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云倾凰！开门！夫人要见你！立刻！马上！”
粗鲁而充满恶意的叫门声，如同冰锥，狠狠扎在云倾凰紧绷的神经上！
她背靠着冰冷的木门滑坐在地，浑身浴血，左手手腕深可见骨的伤口在草草包扎的布条下依旧渗出刺目的鲜红，后背的鞭伤火辣辣地灼痛，内腑如同被重锤碾过般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巨大的虚弱感和眩晕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柳氏！在这个要命的关头召见她？！
是张屠彻夜未归引起了怀疑？还是云嫣然回去后添油加醋？又或者…是秘库那边已经发现了守卫的尸体？！
无论哪种可能，都意味着巨大的危险！以她现在的状态，踏进主院，无异于羊入虎口！
“叽…（怎么办…好可怕…）” 空空蜷缩在她脚边，小小的身体瑟瑟发抖，紫水晶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它本能地感受到了门外传来的恶意。
怎么办？！
云倾凰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装病？拒不开门？以柳氏的狠毒，绝对会派人强行破门，那时她的重伤和狼狈将暴露无遗，更加被动！逃跑？以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可能逃出守卫森严的将军府！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一股冰冷的狠厉瞬间压倒了所有的虚弱和恐惧！既然躲不过，那就去！看看这对母女到底想玩什么花样！就算死，也要撕下她们一块肉！
她眼中寒光爆射，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因失血过多和剧痛，双腿一软，又重重跌坐回去，眼前阵阵发黑。
不行！这样连站都站不稳，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
她颤抖的右手，猛地伸进怀中，死死抓住了那个从守卫身上抢来的、沾着血迹的黑色储物袋！这是她唯一的变数！一个灵师守卫的储物袋，里面或许有能救命的东西！
精神力早已透支，无法外放探查。她只能凭感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粗暴地撕扯着储物袋的袋口！
这储物袋似乎只是最低阶的，没有复杂的禁制。袋口被强行扯开！
她将袋口朝下，用力一抖！
哗啦！
几样东西掉落在地。
一块婴儿拳头大小、散发着微弱乳白色光晕的灵石（下品灵石）。
两个小巧的白玉瓶，瓶身上贴着标签：一瓶“回春散”（疗伤药），一瓶“凝气丹”（低阶修炼者恢复灵力用，对她无用）。
一小捆金疮药绷带。
还有……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入手冰凉、刻画着繁复符文的黑色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令”字。
灵石！疗伤药！绷带！
云倾凰眼中瞬间爆发出希望的光芒！她不顾一切地抓起那瓶“回春散”，用牙齿咬开瓶塞，将里面淡绿色的药粉一股脑地倒进嘴里！苦涩的药味弥漫口腔，但一股温和的暖流迅速从胃部扩散开来，虽然无法立竿见影地治愈重伤，却极大地缓解了内腑的剧痛，稳住了濒临崩溃的生机！
她又抓起金疮药绷带，粗暴地扯掉左手手腕上被鲜血浸透的旧布条。狰狞的伤口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深可见骨，皮肉翻卷！她咬紧牙关，将金疮药粉狠狠洒在伤口上！剧烈的刺痛让她身体剧烈抽搐，冷汗瞬间浸透全身！但她硬是没吭一声，用最快的速度、用牙齿配合右手，将新的绷带死死勒紧！
接着，她抓起那块下品灵石，紧紧握在右手掌心！灵石中蕴含的微弱灵气虽然无法被她吸收修炼，但那温润的能量触感，却如同强心剂，让她冰冷麻木的身体恢复了一丝力气和精神！
“开门！再不开门，我们就撞进去了！” 门外的叫嚣声更加不耐，伴随着推搡门板的晃动声！
云倾凰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血腥、药味和冰冷空气的气息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猛地站起身！虽然身体依旧剧痛摇晃，但眼神却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寒刃！
她一把扯下身上那件染满血污、后背破烂的旧棉袄，露出里面同样沾染血迹、但相对完整的薄衫。然后，她抓起空空，将它塞进怀里最深处，紧贴着那块沉寂的紫色碎片。空空立刻安静下来，似乎从碎片那里汲取着微弱的安全感。
最后，她目光扫过地上那块冰冷的黑色令牌，鬼使神差地将其也抓在手中，塞进袖袋。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门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门外，站着三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家丁。为首一人，正是柳氏的心腹打手之一，赵彪！他抱着膀子，一脸不耐和轻蔑，看到门开的瞬间，正准备破口大骂的脏话，却在看清门内景象时，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寒风卷着雪沫灌入小屋。
门口，少女单薄的灰色薄衫上，大片暗红与新鲜的血迹交织，刺目惊心！左手手腕被厚厚的、渗着血的绷带紧紧包裹。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发紫，额角还挂着冷汗。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却冰冷得如同万载寒潭，锐利如刀，带着一种漠视生死的平静，冷冷地扫过他们三人！
那眼神，竟让赵彪这个手上沾过血的打手，心头没来由地一悸！仿佛被什么凶兽盯上！
“你…你怎么弄成这样？” 赵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这废材庶女，昨天被罚跪时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不见，就跟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而且…这眼神…怎么如此瘆人？
