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胡同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两个莉莉艾的存在感如同实质般压迫着每个人的神经。
后来的莉莉艾(暂称莉莉艾·光)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下意识地抓紧了身旁哥哥格拉吉欧的手臂,蔚蓝的眼眸中充满了惊恐、困惑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本能排斥。
她看着地上那个抓着x裤脚、与自己容貌别无二致却气息衰弱的“自己”,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景象。
“那……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为什么会有另一个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
格拉吉欧将妹妹护在身后,银伴战兽发出威胁性的低吼,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地上的“莉莉艾”(暂称莉莉艾·影),又看向脸色异常难看的x、N等人:“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怪物是什么?”
库库伊博士、小智、莎莉娜等人也全都惊呆了,眼前的景象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火箭队三人组更是吓得抱成一团。
“两……两个莉莉艾大小姐?!”
“是分身术喵?”
“还是说我们还在做梦?”
万明和时狂如临大敌,迅速挡在了x和莉莉艾·影的前面,与主路队伍形成对峙。
胡帕的金色圆环对准入口,克雷色利亚的光芒笼罩住己方四人加上莉莉艾·影。
“怪物?”莉莉艾·影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凄楚而嘲讽的笑容,她看着被格拉吉欧护在身后的莉莉艾·光,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哥哥……你护着的那个,才是被制造出来取代我的‘怪物’!她拥有我的样子,我的大部分记忆,却独独缺少了最痛苦、也是最真实的那部分!她是‘d’用来束缚x,维持这个可笑‘平衡’的……人偶!”
“你胡说!”莉莉艾·光激动地反驳,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就是莉莉艾!我记得所有的事情!我记得在阿罗拉第一次遇见x!我记得和大家一起经历的每一个世界!”
“那卡洛斯呢?!”莉莉艾·影猛地提高音量,尽管虚弱,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你还记得卡洛斯吗?!记得闪焰队!记得那场因你而起,由x为了救你而引发的,吞噬了无数生命的破坏风暴吗?!”
“卡……卡洛斯?”莉莉艾·光愣住了,她努力回想,脑海中关于卡洛斯的记忆似乎蒙着一层厚厚的雾,只有一些模糊的、关于美好旅行的片段,关于小智、莎莉娜、希特隆、柚丽嘉的欢乐时光,关于哲尔尼亚斯美丽的森林……但关于闪焰队,关于破坏,关于伤亡……一片空白!仿佛那段记忆被人生生挖走了!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莉莉艾·光的声音变得不确定起来,一种莫名的恐慌攫住了她,“什么破坏风暴……没有……没有那回事……”
“看吧!”莉莉艾·影看向脸色铁青、依旧在抵抗记忆冲突痛苦的x,又看向震惊的众人,“她不知道!她当然不知道!因为那段会让x崩溃,会让‘人性锚点’失效的记忆,被‘d’完美地剔除了!她只是一个……纯净的、无害的、用来维系x人性的工具!”
工具这个词,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伤了莉莉艾·光,也刺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不是的……我不是工具……”莉莉艾·光摇着头,泪水终于滑落,她看向x,仿佛在寻求确认,“x……告诉我,她在说谎……对不对?我们是在阿罗拉认识的,对不对?”
x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两个莉莉艾的目光,以及所有同伴质疑、困惑、等待他裁决的眼神,都聚焦在他身上。
脑海中的记忆战场一片狼藉,破碎的画面和混乱的信息不断冲击着他的认知壁垒。
他看着莉莉艾·光那熟悉却此刻显得无比脆弱的泪眼,又看向脚下莉莉艾·影那充满痛苦绝望却异常执着的目光。
哪一个……才是真的?
或者说……哪一个才是他所需要的“真实”?
N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x,冷静!不要被情绪和单一信息左右!记住d的规则!辨明倒影中之真实!她们两个,可能都只是‘倒影’!是不同层面的‘真实’碎片!”
都只是倒影?
x猛地一震。是啊,为什么一定要非此即彼?
d的规则从未说过只有一个“真实”!
莉莉艾·影承载着可能被抹除的、痛苦的“历史真实”。
莉莉艾·光则代表着被修正后的、当前团队认知中的“现实真实”。
她们都是“莉莉艾”的一部分,只是被这个诡异的世界,将不同的层面剥离并具象化了!
