漼广走到梅先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既敢来告诉我这些,就该知道,此事若被太后察觉,你性命难保。”
梅先生抬起头,眼神坚定。
“老奴年事已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求大人能稳住朝堂,护北陈安稳,老奴就算死,也无憾了。”
漼广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
“好,既然你有这份心,我便信你一次。”
他走回案前,拿起一支狼毫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盯紧。”
“你回去告诉太后,就说沈从安的请求她应得好,三司会审之事,我自有安排。”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冷厉。
“另外,替我带句话给戚真真,二十年的安稳日子,她过够了,若真想撕破脸,我漼广奉陪到底。只是她要想清楚,如今的北陈,没了她戚真真可以,没了我漼广,可就不一定了。”
梅先生心中一凛,连忙应道。
“老奴记下了,定当如实转达。”
“还有,”
漼广补充道。
“林伯的行踪,你设法透露给我手下的人。沈从安想借林伯联络旧部,我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
“是。”
梅先生点头应下,又说了几句关于宫中动向的细节,便起身告辞。
看着梅先生离去的背影,漼广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
他走到案前,拿起那份写着“李慕然三入天牢”的密报,指尖用力,将宣纸揉成一团。
戚真真啊戚真真,你以为我这些年在朝堂上稳坐钓鱼台,是靠忍让吗?
当年给你的面子,你不珍惜,如今倒要反过来算计我,那就休怪我不念旧情了。
他抬手按了按桌下的机关,暗格里立刻滑出一个木盒。
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叠密函,全是关于戚太后与沈从安党羽的调查记录。
漼广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上面详细记载着沈从安旧部苏掌柜在江南的产业分布,以及王校尉在荆州的兵力部署。
这些东西,他早已收集齐全,只是一直没有动手,一来是顾念着当年的情分,二来是不想让陛下觉得他太过专权。
可如今戚太后步步紧逼,他若再退让,反而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宗主,梅先生已经离开了。”
管家再次进来禀报,
“按照您的吩咐,属下已派人暗中跟着他,看看他是否会去其他地方。”
“不必了。”
漼广摆摆手。
“梅先生既然敢来,就不会轻易露出马脚。你让人盯紧李慕然和林伯,尤其是城郊的破庙,务必守死,不许任何人靠近。”
他顿了顿,又道,
“另外,通知三司,明日便将沈从安的案子提上议程,三司会审提前三日举行。”
管家一愣。
“提前?可陛下那边还未批复……”
“陛下那边,我会去说。”
漼广语气笃定,
“戚太后想让沈从安在会审时‘松口’麻痹我们,那我就偏不让她如意。提前会审,打她个措手不及,看看沈从安还能不能按她的剧本走。”
管家心中一震,连忙躬身道。
“属下这就去安排。”
管家退去后,书房里只剩下漼广一人。
他走到书架前,取下一本泛黄的兵书,翻开第一页,上面是先帝当年亲笔写下的“江山为重”四个字。
指尖拂过墨迹,漼广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他这一生,历经三朝,辅佐过先帝,支持过太后,如今又辅佐幼帝,所求的从来不是个人权势,而是北陈的安稳。
可戚太后和沈从安,却为了一己私欲,不惜搅动朝堂风云,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戚真真,你若安分守己,安享太后尊荣,我尚可容你。”
漼广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你若执迷不悟,非要与我作对,那就休怪我无情了。当年你能垂帘听政,是我让着你;如今我要收回这份‘礼让’,你也莫要怪我手段狠辣。”
他将兵书放回书架,转身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奏折。
奏折上详细列举了沈从安旧部的罪证,以及戚太后暗中联络沈从安的蛛丝马迹。
写完后,他仔细审阅了一遍,确认无误,才将奏折折好,放进一个锦盒里。
窗外的月色愈发明亮,透过窗棂洒在奏折上,仿佛为这纸冰冷的文字镀上了一层寒霜。
漼广知道,这道奏折一旦呈上,朝堂必将掀起轩然大波。
但他别无选择,为了北陈的安稳,为了不让戚太后的野心毁掉先帝留下的基业,他必须这么做。
“来人。”
漼广扬声道。
一个黑影从房梁上跃下,单膝跪地。
“属下在。”
“将这锦盒送到宫里,亲手交给陛下,切记,不可经过太后宫中,也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漼广将锦盒递给他。
“属下明白。”
黑影接过锦盒,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漼广走到窗边,望着黑影离去的方向,眸底一片沉静。
这场博弈,从戚太后决定拉拢沈从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能做的,就是布好每一步棋,让戚太后和沈从安明白,谁才是北陈真正的掌权者。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漼广拢了拢衣袍,心中暗忖。
戚真真,你的权力游戏,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