“昨夜不慎摔了一跤，跌入后山荆棘丛中。” 云倾凰的声音沙哑平静，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不是夫人要见我吗？带路。”
摔跤？跌入荆棘丛？赵彪看着云倾凰身上那明显是利器撕裂和重击造成的伤痕，尤其是左手手腕那包扎处深陷的恐怖形状，心中冷笑。骗鬼呢！这伤分明是被人打的！不过…这关他什么事？夫人要见她，他只需把人带到就行。
“哼！算你识相！走！” 赵彪压下心头那丝异样，恢复了凶恶的嘴脸，一挥手，示意两个手下左右“护送”。
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解。两个家丁一左一右，隐隐封住了云倾凰的退路，眼神不善地盯着她。赵彪则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云倾凰面无表情，强忍着全身的剧痛和眩晕，迈着虚浮却异常坚定的步伐，跟在赵彪身后。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冷汗不断从额角渗出，又被寒风吹冷。但她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始终冰冷锐利，如同在冰原上独行的孤狼。
怀中的空空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痛苦和紧绷，在碎片旁微微颤抖着，传递出担忧的情绪。云倾凰意念微动，安抚着它，同时将全部精神都用于对抗身体的痛苦和观察周围环境。
清晨的将军府，已经开始有仆役走动。看到被赵彪“押送”、浑身浴血、却眼神冰冷的云倾凰，所有人都露出了惊愕、畏惧、或幸灾乐祸的神情，纷纷避让，窃窃私语。
“看！是那个废材！”
“天啊！她怎么浑身是血？”
“得罪了夫人和大小姐，能有好果子吃？”
“啧啧，看这样子，怕是要被活活打死了吧…”
恶意的议论如同细小的冰针，扎在云倾凰心上，却激不起她半分波澜。她的心，早已比这寒冰更冷。
穿过重重庭院，雕梁画栋的主院正厅，就在眼前。那朱漆大门敞开着，如同巨兽张开的口，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主厅内，暖炉烧得正旺，檀香袅袅。
主位上，柳氏穿着一身华贵的绛紫色锦袍，头上珠翠环绕，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寒霜。她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拨弄着茶盏中的浮沫，眼神阴鸷。
下首，云嫣然裹着雪白的狐裘，小脸得意洋洋，眼中充满了恶毒的兴奋和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云倾凰凄惨的下场。
两侧，侍立着几个心腹丫鬟婆子，皆是低眉顺眼，大气不敢出。
当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如鬼的云倾凰，在赵彪三人的“簇拥”下，踏入主厅的瞬间，暖融融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嘶——” 几个丫鬟婆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看着云倾凰那凄惨的模样，眼中充满了惊惧。
云嫣然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狂喜！她猛地站起身，指着云倾凰尖声叫道：“娘！您看她！她这副鬼样子！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这样！肯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人打的！”
柳氏拨弄茶盏的手停了下来，她抬起眼皮，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缓缓扫过云倾凰身上的血迹和绷带，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眸子上。那眼神…让柳氏心头莫名地烦躁和不安。
“云倾凰，”柳氏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这一身伤，从何而来？昨日在净心庵后山，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为了寒潭之事！云倾凰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沙哑的声音重复着之前的说辞：“回夫人，昨夜风雪太大，回府途中不慎滑倒，跌入后山荆棘丛中，被尖石所伤。”
“放屁！”云嫣然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脸上带着恶毒的狞笑，“娘！您别信她鬼话！昨天我和红玉亲眼看着她‘意外’掉进寒潭的！那寒潭深不见底，鹅毛都浮不起来！她怎么可能活着爬出来？！还摔进荆棘丛？骗鬼呢！她肯定是用了什么妖法！或者…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寒潭！妖法！附身！
云嫣然的话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在主厅内引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看向云倾凰的目光更加惊惧，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柳氏的眼神也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着云倾凰：“嫣然说的，可是真的？你掉进了寒潭？那你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她的声音拔高，带着浓浓的质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寒潭的凶名，她比谁都清楚！掉进去的人，绝无生还可能！这贱种，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面对柳氏母女的咄咄逼人和厅内众人惊惧猜疑的目光，云倾凰心中一片冰冷。
辩解？毫无意义。柳氏母女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她死！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柳氏阴鸷的脸，扫过云嫣然那得意而恶毒的笑容，扫过周围那些或畏惧或幸灾乐祸的嘴脸。一股深沉的恨意和暴戾，如同岩浆般在她心底翻涌！杀意从未如此刻般浓烈！
