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宸王府的书房内,灯火通明。萧煜与林晏清相对而坐,中间摊开着京城舆图,秦川肃立一旁,低声汇报着初步拟定的“引蛇出洞”之策。
“根据令牌材质和纹路追踪,打造此物的工匠极可能隐藏在城南的暗坊之中。属下已派人暗中监视,并仿制了一枚几可乱真的令牌。”秦川将一枚仿制的玄铁令牌放在桌上,“计划是,由属下伪装成贤妃旧部,持此令牌,前往影卫可能接头的一处废弃货栈,发出聚集信号。我们的人则提前埋伏四周,只等鱼儿上钩。”
林晏清纤细的手指划过舆图上标注的货栈位置,沉吟道:“风险在于,对方若察觉令牌有假,或者来的并非核心成员,我们很可能打草惊蛇。”
萧煜眸光冷冽:“无妨。即便只抓到小鱼小虾,也能顺藤摸瓜。何况,他们接连失手,又丢了令牌,内部定然不稳,正是我们出击的好时机。”他看向林晏清,语气放缓,“只是府中……”
“府中有我,王爷放心。”林晏清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坚定,“景珩身子已见起色,我会加派人手,绝不让他再出任何差池。”她顿了顿,补充道,“况且,我们并非只有这一条线。陈汐失踪前留下的‘小心宫宴’四字,以及那尊空了底座的送子观音,都说明宫中仍有他们的眼线。或许,我们可以双管齐下。”
萧煜颔首:“不错。宫宴之事,父皇已命人严查,我们亦可暗中推动。尤其是贤妃宫中旧人,需得仔细梳理。”他看向秦川,“货栈那边,三日后子时行动。务必小心,若有变故,以保全自身为上。”
“属下明白!”秦川抱拳领命,悄然退下布置。
书房内只剩下夫妻二人。烛火跳跃,映照着林晏清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眸。萧煜伸手,轻轻抚平她微蹙的眉心:“这几日,辛苦你了。”
林晏清摇摇头,靠进他怀里,感受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温暖:“只要景珩平安,你和我也无恙,再辛苦都值得。我只是觉得,这南疆势力如同附骨之疽,不彻底清除,实在难安。”
“快了。”萧煜揽住她,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待揪出他们的尾巴,本王定亲自将其连根拔起。”
三日后,子夜。
城南废弃货栈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夜风吹过破败木板的呜咽。秦川一身黑衣,脸上做了些伪装,手持仿制令牌,如同鬼魅般潜入货栈院内。他按照调查到的暗号方式,在指定位置留下了聚集信号。
时间一点点流逝,埋伏在四周的暗卫屏息凝神。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几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货栈屋顶,警惕地观察着下方。
秦川按照计划,现身而出,晃了晃手中的玄铁令牌,压低声音,用带着些许南疆口音的官话道:“影令在此,主上有命,速速集结。”
屋顶上的黑影迟疑片刻,其中一人飞身而下,落在秦川面前数步远的地方,伸出手,声音沙哑:“令牌予我一观。”
秦川心中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将令牌递了过去。那人接过令牌,仔细摩挲查看,尤其在意背面的“影”字图腾。就在他反复查验,眼神渐生疑虑之际,异变陡生!
一枚冷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直取那查看令牌之人的后心!速度快得惊人!
“小心!”秦川反应极快,猛地将那人往旁边一推,自己则顺势翻滚避开。冷箭“夺”的一声钉入他们刚才站立的地面,箭尾兀自颤抖。
“有埋伏!”屋顶上的其他黑影立刻警觉,纷纷亮出兵刃。
然而,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四周火光骤起!无数宸王府护卫手持强弓劲弩,将货栈团团围住!萧煜一身玄色劲装,出现在火光中央,目光如冰:“拿下!”
顿时,杀声四起!那几名黑影武功诡异刁钻,身法飘忽,显然训练有素,正是南疆影卫的风格。但在人数绝对优势和质量精良的宸王府护卫围攻下,很快便落入下风。
那名被秦川所救的影卫,在混战中看了秦川一眼,眼神复杂,随即咬牙想要突围,却被数把钢刀架住了脖颈。
一场短暂的战斗很快结束,四名影卫三死一俘。缴获的兵刃上皆淬有见血封喉的剧毒,若非萧煜下令要留活口,恐怕一个也抓不到。
王府地牢,灯火幽暗。那名被俘的影卫紧闭双眼,无论如何拷问,皆一言不发。
萧煜并不着急,只对秦川道:“他既承了你的情,或许是个突破口。好生看管,别让他死了,慢慢磨。”
“是。”
回到王府,已是天光微亮。林晏清并未安睡,一直在暖阁等候。
“如何?”见萧煜回来,她立刻起身迎上。
萧煜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末了道:“虽未抓到头目,但至少证实了南疆影卫确实潜伏在京中,且与贤妃脱不了干系。抓到活口,便是进展。”
林晏清松了口气,随即又蹙眉:“那冷箭……看来对方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人想杀那验令之人灭口?”
萧煜点头:“应是如此。看来这枚令牌牵扯不小,有人怕他看出破绽,或者……怕他吐出什么秘密。”他握住林晏清的手,“宫中那边,我们也需加紧。贤妃虽被禁足,但她经营多年,根须深植。”
正说着,林晏清忽然觉得一阵轻微的晕眩,胃里也有些翻涌,她下意识地扶住了额头。
“怎么了?可是累了?”萧煜连忙扶住她,语气关切。
林晏清缓了缓,摇摇头:“无妨,许是昨夜没睡好。”她并未多想,只当是连日操劳所致。
然而,接下来几日,这偶尔的晕眩和反胃之感并未消失,反而在清晨时分尤为明显。她自己是医者难自医,加之注意力都在外事和景珩身上,一时未曾深究。
直到这日,她看着丫鬟端上来的、平日最爱的清粥小菜,竟毫无征兆地一阵恶心,连忙以帕掩口,干呕了几声。
侍立一旁的云袖先是一愣,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小心翼翼地问道:“王妃……您这个月的月事,是不是迟了有些日子了?”
林晏清闻言,整个人都怔住了。她仔细回想,似乎……确实是迟了许久。这些日子风波不断,她竟完全忽略了自身的状况。
她下意识地将手轻轻覆上小腹,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了,这种感觉……与当初怀景珩时,何其相似。
萧煜下朝回来,便见林晏清独自坐在窗边,望着庭院里新发的绿芽出神,神色有些恍惚。
“晏清?”他走近,柔声唤道。
林晏清回过神,抬眼看他,唇边慢慢漾开一丝温柔又带着些许不确定的笑意,拉过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王爷,”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们……我们或许又要给景珩添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萧煜先是愣住,随即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他猛地将林晏清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真的?晏清,这是真的吗?”
林晏清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狂喜的心跳,眼中也泛起了湿意,轻轻点头:“嗯……只是时日尚浅,还需请太医来确诊。”
“好!好!太好了!”萧煜连声说着,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我这就去传太医!不,我亲自去请张院判!”
看着萧煜几乎有些手足无措的欣喜模样,林晏清心中那份因局势紧张而产生的阴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淡了不少。
然而,喜悦之余,一丝隐忧也随之浮现。在这个多事之秋,这个孩子的到来,是福是祸?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会因此更加疯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