“我不是工具!”莉莉艾·光似乎被“工具”这个词彻底刺激到了,她挣脱哥哥的手,上前一步,尽管害怕,却鼓起勇气对着莉莉艾·影喊道,“我和x,和大家之间的羁绊是真实的!我关心他,担心他,想要帮助他……这些感情都是真的!才不是什么被设计好的!”
“羁绊?感情?”莉莉艾·影嗤笑一声,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建立在虚假记忆和刻意安排上的羁绊,不过是沙土城堡!一旦真相的浪潮拍来,就会瞬间垮塌!你连他为你付出了什么,背负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谈‘真实’的羁绊?!”
“我……”莉莉艾·光语塞,她确实对所谓的“卡洛斯真相”一无所知,这种认知上的空白让她感到无比无力。
“够了!”
一声低吼打断了她们的争执。
是x。
他终于强行压制住了脑海中的混乱,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重新恢复了某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他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裤脚的莉莉艾·影,又抬头看向泪眼婆娑的莉莉艾·光,最后目光扫过全场。
“争论毫无意义。”x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d的考验是‘辨明真实’,而非‘选择真实’。”
他缓缓举起手中那枚一直沉默着的“心象之钥”。
七彩的光芒在幽暗的死胡同里流转,映照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钥匙指引我们找到了她。”x指向莉莉艾·影,“这证明她的存在,是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部分,是需要被‘辨明’的倒影。”
然后,他看向莉莉艾·光:“而你的存在,维系着我们团队的认知和我的状态,也是当前‘现实’的一部分。”
他的话语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不打算做出选择?
“x,你的意思是……”库库伊博士似乎抓住了什么。
“她们两个,可能都是‘莉莉艾’的某种真实侧面。”x说出了自己的推断,这个推断让N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让万明和时狂陷入沉思,却让两个莉莉艾,尤其是莉莉艾·光,露出了更加困惑和痛苦的表情。
“都是……真实?”莉莉艾·光无法理解,“这怎么可能……”
“在森罗万象世界,我们明白了真实包含痛苦与不完美。”x继续说道,像是在阐述,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如果外面的莉莉艾(光)是完全剔除了痛苦记忆的‘完美倒影’,那么她就违背了‘真实’的定义。而如果里面的莉莉艾(影)仅仅是痛苦的化身,她也同样是不完整的。”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莉莉艾·影:“你说你是‘真实’,拥有被抹除的记忆。证明给我看。不是用语言,用……共鸣。”
他再次举起了那枚纯白的“真实之心”。这一次,他没有将其对准任何一个人,而是让其光芒平等地笼罩向两个莉莉艾!
“用你们所拥有的‘真实’,去触碰它!”
纯白的光芒如同温和的水流,漫过莉莉艾·光,也漫过莉莉艾·影。
莉莉艾·光在光芒中,感受到了与x在阿罗拉的初遇,感受到在诸岛巡礼中的成长,感受到对x那份日渐清晰的好感与依赖,感受到与朋友们并肩作战的温暖……这些记忆和情感清晰而鲜活,构成了她认知中的“真实”。
而莉莉艾·影在光芒中,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一段段被尘封、被压抑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卡洛斯百刻市的混乱,闪焰队成员的狞笑,失控的暗红色能量风暴,建筑的崩塌,人们的哭喊,x挡在她身前那决绝而痛苦的背影,以及事后坂木那冷静到冷酷的“交易”……还有那份深植心底、几乎将她压垮的愧疚与恐惧!这些沉重而痛苦的记忆,同样构成了她认知中的“真实”。
两股截然不同的“真实”洪流,在“真实之心”的光芒中碰撞、交织!
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纯白的“真实之心”并没有排斥任何一方,它的光芒反而变得更加柔和、更加包容!它仿佛一个容器,一个基石,承载着这两种不同的“真实”侧面!
而两个莉莉艾,在光芒的笼罩下,身体开始变得有些透明,并且散发出微弱的、吸引彼此的能量波动!
