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放亮,晨雾还没散尽,阿禾就背着那只绣了小松鼠的竹篮,在老槐树下转圈等阿柚。篮里的护生小册被他用软布裹了两层,旁边码着几包方方正正的草药包——是阿柚昨晚趴在灯下分的,紫苏叶、止血草各自包好,还用粉、绿两色彩绳系了疙瘩,粉绳是紫苏,绿绳是止血草,阿柚说“这样找的时候一眼就认得出”。
“阿禾哥哥!我来啦!”阿柚的声音从树林口传来,她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小木勺,勺柄被磨得溜光,边缘圆润得像块鹅卵石。“这是我让爸爸帮我磨的!林苏姐姐昨天说,幼兽误食东西,得用圆边的木勺喂温水,才不会刮伤嘴!”她把木勺举到阿禾面前,勺底还留着淡淡的木头清香。
两人刚要往护巢标记的方向走,一阵“簌簌”声突然从脚边传来——是那只总来帮忙的灰松鼠,尾巴竖得笔直,对着树林深处急叫,还不停地用小爪子扒阿禾的裤腿,爪子尖蹭得布面有点痒。“肯定是出事了!”阿柚立刻跟着松鼠往树林里跑,小辫子甩在肩后,阿禾赶紧抓着竹篮里的小册,快步追上。
跑过一片野果丛时,松鼠突然停住,对着丛里的矮草叫。阿禾和阿柚扒开草叶一看,心立刻提了起来——一只半大的野兔幼崽,灰扑扑的身子趴在地上,四肢轻轻抽搐,嘴边还沾着没嚼完的红色野果渣,那是小册里特意画了红叉的“醉果”,吃多了会让生灵昏沉,严重的还会吐。
“是误食醉果了!”阿禾蹲下身,飞快掏出护生小册,翻到“误食急救”那一页。竹片上只有简单的两行字:“幼兽误食醉果,需喂温水分次催吐,忌乱喂草药。”阿柚立刻从竹篮侧袋里摸出小水壶,壶盖是她特意选的软木塞,倒温水时不会洒。她捏着小木勺,小心翼翼地舀了半勺温水,慢慢凑到幼崽嘴边,声音放得像棉花:“别怕呀,喝了水就好啦,慢慢咽。”
就在这时,一阵翅膀扇动的声音掠过头顶——引路鸟叼着一片嫩绿色的薄荷叶飞来了,轻轻放在阿柚手边。“是薄荷!林苏姐姐说过,薄荷能醒神!”阿柚赶紧把薄荷叶放在手心揉碎,绿色的汁液沾在指缝里,带着清凉的味道,她把碎叶混进温水里,再用木勺喂给幼崽。
“阿禾哥哥!阿柚姐姐!出什么事啦?”远处传来一群孩子的声音,是谷里其他孩子听到动静赶来了。最小的阿豆举着自己的小花布巾,跑过来蹲在旁边:“我帮着擦嘴!它嘴边有果渣!”说着就用布巾轻轻蹭幼崽的嘴角,动作轻得像碰棉花。稍大些的阿阳则按阿禾说的,把手掌搓暖,轻轻放在幼崽的肚子上,顺时针慢慢揉:“我妈妈说,揉肚子能帮着顺气,吐得快。”
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幼崽终于轻轻动了动,吐了一小口野果残渣,眼睛也慢慢睁开了一条缝,对着阿柚“吱吱”叫了两声,声音软乎乎的。“醒啦!它醒啦!”阿豆拍着手跳起来,又赶紧捂住嘴,怕声音太大吓着幼崽。
“你们看,小册里没写要加薄荷叶,也没说可以揉肚子顺气!”阿柚蹲在地上,手指点着“误食急救”页的空白处,眼睛亮晶晶的。阿禾赶紧掏出炭笔,趴在石头上认真添写:“幼兽误食醉果:用圆润木勺喂薄荷温水催吐(薄荷醒神),可搓暖手轻揉腹部顺气;喂水后需观察1时辰,确认完全清醒再离开,避免二次昏沉。”阿柚则抢过炭笔,在旁边画了个小木勺,勺里装着带叶子的水,还在木勺旁边画了个小手掌,标注“用阿柚的圆边木勺,用阿阳的暖手揉肚子”。
等幼崽能慢慢站起来,跟着赶过来的兔妈妈一蹦一跳离开后,阿禾突然拍手:“我们做‘误食预警牌’吧!插在醉果丛旁边,这样大家就知道不让小动物靠近这里了!”孩子们立刻响应,阿阳从竹篮里拿出备用的细竹片,用小刀子慢慢削平;阿豆趴在地上,用炭笔在竹片上画醉果——画得圆滚滚的,还特意画了个红叉;阿柚则把带来的彩绳剪成小段,系在竹片顶端,风一吹,彩绳晃得像小旗子。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时,几面“误食预警牌”已经插在了醉果丛周围,每面牌上都有歪扭的醉果图案和红叉。孩子们围坐在槐树下,阿禾把护生小册摊在中间,翻到新添的“误食急救”页:“以后大家要是遇到小动物误食,就按这个方法做,发现新情况,也可以记在小册里,我们一起护着谷里的小生灵。”
阿豆突然举着颗圆溜溜的野果凑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阿禾哥哥,那这个野果松鼠爱吃,能记在小册里吗?下次我们就知道喂它这个啦!”阿禾笑着点头,阿柚已经掏出炭笔,在“喂养”页画起了野果的图案,边画边说:“要画得圆一点,这样大家一看就知道是松鼠爱吃的!”
晚风拂过槐树叶,护生小册的竹片轻轻响,远处的醉果丛旁,引路鸟停在预警牌上叫了两声,像是在确认牌上的图案。寒月谷的守护,不再是双童的小约定,而是一群孩子手里的炭笔、木勺,是挂在树枝上的彩绳牌,是揉碎的薄荷叶——这些细碎的、暖乎乎的小事,正从双童的手,传到更多孩子心里,在小册的新条目里,长成一片更热闹、更温柔的共生图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