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极之洞通道内,莉莉艾压抑的啜泣声如同细密的针,刺在每个人的心上。
她掌心中那枚散发着完整七彩光晕的“心象之钥”,本该是胜利的象征,此刻却更像一个灼热的烙印,提醒着刚刚经历的认知撕裂与重构。
“莉莉艾……”格拉吉欧上前,将妹妹轻轻揽住,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远超乎寻常。
他想问,那所谓的“卡洛斯回忆”到底是什么,但看着妹妹痛苦的眼神,话堵在喉咙里,问不出口。
莎莉娜也走过去,无声地握住莉莉艾冰凉的手,给予她支持。
小智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挠了挠头,和皮卡丘一起露出担忧却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
库库伊博士、希特隆、柚丽嘉等人沉默着,气氛凝重得化不开。
火箭队三人组缩在角落,窃窃私语。
“好像发生了很不得了的事情喵……”
“两个莉莉艾大小姐变成了一个……还拿到了钥匙?”
“可是气氛好奇怪啊,一点拿到钥匙的高兴都没有……”
N、万明、时狂则围在x身边,他们的脸色同样沉重。
“x,你确定……那就是‘完整’的真实吗?”N低声问道,他的目光扫过沉浸在悲伤与混乱中的莉莉艾,又回到x身上,“我依然感觉……哪里不对。认知的融合太过顺利,仿佛……是被某种力量引导着,走向一个预设的‘完整’。”
万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d那家伙神出鬼没,规则说得模棱两可,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一会儿要真实,一会儿又搞出两个莉莉艾,现在融合了,钥匙也拿到了,总该结束了吧?”
时狂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他怀表上的指针。
指针不再疯狂跳动,而是指向莉莉艾手中的“心象之钥”,显得异常“稳定”。但这种稳定,在这种环境下,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x沉默着。
他体内的三角平衡回路运转平稳,甚至因为“心象之钥”的完整而显得更加圆融。
莉莉艾的“完整”似乎也进一步稳固了他的人性锚点,那种神性侵蚀的冰冷感消退了不少。
一切看起来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N的质疑,以及他内心深处那始终无法彻底消散的、细微的滞涩感,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存在着。
他们……真的通过考验了吗?
d从未现身,只有冰冷规则的宣告。
!!!!!!等等!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知 d 的存在的?!
万明和时狂也是认为有 d 的存在,但是 d (存在性还可疑)从未透露过自己的信息!
如果是自己和万明、时狂他们是因为有传说之力加身对规则能量感知敏锐,那除了同样有持有传说力量的小智,库库伊博士等人是从何处得知 d 的存在的?!
他们从一开始踏入究极之洞出现的都是冰冷的规则宣告啊!
他们所以为的“真实”,是否只是另一个更深层幻境的“设定”?
那个关于卡洛斯的共同回忆,明明在他的记忆里不存在,为何会以那种方式被“补完”?而且补完得如此……符合逻辑,如此能够解释他加入火箭队的“动机”,如此能够加深他与莉莉艾的“羁绊”?
太完美了。
完美得像一个……精心编织的故事。
就在这时,莉莉艾抬起了头,她擦去眼泪,尽管眼神依旧悲伤,却多了一份异样的坚定。
她看向x,轻声说道:“x,我……我明白了。无论是痛苦的记忆,还是美好的记忆,那都是我的一部分。谢谢你……没有放弃任何一个‘我’。”
她将手中的“心象之钥”递向x:“这是我们一起……得到的钥匙。”
x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混合着依赖、愧疚、感激和某种决然的复杂情绪,伸出手,接过了钥匙。
在指尖触碰到钥匙的瞬间——
没有预想中的能量共鸣,也没有任何信息流入。
反而是一种……空虚感。
仿佛这枚耗费了巨大心力、经历了认知撕裂才得到的“完整”钥匙,其内核是……空洞的。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流动的彩色通道流光,速度开始以一种难以察觉的方式减缓,色彩变得更加浓郁、更加……梦幻。
通道本身似乎变得更加“坚实”,两侧开始浮现出模糊的、如同背景板般的景物轮廓——那是他们熟悉的,阿罗拉地区的景色!蔚蓝的海岸,摇曳的棕榈树,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海风咸味!
