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回铺着软垫的座位上 —— 这座位舒服得过分,像第二层屁股。
“好吧。计划是沿伊恩河走,绕开‘狐狸’的森林,到范恩堡后分开。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
我哼了一声,挑了挑眉:“你说过‘要是服务好,之后还能雇你们’,记得吗?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顿了顿,然后说道:“我以前为赫尔提亚家族工作,任期结束了,所以我们要搬到贸易更发达的地方去。”
“嗯。范恩堡有那么好?”
塔利用她缓慢而沉稳的方式点了点头:“据我所知,是的,好得多。”
“而且,” 我嗤笑一声,“赫尔提亚就这么放你走了?”
“范恩堡仍在赫尔提亚家族的领地内。”
我嗤笑一声 —— 名义上是,但实际上太远了,根本不受控制。母亲说过,那里的家族基本独立,而且富得流油,没人敢招惹。不过我还是接受了塔利的说法:“所以更像是调动?”
“对。”
蓝色的灯光照在她带疤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像从噩梦里走出来的人。那些疤痕让我想起了自己脆弱的过去。
我挺直身体,脸上露出凶狠的冷笑,驱散了那份脆弱:“那祝你好运,女士。现在,这跟之后雇我们有什么关系?”
塔利皱起眉头。尽管她体型娇小,这个疤痕女人却仍显得居高临下:“我可以为你们美言几句。”
“一句美言,就能让两个杀人和一群异变者得到工作?” 我嗤笑,“真的假的?”
她的小眼睛一动不动,像是要剥掉我的皮:“要是接下来几个月你们表现特别好,是的。”
我瞪着她:“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以前是…… 一位将军的副官。”
“以前?”
“比娜将军,她去世了。”
我眼睛瞪得溜圆:“老天,比娜不是‘弑神者’吗?”
塔利第一次露出怒容:“是比娜将军,而且,是的。”
“你 ——”
“不是,” 她打断我,“我留在了这里,但我的能力得到了认可。”
我吹了声低沉的口哨:“那确实了不起。范恩堡肯定很欢迎你。”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现在做什么?”
“我现在主要做行政工作。” 她的语气依旧没变化。
“架子倒是没丢,动作还像个士兵。”
“你的朋友文也一样。”
我眯起眼睛:“文?他是战士,动作像士兵很正常。”
塔利慢慢摇头:“不,他以前接受过列阵训练。”
我愣住了。为了掩饰自己的震惊,我故意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说实话,和这个男人一起猎杀怪物几个月,我对他依旧知之甚少。几天前,要不是情况特殊,他甚至不会告诉我自己是假面人。连那些异变者都不知道他的年龄。
不过,公平地说,我也藏了不少秘密。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秘密。
“或许吧。” 我同意道,“背后议论不在场的人,挺没礼貌的。”
她歪了歪头,认可了我的说法。
我摩挲着剑柄,继续问道:“为什么给这么高的薪水?”
“薪水?” 她故作疑惑。
“两百银币。先不管你从哪弄来的钱 —— 为什么花在我们身上?”
女人灰白的头发在蓝色灯光下泛着光,她慢慢挠了挠一道疤痕:“你希望我们少给点?”
“我们不会接受更少的,” 我撒谎道,“但你我都清楚,这么多钱很反常,尤其是给一群异变者。”
“我知道。但尽管你们小队……” 她撇了撇嘴,“…… 出身特殊,我确信你们的能力。”
我的表情紧绷起来:“你怎么确信的?” 我咬字清晰。
“阿伦给我看了你们小队的任务记录。就算在你加入之前,他们也总能清掉大片区域的神裔 —— 通常比其他猎队清理的区域更大,神裔更多。而且你和你的同伴在酒吧里的表现,也很出色。” 见我没回应,她继续说道,“我不会拿我女儿的命赌在能力差的人身上,也不会让你们因为中心地带的敌意而动摇。”
“可你们怎么付得起?就算分摊,也……” 我皱起眉头,抬起手指想算一算。
“每个小队四十银币,是的。过去二十年我几乎没怎么花钱,所以这个价格我付得起。”
我摊开手:“但为什么一开始就给这么多?” 我语气里的困惑是真的,“为什么不讨价还价,压低 ——”
“这样,” 她说,“你们就不会拒绝。”
那一刻,我差点出于原则拒绝她。但她太了解我了 —— 也太了解任何一个缺钱又有点脑子的人了。
不等我回应,塔利打破了沉默:“那位假面人是个意外之喜。”
“你是说文?”
“对,假面人文。沿途很可能会遇到恶灵。”
“你相信有鬼?” 我脱口而出。
她眯起小眼睛:“信。你最好也重视它们的威胁。”
我在中心地带活了这么久,从没把恶灵当回事:“知道了。” 我清了清嗓子,换上更老练的语气,“在我们继续谈之前,你有什么关于我们或我们小队的问题吗?”
“你们的异变者会拖慢我们的进度吗?”
我握紧剑柄,指节泛白:“不会。”
“那没别的问题了。”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当初决定谁来谈判时,候选的只有我和文。最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个傻大个更适合在外面观察商队,而我擅长从雇主嘴里套话。那些异变者和珍娜都不够警惕 —— 整个计划安排得像一场低风险的 “蛛网” 游戏,仿佛所有人都不是真实存在的。文对这事太紧张了,但他的担心没错,这一切都透着古怪。
我深吸一口气,该问更难的问题了。
“你之前说 ——”
—— 跟在丽塔和玛迪身后,绕到第一辆马车旁。裹着斗篷的女孩放慢脚步,透过马车帆布前帘的开口,看到了套在车前的两头闷闷不乐的耕牛,以及车厢里的人影。她躲到我高大的身影后面。车厢里蹲着三个男人,个个身材魁梧,表情阴沉,正俯身低声交谈,声音小得我只能隐约听到几个词 ——“出去”“耐心”“快点”。
丽塔清了清嗓子:“伙计们,这位是文,雇来的猎手之一。”
三人转头看向我,肤色各不相同。但其中两人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 睁大眼睛,面无表情 —— 第三人则只是不屑地点了点头,下巴翘得老高,像在挑衅。我朝他们点头,三人也阴沉地回了个礼。互相打量了片刻,丽塔便拉着我离开了。
走出他们的听力范围后,我俯身问道:“就这样?我还想跟他们聊聊呢。”
“他们不爱说话,别往心里去。”
我夸张地哼了一声:“我偏要往心里去。”
玛迪在我身边笑了。
“哦?” 我露出虚弱的笑容,“我的痛苦很好笑吗?”
“可能吧。” 她回答。
我朝丽塔歪了歪头:“下次介绍我认识其他人时,说不定他们会用棍子打我的头。那样肯定能让老板的女儿笑个不停。”
丽塔挑了挑眉:“玛迪,你觉得呢?要我让他挨顿揍吗?”
“丽塔……” 女孩叹了口气,声音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文,你知道的,要是我说好,她真的会这么做。”
“别啊。” 我立刻说道。
“哎呀,可你刚才好像很想试试。”
“我没有。”
“你确定吗?” 玛迪的语气轻快又带着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