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一关,富察夫人脸上那点应酬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不耐。
她几步走到琅嬅跟前,劈头盖脸就问:“琅嬅!我听说昨儿个皇上一下子赏了五个女人给太子?”她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还能坐得住?还有心思搞什么女校?!”
富察琅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心像是被猛地攥紧,沉甸甸地直往下坠。母亲才进宫不过两个时辰,连这等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看来她这毓庆宫,又该好好清理一番了!
她想起成婚之初,太子推心置腹与她长谈,希望她能真正成为东宫的女主人,目光要放长远,莫要被家族私心束缚。当时她还有些懵懂,这些年母亲一次次试图插手毓庆宫事务,她才真正明白了太子的深意。
富察夫人似乎完全没感受到女儿周身散发的冷意和失望,自顾自地继续数落:“之前我就说,让你把素练那丫头带进宫来,她机灵又能干,好歹能帮你收拾收拾那些不安分的小妖精,你就是不听!”
“还有,永琏都三岁了,你怎么还不赶紧再生一个?趁着太子现在对你还有几分情意,赶紧再给他添个嫡子才是正经!等那些狐媚子把太子的心都勾走了,你这太子妃的位置还怎么坐得稳?” 她的语气又快又急,充满了焦虑和不满。
见琅嬅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复杂难辨,富察夫人更是心头火起,声音拔高了几分:“每次跟你说这些要紧事,你就这副闷葫芦样子!我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为了我们富察家!你是要活活急死你额娘我吗?”
“额娘,” 富察琅嬅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力,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母亲,“您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为了富察家。可您扪心自问,这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丝是为了您自己?为了您在富察府、在宗亲女眷中的地位和脸面?”
她站起身,脊背挺得笔直,属于大清太子妃的威仪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太子爷是守礼重矩之人,即便有了妾室,也绝越不过我这个嫡妻!本宫是皇上钦封、玉牒在册的太子妃,只要本宫谨守本分,持身以正,这位置怎么就坐不稳了?再者,我富察家的根基,难道系于本宫一人之身吗?”
她声音转冷,带着怒意:“我的哥哥们——傅清、傅谦、傅恒,哪一个不是文韬武略、顶天立地的男儿?文能科举出仕,光耀门楣;武能策马扬鞭,为国戍边!富察家的门楣,靠的是他们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功勋,靠的是父兄叔伯的忠君体国!何时需要靠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在后宫争宠固位来维系?”
“您这般汲汲营营,是看轻了您的儿子们,更是看轻了我们富察家满门忠烈的风骨!”她一字一顿道。
富察夫人被女儿这番掷地有声、毫不留情的话震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向来强势惯了,何曾被女儿如此顶撞过?尤其是那句“为了您自己”,更是戳中了她心底某些隐秘的心思。
她恼羞成怒,指着琅嬅:“你!你……好好好!我的好女儿!如今是太子妃了,翅膀硬了,瞧不上你老娘了,嫌我多管闲事了是吧?”
她说着,竟掏出帕子假意擦拭起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带着哭腔,“你就倔吧!等太子爷彻底被那个乌拉那拉家的青樱勾走了魂儿,你就知道哭了!到时候,看你后悔都来不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太子爷驾到——”
下朝归来的弘历,刚走到殿门口,就将这对母女的争吵听了个大概,尤其是富察夫人最后那句“被青樱勾走魂儿”,让他额角青筋直跳,满头黑线!
他心中疯狂吐槽:这该死的剧情大神是给他扣了多少顶“深爱青樱”的帽子?简直是六月飞雪,他比窦娥还冤!
弘历寒着脸,大步跨入殿内,周身带着刚从朝堂下来的凛冽气势。他锐利的目光扫过还来不及收敛脸上怒容和假哭表情的富察夫人,最后落在强忍着委屈、眼眶微红的琅嬅身上,心中怒火更盛。
他不在的时候,他这个岳母就是这样逼迫、恐吓他媳妇儿的?!
“富察夫人,”弘历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毓庆宫的事务,自有孤与太子妃定夺。太子妃的言行举止,亦有皇贵妃娘娘教导规训。富察夫人身为外命妇,逾矩干涉东宫内务,指摘太子妃言行,是何道理?”
这劈头盖脸的斥责,毫不留情面,直接将富察夫人吓得魂飞魄散!她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发颤:“太子爷息怒!奴才……奴才一时糊涂,口不择言!奴才知罪!奴才只是……只是关心则乱啊!求太子爷开恩!” 她此刻是真的怕了,太子爷的眼神冰冷得像是能剜人。
琅嬅看着跪地求饶的母亲,心中五味杂陈,终究不忍,带着一丝哀求看向弘历:“太子爷……”
弘历接收到琅嬅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他走到琅嬅身边,轻轻握了握她有些冰凉的手,以示安抚。
再看向跪着的富察夫人时,语气稍微缓和,却依旧带着敲打的意味:“罢了。念在富察夫人爱女心切,一时糊涂,孤不予深究。夫人且将心放回肚子里,孤敬重太子妃,毓庆宫的女主人,过去、现在、将来,都只会是富察琅嬅一人。富察家的前程,系于其子弟忠君报国、实心任事,而非后宅妇人的算计钻营。夫人,可明白?”
“明白!奴才明白!谢太子爷开恩!谢太子爷!”富察夫人如蒙大赦,连连磕头。她面上唯唯诺诺地应承着,眼神深处却依旧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和不安。
弘历看着她眼中那抹不信任,忍不住腹诽:啧,也不知道他那位老岳父李荣保大人,到底让这位夫人经历了什么?怎么就对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如此缺乏信任感?简直像是被“精神瘟疫”深度感染过一样!
“退下吧。”弘历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
富察夫人不敢再多言,在宫女的搀扶下,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正院。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弘历和琅嬅两人。方才的剑拔弩张散去,只余下淡淡的疲惫和一丝温情。
琅嬅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她看着弘历,眼中带着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爷,方才……多谢您维护臣妾。”
弘历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温和:“傻瓜,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是永琏和永璜的额娘,更是这东宫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我不维护你,维护谁?”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调侃,却也认真,“更何况,我们还有共同的大业要干呢。‘大清第一所女校的校长,岂能被这些家长里短绊住了脚步?”
琅嬅被他这半开玩笑的称呼逗得破涕为笑,心中的郁结也散了大半。轻声道:“嗯。女校的事,几位伯母都很支持,臣妾更有信心了。”
“这就对了。”弘历收紧手臂,语气坚定。
弘历透过窗外看向青樱的院子,神识探查到青樱的古怪气运光环能量仍旧能够穿透隔离罩,慢慢向外逸散,心也渐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