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后背撞上石墙，发出闷响。他没松手，阿渔还在怀里，身体冷得像冰。他想动，但手脚都僵住了，连呼吸都疼。
头顶开始发黑。
地上冒出一点光，顺着地上的纹路爬。那些刻痕好像活了一样，在动。陈默盯着看，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不见了。
空气变得很重。
压力一下子压下来，他的鼻子、眼睛、耳朵全都流出血。鼻血滑进嘴里，又咸又腥。心脏猛地一缩，停了一下，再跳的时候耳朵嗡嗡响。
他知道，它来了。
黑色的云在上面聚起来，慢慢成形。不是雾，也不是影子，是真真实实的东西。它往下沉，带着让人喘不过气的感觉。
两团旋转的东西出现在黑云中间。
那是眼睛。
邪尊的影子低头看着他们，抬起一只手，掌心朝下，像是要按住猎物。
那只手伸向阿渔。
手指还没碰到她，她的身体就抖了一下。耳后的鳞片突然抽动，像被什么东西拉住。她转过脸看向黑云，嘴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陈默一下子清醒了。
他用力把阿渔拉到身后，自己挡在前面。左眼发热，骨头上的纹路冒出来，皮肤下面好像有东西在动。
他还有一点力量。
他咬破舌头，血腥味冲进脑子，意识清楚了一点，立刻发动能力。地面裂开，白骨的墙从缝里冲出来，围成一圈，把他和阿渔护在里面。
黑云的手落下来。
碰到骨墙的一瞬间，“咔”一声响，接着又是几声。裂缝快速蔓延，像蜘蛛网一样爬满整面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骨墙炸开了，变成粉末。
冲击打在他身上。
左臂断了，从手肘一直到肩膀都裂开。疼得眼前发黑，但他没有倒。他撑着膝盖跪在地上，一只手死死抓住阿渔的衣服。
黑云又抬手。
这次目标很清楚——直奔阿渔的额头。
陈默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他只能一点点挪过去，把阿渔完全挡住。可他知道没用。刚才那一击已经耗尽力气，脑子里一片空白，连念头都转不动。
就在这时，阿渔的身体动了。
不是挣扎，是往前滑。
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把她往外拉。陈默拼命抓她，手指几乎抠进衣服里。但他拉不住——那股力是从她身体里面来的，像是很久以前就定下的命。
她的额头离黑云的手只有三寸。
就在这一刻，她睁开了眼睛。
瞳孔是银白色的，像月光照在水上。她没看陈默，也没看邪尊，反手抓住他的右手，狠狠咬破他的食指。
血流了出来。
她把他的手指按在自己额头上，说了一个字：“封。”
银光爆开。
一道透明的墙突然出现，挡在他们和黑云之间。黑云的手打在墙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整个空间晃动起来，地上的符文全亮了，黑石头一块块飞起来，又被砸回原地。
黑云往后退了三丈。
形状乱了，边上裂开几道口子，像是受不了刚才那一击。但它没消失，停在半空，那双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们。
陈默喘着气，手指还贴在她额头上。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脸流下来，混着银光，在皮肤上划出细线。
阿渔身子一软，又昏过去了。
他赶紧抱住她，靠着墙坐下。左臂抬不起来，骨头错位，皮肉翻出来。他用右手死死压住伤口，不让血流太多。
头顶的黑云重新稳住。
裂口慢慢合上，转动的速度比刚才慢了些。那双眼睛不再看阿渔，而是盯住陈默的脸。
一个声音响起，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们……逃不掉的……”
陈默没说话。
他低头看阿渔，她的体温还是很低，但呼吸比之前稳了些。额头上的银色符文还在发光，虽然很弱，但一直没灭。
他用还能动的右手，在旁边的石砖上划了一道。
这是个记号。
如果还能活着出去，他一定要记住这里发生的事。
黑云慢慢下降。
速度不快，但压迫感越来越强。地上的符文又开始亮，幽光顺着裂缝往他们这边爬。每一道光过去，空气都在扭曲。
陈默靠着墙，一点一点挪，把阿渔往角落带。他不想再被动挨打，但现在根本打不了。骨狱只剩左眼有点感觉，剑也不在身边，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能做的，就是守住她。
黑云降到离地三丈停下。
那只手又抬了起来。
这次不是抓，是往下压。一股巨大的力量压下来，像天塌了一样。陈默觉得自己的骨头要碎了，脊椎发出吱呀声。
他咬牙撑着，绝不让自己倒下去压倒阿渔。
银色的屏障还在，但已经开始晃。每一次压力落下，光就变薄一点。第七次之后，边上出现了裂缝。
陈默知道，撑不了多久了。
他把阿渔抱得更紧，下巴顶着她的头。她的头发沾着血，贴在他脸上。
头顶的黑云忽然停了。
那双眼睛微微缩了一下。
屏障上的裂缝不再扩大。
时间好像停了几秒。
然后，黑云往后退了一尺。
不是输了，更像是在判断。
陈默喘着气，汗水混着血从额头流下。他不敢放松，右手一直按在石砖的划痕上。
阿渔耳后的鳞片又动了。
这次不是抽搐，是轻轻一闪，像是回应什么。她的嘴唇动了动，说了几个字，听不清。
黑云停在空中。
压力还在，但没再加重。它浮着，像是在等。
陈默盯着它，手指慢慢收紧。
他知道，还没完。
这才刚开始。
他抬起右手，把最后一滴血抹在阿渔额头的符文上。
银光闪了一下。
黑云的眼睛，也跟着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