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夙宵一夜未归,徐砚霜在御书房门前等了一夜。
天色刚亮,宫门重开时,便着急忙慌带着寒露出宫去了。
主仆二人一路疾行,径直去了已经被摘下牌匾,时日无多的老定国公府。
此时的定国公府哪还有往日的无限风光,本就献了大半家财,徐寅死后,降爵一等,威望已不在。
徐砚霜到的时候,连大门都没开,寒露上前抓起黄铜门环,哐哐敲了好半晌,才有人匆忙前来开门。
门开之时,寒露一见来人,怒意顿消,只是好奇问道:“白露姐姐,怎么是你,那些下人呢?”
白露一见竟是徐砚霜回来了,立时就要下跪。
徐砚霜伸手一把拉住,沉声道:“事情紧急,这些 礼节就都免了吧。”
“见过皇后娘娘。”白露依旧欠身行了一礼。
随即,看向寒露苦笑一声,道:“侯爷把人都遣散的差不多了。”
“那也总要留个门房吧,国公没了,好歹还是个侯爷。”徐砚霜不由皱眉。
不说别的,就以往落魄的长庆侯府,都还留有一个白沐阳时刻看着府门。
“唉!罢了,此事不急。”
徐砚霜摆摆手,接着道:“白露,本宫父母兄长可都还在家里?”
“回娘娘的话......”白露低下头,嗫嚅着不知如何答话。
“说!”徐砚霜神情冰冷,心头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自从老国公去世之后,老爷和大少爷就...就已离家出走,不知所踪了。”
徐砚霜握拳,狠狠砸在大门上。
“父亲就这么走了,连二姨娘他也不要了吗?”
“不。”白露摇摇头道:“娘娘把灵溪小姐接进宫里,二夫人也消失了。”
“什么?这么大的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本宫。”
徐砚霜气急,大声喝道:“去,把徐文瀚给本宫叫出来!”
白寒,寒露见状,不由对视一眼。
“娘娘,这事要不还是进去再说吧。”
寒露轻轻拉了拉徐砚霜的袖子,示意府门外的长街上,已有不少官家府中出来采买的仆人。
皇后徐砚霜作为如今安乐侯府的后盾,大清早登门问罪,只怕会将本就风雨飘摇的徐家,推入更加尴尬的境地。
在白露,寒露看来,这是徐家的家事,关起门来说就是了,何须搞的人尽皆知。
徐砚霜闭目深吸一口气,丝毫不为所动:“去,把安乐侯徐文瀚给本宫喊出来。”
白露见状,无奈领命离去。
寒露回头看着身后的永安街上,已有不少人远远驻足观望,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小姐,这件事就不能进去再说吗?”
“不能!”徐砚霜断然道。
“为什么?”
“你觉得北狄左贤王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抵我朝帝都,是谁之过?”徐砚霜压低声音说道。
寒露闻言,猛地瞪大眼睛,片刻之后,冷汗淋漓。
此事,事关徐家生死存亡!
徐砚霜心里那个恨啊,徐家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才堪堪稳住局势。
结果,却被人轻轻松松,一夕毁的干干净净不说,还有要把徐家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的架式。
太阳初升,徐砚霜背光而立,身形略显潇瑟。
“哎,那不是皇后娘娘吗?”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还真别说,皇后娘娘身边带着的,不正是她从小形影不离的婢女寒露嘛。”
“唉,如今徐家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可不是嘛,真应了那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整这些文绉绉没用的干什么,你们就不好奇,皇后娘娘为何大清早的又回了娘家?”
“呵呵,就你们这猪脑子,想必也是想不到的。”
“嘿,你他娘的谁啊,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听好了,鄙人中书令刘大人府上总管事钱仲礼是也。”
众人闻言,神色齐齐一滞。
都是主人家的狗,谁家主人官大,谁就跟着面子大。
贤王不出,中书令就是朝中最大的官。
自然,他家的总管事在这一群下人,管事跟前,那也是鹤立鸡群,领头羊的存在。
顿时,众人纷纷抱拳赔笑,“幸会”之声不停。除了那个嘴快骂了娘的,悄悄一缩脖子,热闹也不顾不上看,转身溜了。
“那,敢问钱兄,可知皇后娘娘突然回门,所为何事?”
“对啊,回就回吧,还是轻装简行。”
“轻装简行就算了,看这样子,还是登门问罪的。”
“呵呵,你们只管看着,等会自然就明白了。”
“切...”
众人嘘声一片。
寒露神色难看,道:“聒噪,小姐,要不要我去把他们通通赶走。”
徐砚霜轻轻摇了摇头:“都赶走了,我又何必站在门口。”
寒露气愤道:“可是,这群贱奴,竟敢在背后议论您,我恨不得撕烂他们的狗嘴。”
“嘴巴长在他人身上,想说便由他们说去吧。”
寒露一时语塞,只恨不得扯两团棉球把耳朵堵了,不去听身后那嗡嗡也蜂鸣的烦人的声音。
幸好,白露很快就回来了。
只不过,徐文瀚没来,来的是陆芷兰。
徐砚霜远远瞧见,猛地伸手扶住门框,才没有趔趄倒下去。
整只手也因为用力过猛,全都泛了白。
陆芷兰听闻徐砚霜清早登门,兴奋的不行,兴冲冲赶了过来,“扑通”跪下,直道:
“臣妇陆芷兰参见皇后娘娘。”
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已与皇后圆了房。
陆芷兰抬头看去,神色微变,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回事。
恰好见得徐砚霜闭起眼睛,昂起头,无声叹息。
“娘,你我母女一场,不必如此,起来吧。”
“哎!”陆芷兰轻声答应,已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异样。
目光越过徐砚霜两,只见外面长街上,围着不少人。
陆芷兰无奈也只能收起亲近之心,程式化的恭敬问道:“呃,娘娘此行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安乐侯徐文瀚何在,让他出来见本宫。”
陆芷兰一头雾水,讷讷道:“这些时日,他都在忙着重建安乐侯府,太过辛劳,这时候还睡着,没醒呢。”
徐砚霜闻言,心头稍缓,看来他并不是故意不来。
“白露,却把安乐侯叫起来。”
“哎,等等,再让他睡一会儿。娘娘难得出宫,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可好。”
“不好!”徐砚霜摇头。
陆芷兰愕然:“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要命的大事。”徐砚霜沉声说道,俏脸都有些狰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