\"许明夏艰难地开口,\"这是...特殊毒株...\"
老者突然眼睛一亮,从药柜深处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几粒黑色药丸。水生连忙接过,扶起许明夏喂她服下。药丸苦得惊人,但入喉后立刻感到一股清凉从胃部扩散,手臂的灼痛稍稍缓解。
\"这是...?\"
\"蛇药。\"老者用浓重的方言解释,\"专克百毒,但只能暂时压制。\"
果然,手臂上的绿色纹路停止了扩散,但并未消退。水生再三道谢,又向老者讨了些草药,细心地为许明夏包扎。
\"老周...怎么样了?\"许明夏虚弱地问。
水生摇头:\"枪声停了...不知道...\"
许明夏闭上眼睛。任务失败了,毒株已经进入水系,重庆危在旦夕。而陈铁柱远在宜昌,甚至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不,还没结束。\"她突然睁开眼,\"扶我起来。\"
在水生的帮助下,许明夏勉强坐起,展开随身携带的南山水系图。水库的水会先流向三个村庄,然后才汇入嘉陵江。如果能在这之前截断水流...
\"最近的村庄在哪?\"
老者插话:\"杨家沟,离这三里地。\"
许明夏的眼睛亮了起来:\"那里有闸门吗?\"
\"有!去年才修的,防旱用的。\"
希望重新燃起。许明夏让水生找来纸笔,忍着眩晕写下几行字:\"立刻派人送信给杜司令,让他调工兵炸毁杨家沟闸门,阻断污染!再通知下游居民停止取水!\"
水生匆匆出去安排。老者又熬了一碗药汤,许明夏喝下后气色稍好。她摩挲着胸前的玻璃瓶,想起陈铁柱临行前的眼神。他信任她能解决危机,她绝不能放弃。
天色微明时,远处传来引擎声。水生冲进屋:\"许医生!杜司令派车来了!还带来了...带来了这个!\"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型冷藏箱。许明夏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两支标着\"抗毒血清\"的试管!
\"这是...\"
\"从防疫处紧急调来的!\"一个穿军装的女护士走进来,\"杜司令说,是您之前研制的批次。\"
许明夏几乎要落泪。这是用陈铁柱的血为蓝本开发的血清,没想到还保留着样品。护士熟练地为她注射,几分钟后,手臂上的绿色纹路开始消退。
\"闸门呢?\"许明夏急切地问。
\"已经炸毁了。\"护士回答,\"工兵部队正在构筑第二道防线。杜司令请您伤好后立刻回指挥部。\"
当许明夏坐上车时,太阳已经升起。她望着远处笼罩在晨雾中的南山,心中五味杂陈。毒株的威胁暂时解除,但白大褂的尸体和炸药还沉在水库底部,日军的小分队可能仍在附近活动...
更让她不安的是,陈铁柱那边毫无消息。宜昌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是否也面临着同样的生死考验?
车辆驶过一座小桥,许明夏突然喊停。她下车走到河边,蹲下身凝视着流水。水生紧张地跟过来:\"许医生?\"
许明夏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空玻璃瓶,轻轻放入水中。瓶子随着水流轻轻摇晃,渐渐飘远。
\"这是...\"水生不解地问。
\"给他报个平安。\"许明夏轻声说,\"水往东流,终会到宜昌。\"
她知道这很傻,陈铁柱根本不可能看到。但此刻,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联系方式。
回到指挥部,杜聿明亲自迎接。他通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南山毒株被成功控制在杨家沟上游;坏消息是日军在宜昌使用了毒气弹,国军伤亡惨重。
\"陈队长呢?\"许明夏声音颤抖。
\"最后的消息是他带队突袭了日军毒气仓库...\"杜聿明面色凝重,\"之后通讯就中断了。\"
许明夏死死攥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就在这时,一个通讯兵匆匆跑来:\"报告!延安急电!\"
杜聿明看完电报,脸色大变:\"日军在延安水源投毒,八路军急需抗毒血清支援!\"
许明夏猛地站起:\"还有多少库存?\"
\"只剩五支了...\"
\"立刻准备运输机!\"许明夏已经脱下病号服,换上军装,\"我亲自送去!\"
杜聿明想阻拦,但看到她决绝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再加派一个排的护卫。\"
许明夏走向停机坪时,路过指挥部的大幅作战地图。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宜昌的位置,心中默念着一个名字。
无论相隔多远,无论面临怎样的危险,他们终会再见。就像两条注定交汇的河流,就像那个随波逐流的玻璃瓶...
运输机的引擎开始轰鸣,许明夏系好安全带,望向窗外的云层。延安之后会是哪里?武汉?长沙?这场与无形之敌的战斗,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没有人能回答。机舱里,只有螺旋桨的轰鸣和战士们沉重的呼吸声。许明夏闭上眼睛,在心底描绘着哈尔滨冰灯的模样——那是她和他的约定,也是支撑她继续战斗的希望之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