“咦?我们……回到阿罗拉了?”柚丽嘉惊喜地叫道,咚咚鼠也好奇地东张西望。
小智环顾四周:“真的诶!感觉好像到港口了!”
库库伊博士却皱紧了眉头:“不对!我们还在究极之洞里!能量读数没有变化,但环境……被覆盖了?”
不仅仅是环境!
众人发现,他们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换成了在阿罗拉时常穿的休闲服饰。
连宝可梦们似乎也放松了下来,皮卡丘跳下小智的肩膀,好奇地碰触着地面上“长出”的虚拟沙粒。
一种慵懒的、安宁的、仿佛回到家乡的舒适感,如同温水流淌过每个人的身心。
长途跋涉的疲惫,刚刚经历认知冲击的紧张,都在这种氛围中悄然消融。
“感觉……好舒服……”莎莉娜忍不住舒展了一下身体,长尾火狐也眯起了眼睛。
“是啊,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希特隆推了推眼镜,似乎也卸下了防备。
就连格拉吉欧,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银伴战兽收起了战斗姿态。
火箭队三人组更是直接躺在了“沙滩”上。
“啊~这才是生活啊喵~”
“不用抓皮卡丘,不用被打飞……”
“阳光,沙滩,太棒了!”
N微微蹙眉,他试图集中精神,感知那隐藏在阿罗拉美景下的通道本质,却发现自己的心灵力量如同陷入粘稠的蜜糖,难以穿透那层温暖的假象。
万明和时狂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喂!醒醒!这是假的!”万明试图大喊,但他的声音在变得“真实”的海浪声中显得微不足道。
时狂用力晃动着怀表,但指针仿佛被磁铁吸住,固执地指向一个代表着“完美静止”的刻度。
“x!”N看向依旧沉默的x,语气带着急切,“这是更深层的幻境!它在利用我们对安宁和归属的渴望!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x看着眼前栩栩如生的阿罗拉景象,看着同伴们脸上放松甚至享受的表情,看着莉莉艾站在“海边”,闭着眼感受着“海风”,脸上露出一丝久违的、纯粹的宁静微笑。
他的内心在挣扎。
理智告诉他,N是对的。这一切都是假的,是沉沦的陷阱。
那枚“心象之钥”可能根本不是离开的凭证,而是开启这个终极美梦的开关!
但情感上……这种安宁,这种仿佛一切危机都已结束,可以回归平常生活的感觉……太具有诱惑力了。
尤其是刚刚经历了“卡洛斯真相”的冲击,这种安宁如同最好的镇痛剂。
他甚至看到,库库伊博士开始和露莎米奈(不知何时也出现在“海滩”上,穿着优雅的度假长裙)讨论起阿罗拉联盟的发展规划;
看到小智和哈拉先生(幻象)在空地上进行着友好的宝可梦对战;
看到莎莉娜在准备着精致的野餐;
看到莉莉艾和她的“父母”(莫恩也出现了,笑容温和)在沙滩上散步……
一切都完美得不像话。
【沉溺于心象者,将永堕自身编织之梦境,迷失真我。】
d的规则如同警钟,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们……正在沉溺。
而且,是以一种比之前更加隐蔽、更加难以抗拒的方式在沉溺!