但她的表情，却依旧平静得可怕。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如同冰封的湖面下汹涌的暗流。
她缓缓抬起右手——那只沾满干涸血迹、紧握着下品灵石的手。灵石温润的触感，勉强维系着她摇摇欲坠的精神和身体。
“夫人，”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中，“寒潭…确实很冷。”
她没有否认掉进去！也没有解释如何出来！只是陈述了一个冰冷的事实！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掀起了轩然大波！
“她承认了！她承认掉进寒潭了！”云嫣然兴奋地尖叫起来，“娘！您听到了吗？！她承认了！她肯定是被邪祟附身了！快！快让人把她抓起来！烧死她！”
柳氏的脸色也彻底阴沉下来，眼中杀机毕露！不管这贱种用了什么方法活着出来，她都不能留了！这太诡异了！留着必成祸患！
“来人！”柳氏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云倾凰行为诡异，身染不祥！给我拿下！押入地牢！严加看管！待查明真相，再做处置！” 她没直接说处死，但“查明真相”不过是走个过场，进了地牢，这贱种就别想活着出来！
“是！”赵彪和另外两个家丁早已按捺不住，狞笑着上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就向云倾凰抓来！动作凶狠，显然没打算留情，要让她伤上加伤！
面对抓来的大手，云倾凰没有躲闪，也没有反抗。她只是站在那里，身体因为剧痛和虚弱而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但就在赵彪的手即将触碰到她肩膀的刹那——
她一直低垂的眼帘猛地抬起！
那双冰冷的眸子，如同两柄淬了万载寒冰的利刃，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漠然和……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源自更高维度的威压，直刺赵彪的双眼！
“滚开。”
没有怒吼，只有平静的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铁块砸落地面。
“滚开。”
平静的两个字，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魔力！
在云倾凰抬眸、目光如冰刃般刺来的瞬间，赵彪浑身猛地一僵！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仿佛被洪荒巨兽盯上，又像是被无形的利剑抵住了咽喉！
他伸出的手，硬生生地僵在了半空！距离云倾凰的肩膀不足一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头皮发麻，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不仅仅是赵彪！旁边两个同样准备动手的家丁，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动作凝固，脸上充满了惊骇和茫然！主厅内所有的丫鬟婆子，甚至包括柳氏和云嫣然，都在云倾凰那冰冷目光扫过的瞬间，感到一股莫名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整个主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只有暖炉炭火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可闻。
云倾凰自己也感到一丝异样。就在刚才，在她心中杀意和恨意攀升到极点、目光锁定赵彪的瞬间，她怀中那沉寂的紫色碎片，似乎……极其微弱地……搏动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威严的气息，仿佛从碎片深处被她的意志引动，融入了她的目光之中！
正是这股气息，震慑住了赵彪等人！
但这感觉稍纵即逝。碎片再次沉寂下去。巨大的虚弱感和眩晕再次袭来，云倾凰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更加苍白。
“废物！愣着干什么！给我拿下她！”柳氏第一个从那股莫名的寒意中回过神来，看着僵在原地的赵彪等人，顿时恼羞成怒，厉声咆哮！她绝不相信这个废材庶女真有什么妖法！肯定是赵彪这几个废物被她的眼神吓到了！
柳氏的厉喝如同惊雷，惊醒了赵彪。他想起刚才自己竟然被一个废材的眼神吓住，顿时感到无比羞耻和暴怒！恐惧瞬间被凶戾取代！
“小贱人！装神弄鬼！”赵彪怒吼一声，眼中凶光爆射，不再顾忌，蒲扇般的大手带着凌厉的劲风，狠狠扇向云倾凰苍白的脸颊！这一巴掌若是打实，足以将她扇飞出去，伤上加伤！
劲风扑面！云倾凰瞳孔微缩！她现在的状态，根本躲不开这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低沉、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骤然从主厅门口传来！
伴随着声音，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那身标志性的、略显陈旧的玄色劲装，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银灰色面具。身姿挺拔如松，气息如同深邃的寒潭，又仿佛与周围的空间融为一体。正是昨夜寒潭边那个神秘莫测的面具人——帝珩！
他的出现，毫无征兆，如同鬼魅。一股无形的、比云倾凰刚才目光中流露出的气息更加宏大、更加深沉的威压，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笼罩了整个主厅！
赵彪那带着凌厉劲风的手掌，在距离云倾凰脸颊不到三寸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气墙，硬生生地停了下来！他脸上的凶戾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和恐惧，身体僵硬如石雕，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主厅内所有人，包括柳氏和云嫣然，都感觉呼吸一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一股源自生命层次差距的绝对压制，让他们灵魂都在颤抖！
