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要听话,好好跟着你师父,别给王爷添麻烦。”
漼广叮嘱道,目光里满是不舍,却也带着放心。
周生辰朝漼广颔首致意,而后与时宜一同上了马车。
成喜坐在马车角落,安静地整理着时宜的披风。
马车缓缓驶离漼府,时宜掀开车帘,兴奋地朝漼广挥手,直到漼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坐回马车,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周生辰。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能到王府?我好想快点见到师姐们!”
周生辰看着她开心的模样,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他知道,接下来的京城不会平静,但只要时宜安全,只要南辰王府的兵马还在,他就能护住想护的人,守住这一方安稳。
马车在雪后的街道上行驶,车轮碾过薄冰发出轻微声响。
时宜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嘴里小声哼着在王府学的童谣,成喜在一旁轻轻跟着和。
周生辰坐在对面,闭目养神,脑海里却在思索接下来的局势。
皇帝的清理行动会如何推进,戚真真会有怎样的反击,赵腾夹在中间又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他知道,这场权力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才能在这场风波中,护住身边的人,守住北陈的安稳。
马车驶进南辰王府时,守门的侍卫纷纷躬身行礼,目光里满是敬畏。
府内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只余下几株老梅树缀着雪朵,在寒风中绽放出点点嫣红,添了几分生机。
时宜刚掀开车帘,熟悉的松柏气息便裹着暖意扑面而来,她指尖攥着裙摆,先稳了稳身形才下车。
纵使心里满是雀跃,世家女的礼仪仍没半分疏漏,只是眼底亮晶晶的光,藏不住对这方院落的亲近。
周生辰跟在她身后下车,玄色铠甲的下摆扫过石阶,没发出半分声响。
他看着时宜悄悄抬眼打量庭院的模样,素来冷硬的眉眼柔和了几分,转头对管家低声吩咐。
“将十一的行李送往西跨院,再备些她爱吃的杏仁酪和梅花酥。”
“是,王爷。”
管家恭敬应下,连忙引着侍女去安排。
时宜转过身,双手轻轻交叠在身前,屈膝行了一礼。
“多谢师父。”
时宜刚踏入周生辰的院落,便见廊下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晃动,熟悉的暖意漫上心头。
她拢了拢袖口,步履轻缓地走向正屋,裙摆扫过青石板,没发出半分声响。
自漼三娘将她送到王府拜师那日起,便反复叮嘱,对她只有一个要求,便是断不可舞刀弄剑,只安心跟着周生辰习文断字,守好世家女的温婉本分。
掀帘进屋时,周生辰正坐在案前翻看奏折,见她进来,便放下手中的笔。
时宜连忙屈膝行礼,动作标准又妥帖,眼底带着几分拘谨的恭敬。
“师父。”
“坐吧。”
周生辰指了指案旁的椅子,目光落在她手中捧着的书卷上,那是昨日她从藏书阁借来的《昭明文选》,书页边缘已被细细摩挲过,能看出她看得极用心。
时宜依言坐下,将书卷轻轻放在膝上,指尖还下意识地按着上次看到的页码。
王府的藏书阁是她最常去的地方,那里书架高耸,满室墨香,从先秦诸子到魏晋诗文,几乎能寻到世间所有珍本。
她常常一待便是一下午,连侍女来催着用膳,都要多翻几页才肯离开。
“漼府那边,我已让人安排妥当。”
周生辰先开口,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过几日会有侍卫混进护院队伍,既能护着你阿舅阿娘,也不会惹人生疑。”
时宜闻言,眼睛倏地亮了亮,连忙起身再次行礼,语气里满是感激,却仍记得规矩,没敢有半分逾矩的动作。
“多谢师父!你考虑得这样周全,我……我心里踏实多了。”
这些日子她总担心家中安危,夜里翻书时都难免走神,此刻听到师父的安排,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温柔得像春日里的溪水。
周生辰看着她规矩又欢喜的模样,轻轻颔首。
“不必多礼。你是我徒弟,护着漼府本就是应当的。”
他话锋微顿,目光扫过她膝上的书卷,又道。
“前日你问我的《兰亭集序》里的典故,可有什么新的想法?”
提及书卷,时宜眼里的拘谨淡了些,多了几分认真。
“行昨日又细读了几遍,觉得王羲之写‘死生亦大矣’时,虽有感慨,却不全是悲戚,反倒有几分对当下的珍视。就像师父常说的,守好眼前的安稳,才是最重要的。”
她说得轻声细语,却条理清晰,显然是真的将书中内容与平日所思结合在了一起。
周生辰微微点头,赞许道。
“能读出这层意思,说明你是真的用心了。藏书阁里若有找不到的典籍,或是有看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