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为了活命,他放弃了官职,装疯卖傻地离开皇宫。
为了保护赵念,他从不参与朝堂纷争,连亲戚朋友都不敢来往。
可到头来,还是躲不过这趟浑水。
“备车。”
良久,赵腾睁开眼,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大人,您要去长乐宫?”
随从大惊失色。
“那太危险了,您不能去啊!”
“我不去,念念就没了。”
赵腾拿起桌上的玉佩,塞进怀里。
“你去准备一下,多带些人手,在长乐宫外围等着。如果我两个时辰后没出来,你就拿着这个玉佩,去找小南辰王。当年我曾帮过他一个忙,他欠我一个人情,定会帮你救念念。”
随从还想再劝,却见赵腾的眼神异常坚定,只能咬咬牙点头。
“属下遵命。”
赵腾整理了一下衣袍,把褶皱的地方抚平。
他知道这一去凶多吉少,可他别无选择。
他可以死,但赵念不能死。
那是他妻子留下的唯一念想,是他在这冰冷的人世间唯一的温暖。
帐帘被掀开,寒风裹着雪粒灌进来,打在赵腾的脸上。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雪地里。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只脚,留下深深的脚印。
远处的长乐宫越来越近,灯火也越来越亮。
赵腾握紧了怀里的玉佩,指尖传来玉佩的凉意,却让他的心里多了几分底气。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见到赵念。
但他知道,他必须去。
为了他的孩子,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得闯一闯。
雪还在下,把赵腾的身影拉得很长,渐渐消失在通往长乐宫的夜色里。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皇宫深处,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长乐宫偏殿内,暖炉烧得正旺,鎏金铜炉里的银丝炭泛着橘红火光,将满室熏得暖融融的。
戚真真斜倚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一支成色极好的赤金步摇,耳坠上的东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得她眼底的得意愈发明显。
“娘娘,暗卫来报,赵腾正往长乐宫来,已经过了承天门。”
贴身嬷嬷垂着手,恭敬地站在榻边,声音压得极低。
戚真真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步摇随意丢在旁边的描金托盘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哀家就说,他一定会来。”
她坐直身子,指尖划过榻边绣着缠枝莲的锦缎,语气带着掌控一切的笃定。
“赵念是他的命,哀家捏着他的命,他敢不来?”
嬷嬷低头应和。
“娘娘英明,这赵腾再精明,也抵不过小公子这个软肋。”
“软肋?”
戚真真嗤笑一声,眼神骤然变冷。
“他当年骗哀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一个假阉人,竟敢在哀家眼皮子底下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还生了孩子,真是好大的胆子。”
话音刚落,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侍卫的阻拦声,却很快被一股蛮力推开。
赵腾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身上落满了雪,棉袍的下摆被泥水浸湿,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往日里的沉稳全然不见,只剩下满眼的急切与狼狈。
“赵念呢?”
他几乎是冲进殿内,目光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扫过,声音因急切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戚真真,把念念还给我!”
戚真真端起桌上的青瓷茶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没抬一下。
“急什么?一路冒雪过来,想必冻坏了吧?先坐下喝杯热茶,咱们慢慢说。”
“我没心思喝茶!”
赵腾向前迈了一步,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陡然拔高。
“我问你,赵念到底在哪?你把他藏哪了?”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戚真真,像是要将她看穿,生怕错过半点关于孩子的消息。
戚真真终于放下茶杯,抬眸看向他,眼神里满是嘲讽与怨怼,语气也冷了下来。
“你急着找孩子,怎么不先想想,哀家还有话要问你?”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赵念,是你与谁的孩子?他今年已经十岁了吧?赵腾,你骗了哀家整整十年,难道不该给哀家一个解释吗?”
赵腾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随即皱紧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我骗你什么了?当年在宫里,你我确实有过一段,也相互扶持过。我这个‘阉人’的身份,难道不是替你抵挡了不少朝臣的猜忌,帮你坐稳了贵妃之位吗?”
他想起当年,戚真真初入宫时,家世不显,处处受人排挤。
是他利用“阉人”的身份,在皇帝面前为她美言,在后宫中为她扫清障碍,甚至不惜得罪其他妃嫔。
他以为他们之间虽无夫妻之名,却有过一段真心相待的日子,可现在看来,在戚真真眼里,这一切都成了他的“欺骗”。
“我求的不是这个!”
戚真真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茶杯里的茶水溅了出来,洒在锦缎桌布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她站起身,走到赵腾面前,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愤怒。
“我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贵妃之位,我要的是权力,是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权力!可你呢?你明明有能力帮我更多,却偏偏要装成一个无权无势的阉人,看着我在后宫里挣扎,看着我被人欺负!”
“我难道没帮你吗?”
赵腾也动了怒,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先皇那次,你想拉拢户部尚书,却被他拒之门外,是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深夜潜入尚书府,拿到了他贪赃枉法的证据,帮你逼他就范?还有刘子行当年想对你不利,是谁提前给你通风报信,让你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