帝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主厅内神色各异的众人，最后落在了浑身浴血、摇摇欲坠、却依旧倔强挺直背脊的云倾凰身上。
面具下，那冷硬的下颌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他的目光在她染血的衣衫、缠着厚厚绷带的手腕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移开，落在了主位脸色剧变的柳氏身上。
“镇远将军府，”帝珩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寒冰撞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何时变得如此乌烟瘴气？一个‘意外’受伤的庶女，也要动用私刑？”
帝珩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奇异的韵律，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众人心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镇远将军府，何时变得如此乌烟瘴气？一个‘意外’受伤的庶女，也要动用私刑？”
“意外”二字，被他刻意加重了语气，如同冰冷的讽刺。
柳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青红交加。她认出了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是前几日拿着老爷的信物、以客卿身份住进府中的神秘人！老爷临走前特意交代过，此人身份特殊，不可怠慢，更不可招惹！她一直只当是个有些来头的落魄武者，安排在西厢偏僻处，从未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竟会在此刻出现！还明显偏袒那个小贱人！
“帝…帝先生…”柳氏强压下心中的惊怒和一丝莫名的恐惧，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您误会了。并非妾身要动私刑，而是这丫头行为诡异，昨日陪同嫣然去净心庵祈福，竟‘意外’坠入那噬魂寒潭！那寒潭何等凶险？她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如何能活着回来？妾身只是心中存疑，想唤她来问个清楚，也好向老爷交代。谁知她言语闪烁，赵彪等人护主心切，一时冲动…”
她避重就轻，将责任推到了“护主心切”的下人身上，又抬出镇远将军云霆来压人。
“哦？寒潭？”帝珩的目光似乎扫了一眼云嫣然，那目光冰冷淡漠，让云嫣然瞬间如坠冰窟，得意之色全无，下意识地往柳氏身后缩了缩。“既是意外，人既已生还，便是天意。夫人深明大义，想必不会执着于追究一个‘意外’的细节？”
他的话语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言下之意，此事就此揭过。
柳氏气得几乎咬碎银牙！这帝珩明显是在为那小贱人撑腰！但此人深不可测，连老爷都讳莫如深，她不敢当面顶撞。
“帝先生说的是…”柳氏强忍着屈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妾身关心则乱了。既然倾凰受了伤，那就…那就先回去养伤吧。” 她挥了挥手，示意赵彪等人退下。
赵彪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到一边，看向帝珩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帝珩的目光再次落在云倾凰身上，那眼神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看一件物品。
“能走吗？”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
云倾凰强撑着几乎要涣散的意志，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能。”
她没有道谢。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尤其是这个神秘莫测、立场不明的男人。他的出现，或许只是出于某种兴趣，或是随手为之。
她不再看厅内任何人，包括脸色铁青的柳氏和眼神怨毒的云嫣然。她拖着残躯，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向着主厅外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淡淡的血脚印。
帝珩静静地站在原地，面具下的目光如同幽潭，目送着她那倔强而凄凉的背影，消失在主院的风雪之中。
主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柳氏死死攥着手中的锦帕，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云倾凰！还有那个帝珩！今日之辱，她记下了！
云嫣然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低声对柳氏道：“娘！就这么放过她？！那个帝珩…”
“闭嘴！”柳氏厉声打断她，眼神阴鸷得可怕，“派人给我盯死那个破院子！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还有…去查！给我查清楚，张屠那个废物昨晚到底去哪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风雪中，云倾凰踉跄的身影终于回到了她那间破败的小院。关上门的瞬间，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呕出带着药味的黑血！
意识在剧痛和冰冷的双重侵袭下，沉入无边的黑暗。
就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怀中的紫色碎片，那点沉寂的紫芒，在吸收了主厅内弥漫的、由柳氏母女以及赵彪等人身上散发出的浓烈怨恨、恐惧、不甘等负面情绪后，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一股冰冷而陌生的、带着丝丝邪异气息的微弱能量，如同涓涓细流，缓缓从碎片中流淌而出，悄然融入了她近乎枯竭的经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