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大伴武功极高,但终归是年龄大了,跪了许久,又站了许久,气息便渐渐不稳了。
眼睁睁看着陈夙宵吃完简单的晚膳,而现在宵夜都快来了,还没有要让他走的意思。
“陛下,老奴年老体衰,实在无力承担教导之责啊,您又何必为难老奴。”
他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抗争了,可是,陈夙宵无动于衷。
“陛下!”吴大伴恼恨的看着小德子。
说的不好听点,他鸠占鹊巢,顶替了他至高无上的地位。而现在,还想要学他一身本事。
是个人都受不了!
陈夙宵抬头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别急!等会你就会同意了。”
吴大伴哀叹一声,心有不甘。
皇帝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他要是不答应就不放他走。
可是,要让他当小德子的师父,那更是不可能。
宫灯渐熄,估摸下时辰,也快到午夜时分了。
小德子被夹在中间,有些两难。他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什么突然要吴大伴当他的师父。
“陛下,好晚了,您该歇息了!”
陈夙宵白了他一眼,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虽然吴大伴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可是那一身武功是实打实的强悍啊。
陈夙宵捏着下巴,回忆起这家伙的来历。
原主对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但依稀还记得,他是三十岁才进的宫,凭借一身武功,屡屡救驾先皇。
因此,只用了短短十年,便从一名下等洒扫太监,成了先皇贴身大伴。
先皇驾崩,原主夺嫡成功,也留他在身边听用。
真是奇也怪哉,按理说,凭他一身武功,不应该选择净进入宫才对。
有问题!
但现在,陈夙宵并不打算深究。
“陛下,明日还要早朝,你要保重龙体,不要熬夜才是。”小德子继续道。
“慌什么,怎么,朕都不急,你倒是先乏了?”
小德子闻言,吓了一跳:“陛下恕罪,奴才万万不敢。”
“哼,朕看你敢的很呐。”
小德子都快吓哭了,伴君如伴虎。一个不慎,触怒天颜,可是要掉脑袋的。
两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咚的一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陛下饶命,奴才绝无不敬之意,请陛下明察。”
陈夙宵摆摆手:“起来吧,朕又没说要把你怎么样,瞧把你吓的。”
小德子大喜,连声谢恩,一咕噜爬了起来。
吴大伴见状,人都快看傻了。
皇帝莫不是吃错药了?以往除了徐砚霜,谁若是敢忤逆他的意思,就是血溅当场了。
更何况小德子三番两次顶撞于他。
思来想去,包括近几日发生的事,陈夙宵的转变太大了。
与几日前相比,判若两人!
想到这里,吴大伴浑身冷汗淋漓,严重怀疑皇帝是不是换了个人。
传说江湖上,有一门易容绝技,顶替他人身份,能做到毫无破绽。
吴大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不然一个人的性格转变,不可能堪称天翻地覆这么大。
“你到底是谁?”
陈夙宵讶然,一扭头,只见吴大伴目光灼灼的审视着他,浑身上下气息涌动,一股危险的感觉扑面而来。
糟糕!
露馅了?
陈夙宵心头慌的一批,果然,时间越久,暴君人设就越难维持,自然就会被原主贴身之人发现端倪。
“大胆,吴承禄,你是在质疑朕的身份吗?”
陈夙宵竭力的回忆原主发怒时的样子,拼命的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尤其是眼睛。
冷漠,无情,嗜血,残酷!
吴大伴一怔,那眼神错不了。
“陛下饶命,请听老奴狡辩...哦不,解释。”吴大伴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奴年老衰,站久了,突发臆症,不是有意冒犯天颜,请陛下明鉴。”
陈夙宵长出一口气,好险,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正在此时,殿外阴影中突然出现一人。黑衣蒙面,背负长刀,身上还残留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吴大伴微微一惊,来人直到进门,他才发现,绝对是个高手。
悄悄抬头一看,只见他背上的长刀露出一截,血槽中还残留着将干未干的血。
陈夙宵一看来人,顿时大喜,等了一下午又半宿,总算把人等来了。
“影,八,参见陛下。”
陈夙宵忙道:“快,起来说话。”
“谢陛下。”
“可有收获?”陈夙宵满眼期待的看着影八。
“有!”影八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往外掏东西:“陛下,漱石园叛党已全部清理干净,这是他们的银钱调用账册。”
陈夙宵一惊,哎呀呀,这可不得了:“叛党?何出此言呐?”
“回禀陛下,我等在漱石完地宫里发现私铸的兵器,铠甲,且数量庞大,十分精良,完全是按照精锐骑兵的规格铸造。”
吴大伴心头一颤,漱石园这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
这个叫影八的说清理干净,十之八九那里的人已经全死了。
“陛下,据这些账册所载,大部分银钱都是通过皇商吴氏流通转运。所以,吴家难逃干系。我回城之时,已经调集右卫营捉拿吴家逆贼。”
“而且...”影一冷漠的看了一眼吴承禄:“吴家明面上的生意是贩马,私底下还拿了盐铁专营,户部那边却有没有吴家上缴盐铁税的记录!”
吴大伴闻言,浑身哆嗦着,抬头看向陈夙宵。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陈夙宵熬夜也要把他耗在这里的原因。
难怪他刚才说“等会你就会同意了”。
好狠的手段,悄无声息间,便拿住了他手七寸。强迫谈不上,交易更谈不上。
现在,轮到他求陈夙宵了。
“陛下,奴才...”
陈夙宵抬手打断,继续问影八:“除了这些东西,可还有其它发现?”
铠甲,武器是一笔财富不假,但陈夙宵还是喜欢真金白银,奇珍异宝。
“回禀陛下,除了这些账册,武器,铠甲。我等还有地宫发现一批金银,数量不好估算,但肯定不少。”
“可有派人守卫?”
“有!我独自一人回城禀报,其余九人尽数留守。右卫营袁将军分兵一半,已驰援而去。”
“哈哈...”陈夙宵抚掌大笑:“好,甚好。你们辛苦了,飞鸽传书漱石园,你们可留十分之一金银作为朕给你们的赏赐。”
影八却不为所动,只道:“为陛下效命,是我等的福份。”
“少说那些有的没的,朕给你们就拿着。”
影八一怔,随即抱拳单膝下跪:“谢陛下隆恩。”
陈夙宵笑着看向吴大伴:“吴承禄,刚才你想说什么?”
吴大伴以头触地,哑声道:“老奴愿效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