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生辰垂眸,语气平淡却坚定。
“臣遵旨,三日后定给陛下答复。”
沈从安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精心筹谋多日,拉拢朝臣,铺垫说辞,到头来却成了满朝文武面前的笑柄。
周生辰早有准备,皇上又一心促成他与漼时宜的婚事,自己的计划几乎全被搅乱。
退朝的钟声刚响,漼太傅便缓步走到沈从安面前,银须下的脸色冷得吓人,语气不带丝毫掩饰。
“沈丞相,老夫自认与你无冤无仇,却不知我家小女与小南辰王的婚事,碍着你什么了?竟要劳烦你联合多位大人,在朝堂上百般阻挠?”
这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周围几位朝臣耳中。
沈从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尴尬地拱手。
“漼太傅误会了,老夫只是……”
“误会?”
漼太傅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如刀。
“今日之事,老夫记下了。往后朝堂之上,沈丞相的‘提议’,老夫怕是要多掂量掂量了。”
这话无疑是明着宣告,从今往后,他会站在沈从安的对立面。
周围几位先前附和沈从安进言的大臣,闻言纷纷低下头,暗自为自己捏了把汗。
漼太傅是三朝元老,门生遍布朝野,得罪他,日后在朝堂上怕是举步维艰。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悄悄往后退了退,与沈从安拉开距离,生怕被牵连。
沈从安僵在原地,看着漼太傅转身离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他知道,今日不仅没能达成目的,还平白树了漼太傅这个强敌,先前拉拢的朝臣也必定心生退意,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强压下心头的怒火与不甘,沈从安快步追上即将走出大殿的周生辰,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小南辰王,你怎能如此行事?清辞对你的心意,你难道真的看不到吗?”
周生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
“沈丞相,我的婚事,从来由我自己做主。时宜是我认定的人,旁人再如何,我也不会动心。沈清辞的心意,太重,我担不起,也受不起。”
“可陛下给了你三日时间!”
沈从安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你点头纳清辞为侧妃,丞相府日后定当全力支持你,这对你我而言,都是好处!”
“好处?”
周生辰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
“沈丞相眼中的好处,是对时宜的亏欠,也是对沈清辞的不负责任。三日后,我的答复不会变。还请沈丞相好好劝劝令嫒,莫要再在我身上浪费心思,免得最后难堪。”
说完,他转身便走,玄色朝服的衣角扫过沈从安的衣袖,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沈从安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翻涌着怨毒与不甘,却无可奈何。
回到丞相府,沈从安将朝堂上的变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沈清辞,连漼太傅的狠话和朝臣的避忌也一并说了。
沈清辞手里的绣花针“啪”地掉在地上,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声音颤抖。
“你说什么?他要娶漼时宜了?订婚日期都定了?漼太傅还……还当众给你难堪?”
“是。”
沈从安声音低沉,坐在椅上重重叹气。
“周生辰先一步去了漼府,断了我们所有路。漼太傅摆明了要与我作对,先前附和我的几位大人,如今怕是也不敢再帮我们了。皇上虽给了三日时间,可依周生辰的性子,绝不会松口。”
“不!不可能!”
沈清辞猛地站起身,泪水瞬间涌了上来,她抓起桌上绣好的鸳鸯手帕,狠狠撕了个粉碎。
“我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为他收起珠宝、苦学琴棋,连他爱吃的点心都练了无数遍,他怎么能娶那个野丫头?漼太傅凭什么给我们难堪?”
“清辞,你冷静点!”
沈从安拉住她,眼神里满是阴鸷。
“事情还没到绝境。皇上给了三日时间,我们还有机会。这三日里,我亲自去宫中求见皇上,就算不能让你做正妃,也要以‘皇家颜面’为由,逼周生辰点头纳你为侧妃!漼太傅虽强,可皇上也不会完全偏帮他!”
沈清辞看着父亲,通红的眼睛里燃起一丝疯狂的火苗。
“父亲,您一定要帮我!就算是侧妃,我也要进王府!我要让漼时宜看看,我才配站在他身边!”
“放心,为父绝不会让你白白受委屈!”
沈从安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坚定,可眼底却藏着一丝不安。
如今漼太傅摆明对立,朝臣离心,这场博弈,他已是孤注一掷。
夜色渐深,丞相府的书房依旧亮着灯。
沈从安坐在桌前,看着墙上的朝局图,手指死死攥着笔杆,指节泛白。
他一遍遍地梳理着朝堂势力,试图找到能说服皇上的突破口,可越想越觉得棘手。
而沈清辞则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眼底满是恨意与不甘。
她拿起桌上的金剪刀,将那些为周生辰准备的素色衣裙剪得粉碎,绸缎碎片散落一地,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
她不知道,周生辰与漼时宜的婚事早已铁板钉钉,她的痴念,不过是困在执念里的徒劳挣扎。
三日后的答复,从周生辰定下订婚日期的那一刻起,就已注定了结果。
这场由她的执念引发的风波,最终只会让她和沈从安,在与漼家、与周生辰的对抗中,摔得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