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郊军营清点御寒物资。”
周生辰抬眸看他,眼中带着几分了然。
“前几日暴雪压塌了几间营房,她正带着士兵加固帐篷,顺便操练阵法。你若想见她,我带你过去。”
漼风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欣喜,连忙点头。
“好。”
两人骑马赶往西郊军营,沿途的积雪没过马蹄,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远远望去,军营的旗帜在风雪中猎猎作响,宏晓誉身着银甲,手持长枪,正站在演武场上指导士兵操练。
她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翻飞,发梢结着一层白霜,却依旧身姿挺拔,长枪划过空气,带起的雪沫在空中散开,如银花绽放。
漼风的脚步顿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上前,却又不敢。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说出那句“我要娶别人了”,怕看到她眼中的失望。
周生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
“去吧,有些话,藏着比说出来更痛。”
漼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宏晓誉。
她察觉到身后有人,转身看来,见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露出笑容。
比雪中的阳光还要暖,驱散了几分寒意。
“漼风?你怎么回来了?京中的事处理完了?”
“我……”
漼风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的苦涩翻涌上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强装镇定。
“刚辞了阿爹,过来看看你。天这么冷,操练别太累,御寒的棉衣够不够?”
“够,师父让人送了一批过来。”
宏晓誉点头,眼中带着几分期待,抬手拂去他肩头的雪。
“对了,之前你在西州说的事,我……”
她的话突然被一阵急促的号角声打断,士兵们立刻停下动作,整齐地列队。
宏晓誉脸色一变,对漼风说。
“是巡查的队伍来了,我得去清点人数。等我忙完,咱们再聊。”
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去,银甲的金属碰撞声在风雪中格外清晰,渐渐淹没在士兵的脚步声里。
漼风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营房门口,心中的无奈与不甘像潮水般涌来。
他知道,他们之间隔着的,从来不是距离,而是他无法挣脱的家族枷锁。
他是漼家的公子,注定要为家族牺牲心意,哪怕辜负了那个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姑娘。
周生辰走到他身边,轻声道。
“命运或许有定数,但心之所向,从来由你自己做主。”
漼风抬头看向师父,眼中带着几分迷茫。
“师父,我能做主吗?我若是忤逆阿爹,漼家的担子,谁来扛?”
周生辰没有说话,只是望向远处的军营。
风雪中,宏晓誉正站在营房前,与巡查的将领交谈,身影虽小,却格外坚定。
漼风望着那个方向,心中渐渐有了决断。
无论未来如何,他或许给不了她想要的婚姻,却能守住这疆土,护她在沙场安稳,护这天下太平。
哪怕代价是,将这份心意永远藏在心底。
寒风卷着雪沫掠过,两人的身影在雪地里拉得很长,与远处的军营、飘扬的旗帜,一同融进这片深冬的苍茫里。
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周生辰转头看向身侧的萧宴,见他望着宏晓誉离去的方向,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却藏着几分了然。
“好一对痴男怨女。”
萧宴收回目光,抬手拂去肩头的雪,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叹息。
他从南萧来西州已有数年,见惯了朝堂的尔虞我诈,却总被这军营里的赤诚绊住心神。
漼风的隐忍,宏晓誉的期待,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却又比他多了几分未被磨平的棱角。
周生辰握着缰绳的手顿了顿,抬眸看向萧宴,眼中带着几分深意。
“你又何尝不是?”
萧宴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失笑,指尖划过腰间的念珠。
那是他从南萧带来的,颗颗圆润,却被他摩挲得泛了包浆。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营房,凤俏的身影正从帐中走出,手里捧着一件棉甲,正踮着脚给站岗的士兵披上,动作轻快,像只不知愁的小雀儿。
“凤俏从小心思就单纯。”
周生辰的声音在寒风中响起,平静却戳中了萧宴心底最软的地方。
“她对你的心意,整个军营都看在眼里,你不可能不知道。”
萧宴垂眸,看着雪地里自己的影子,被宫灯拉得很长,带着几分孤寂。
他想起初见凤俏时的模样。
那年她才十五岁,穿着一身不合身的铠甲,拿着一把比她还高的剑,非要和他比试,结果剑没拿稳,差点摔进雪堆里,却梗着脖子说“我是将军,不能输”。
这些年,她从一个毛躁的小丫头,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将领,眼里的纯粹却从未变过,连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欢喜。
“我懂。”
萧宴的声音有些沙哑,指尖无意识地捻着念珠。
“我从小在南萧的宫中长大,见惯了父皇后宫的争斗,看遍了皇子间的互相残杀。母亲为了护我,在我十岁那年就自请去了冷宫,只留下一句‘别信任何人,别动真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