“离开……?”小智听到N的话,疑惑地转过头,“为什么要离开?我们不是已经拿到所有钥匙,可以回家了吗?”在他的认知里,似乎已经完成了所有的任务,理所当然地回到了阿罗拉。
“对啊,N,你也放松一下吧。”莎莉娜微笑着递过来一杯“果汁”(由能量幻化而成)。
甚至连万明和时狂,在抵抗了片刻后,眼神也开始有些迷离。
胡帕玩着“沙滩”上的“贝壳”,克雷色利亚的光芒也变得柔和,不再具有清醒的效果。
认知的篡改,在无声无息中进行着!这个幻境,正在覆盖并修改他们关于“危险”、“考验”、“未完成”的记忆!让他们认为这里就是现实的终点!
x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细微的痛感和血腥味让他获得了一瞬间的清明。他意识到,绝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试图调动体内的三角平衡力量,试图用破坏之力撕开这美好的假象。
但是,力量运转顺畅,却如同石沉大海。这个幻境并非依靠蛮力维持,它直接作用于认知层面,除非能从认知上彻底否定它,否则力量再强,也如同挥拳打向空气。
他看向莉莉艾,她是关键吗?那个被“补完”的认知,是否是维持这个幻境的重要支柱?
他快步走到莉莉艾身边,抓住她的肩膀。
“莉莉艾!看着我!”x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这里不是阿罗拉!我们还在究极之洞!这一切都是假的!”
莉莉艾被他吓了一跳,睁开眼,有些茫然地看着他:“x?你怎么了?我们不是已经……已经结束了吗?你看,爸爸妈妈也在,大家都很开心……”她指着不远处其乐融融的“家人”和同伴们。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困惑,完全没有之前的沉重和痛苦,仿佛那段刚刚被“补完”的卡洛斯记忆,也在这个完美幻境中被巧妙地“合理化”或者“淡化”了。
“那卡洛斯呢?!那场破坏呢?!”x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唤醒她。
莉莉艾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迷茫,随即被一种温柔的释然取代:“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x。我们已经承担了后果,也付出了代价。现在……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我们应该向前看。”
她的反应,完美得无懈可击。符合一个经历了痛苦后终于释怀、拥抱新生活的人设。
但这恰恰是最大的破绽!
真正的创伤,真正的愧疚,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如此轻易地“释然”?这只能是幻境为了维持稳定而强行设定的“情绪状态”!
x的心沉了下去。
连莉莉艾这个刚刚经历了认知融合的“关键人物”,都如此彻底地被幻境同化,其他人呢?
他环顾四周。
N还在努力维持清醒,但他的眼神已经开始出现挣扎,周围安宁祥和的氛围正在不断消磨他的意志。
万明和时狂靠着宝可梦的力量和自身的特殊位格勉强支撑,但也摇摇欲坠。
小智、莎莉娜、库库伊博士……他们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完美阿罗拉”,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被设定的)快乐。
火箭队三人组甚至开始和
在“喵喵热气球”(幻象)规划起在阿罗拉开分部(度假)的“宏图伟业”。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他们失败了。
他们以为自己战胜了心象,辨明了真实,拿到了钥匙。
却不知,那只是从一个浅层梦境,坠入了一个为他们量身定做的、几乎无法挣脱的……终极沉沦之梦!
d的目的,根本不是考验他们寻找真实,而是……让他们心甘情愿地留在这个完美的幻境中?为什么?
x看着手中那枚散发着梦幻七彩光晕的“心象之钥”。它不再是希望,而是囚笼的钥匙,是他们沉沦的证明。
他该怎么办?
如何唤醒一群认为自己在“家”里,并且无比幸福的人?
如何对抗一个直接修改认知、满足一切渴望的世界?
他的力量,他的智慧,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甚至看到,连自己内心深处,某个一直被压抑的、对平静生活的细微渴望,也正在被这个幻境无限放大,诱惑着他放弃挣扎,融入这片“祥和”。
就这样……留下来吗?
和“大家”在一起,在“阿罗拉”过着平静的生活,没有纷争,没有痛苦,没有神性与人性的撕裂……
这个念头如同甜蜜的毒药,悄然滋生。
x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他仿佛看到莉莉艾对他露出了一个无比温暖、充满依赖的笑容,向他伸出手。
“留下来吧,x……”
幻境的低语,在他耳边响起,无比温柔,无比诱人。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