“这是……?”万明瞪大了眼睛。
“她们……在产生共鸣?!”时狂难以置信地看着怀表上疯狂跳动又逐渐趋向某个平衡点的指针。
“我……我感觉到了……”莉莉艾·光看着对面的“自己”,眼中不再是纯粹的恐惧和排斥,而是多了一丝茫然和……奇异的熟悉感,仿佛触及到了自己灵魂中某个一直被遗忘的、黑暗的角落。
“好痛苦……但是……也好熟悉……”莉莉艾·影也喃喃道,她看着莉莉艾·光,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失去的、那些简单而温暖的时光。
x紧紧盯着“真实之心”和两个莉莉艾的变化。
他猜对了!
d的考验,不是让他在两个“莉莉艾”中选择一个,而是让他认识到“真实”的复杂性,认识到一个人(甚至一个存在)可以由多个层面构成,痛苦与美好,黑暗与光明,都可以是真实的一部分!
强行剥离任何一方,都是不完整的,都是“虚假”的!
外面的莉莉艾·光,是“现实”的锚点,维持着团队的稳定和x人性的表象。
里面的莉莉艾·影,是“历史”的烙印,承载着被掩盖的真相和沉重的过去。
她们都是“莉莉艾”不可或缺的部分!融合,或者说认知并接纳这完整的真实,才是通过考验的关键!
“接纳她。”x看向莉莉艾·光,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接纳你所缺失的那部分‘真实’,无论它多么痛苦。那才是完整的你。”
然后,他看向莉莉艾·影:“你也接纳她。接纳你所失去的那些‘美好’与‘平静’。那同样是你应得的。”
两个莉莉艾对视着,在“真实之心”的引导下,那层阻碍她们认知彼此的隔阂正在迅速消融。她们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自己,看到了自己灵魂的另一面。
莉莉艾·光缓缓抬起手,眼中虽然还有泪光,却多了一丝勇气和理解。
莉莉艾·影也艰难地抬起手,眼中的绝望被一种复杂的、带着希冀的情绪取代。
两只一模一样,却承载着不同重量的手,在纯白光芒的照耀下,缓缓地……靠近。
就在她们的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
整个倒影回廊,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隆——!”
两侧的镜面墙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多的裂痕蔓延开来!回廊顶部有能量的碎屑簌簌落下!
“怎么回事?!”小智惊呼,和皮卡丘一起稳住身形。
“认知层面的强行融合,引发了回廊基础结构的不稳定!”时狂大声警告,“这个嵌套的心象世界,可能无法同时容纳一个‘完整’的真实个体!”
d的声音,再次冰冷地响起,回荡在剧烈震动的回廊中:
【认知融合……检测到高位格变量介入……】
【规则冲突……嵌套结构过载……】
【判定:考验通过。】
【第七钥匙:‘心象之钥’(完整),授予。】
【强制遣返……倒计时……3……】
随着d的倒计时,那两个即将触碰的莉莉艾身影,在纯白的光芒中开始逐渐模糊、融合!她们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团更加凝实、更加完整的光影!
而那枚一直指引方向的七彩“心象之钥”,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脱离了x的手掌,悬浮在那团融合的光影之上,然后猛地投入其中!
【2……】
融合的光影迅速收缩、凝聚,最终化为一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是莉莉艾的样子,但她此刻的眼神,却与之前任何一个都不同。那里面既有莉莉艾·光的温柔与依赖,又深藏着一丝莉莉艾·影的沉重与了然。她变得更加……完整。
她看向x,眼神复杂无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1……】
强烈的白光吞噬了一切!比之前离开森罗万象世界时更加猛烈!
所有人的感官再次被剥夺。
【遣返。】
当意识重新回归时,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那片熟悉的、流动着彩色流光的究极之洞通道。
通道稳定,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梦。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梦。
他们看向队伍中的莉莉艾。
她站在那里,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胸前,身体微微颤抖。当她抬起头时,脸上犹有泪痕,眼神中充满了刚刚经历巨大冲击后的迷茫、痛苦,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成长。
“莉莉艾……”莎莉娜担忧地轻声呼唤。
莉莉艾看向她,又看向小智、哥哥、库库伊博士……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x身上。
那目光,复杂得让x都感到一丝心悸。有熟悉的依赖,有深刻的感激,有难以言说的愧疚,还有一种……仿佛共同背负了沉重秘密的联结。
“我……”莉莉艾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想起来了……卡洛斯……还有……所有的事情……”
她摊开手掌,掌心之中,那枚七彩的“心象之钥”正静静地躺着,散发着柔和而完整的光芒。
第七把钥匙,终于真正到手。
但付出的代价,是认知的重构,是真相的残酷,是一份永远无法再回避的……沉重真实。
通道内,一片死寂。只有莉莉艾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轻轻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