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泽深处的废弃山洞里,岩壁上还残留着未消散的雷电气息,许言年盘膝坐在冰凉的石台上,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那是天眼炼化雷劫之力时散逸的余温。他原本以为闯过九霄雷池,终焉之力会愈发纯粹,可当他尝试调动力量时,却发现灵脉里一片沉寂,别说凝聚出终焉星河,就连指尖都泛不起一丝黑色的力纹。
【不对劲啊主人!】破界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赤金色的焰纹在许言年左眼眼底微弱地闪烁着,像是快要熄灭的烛火,【我的赤帝之火怎么也引不出来了?刚才帮您炼化雷劫时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半个时辰,怎么就跟被冻住了似的!】
守序的语气也满是凝重,淡蓝色的光晕在许言年右眼眼底忽明忽暗,【主人,我这边也是。寒帝之冰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印着,无论我怎么催动,都无法凝聚出哪怕一片冰晶。这雷劫之力……似乎在您体内形成了某种屏障,阻断了我们与您的力量连接。】
许言年皱紧眉头,抬手按在胸口,能清晰地感觉到灵脉的存在,却像是被一层薄纱裹住,无论如何都无法触碰核心的力量。他尝试运转心法,可往日里奔腾的终焉之力此刻静得像一潭死水,连带着破界与守序的力量,都被牢牢锁在灵脉深处。
【难道是刚才吸收雷劫时出了差错?】破界的声音里带着焦虑,【早知道就不让您硬抗了,现在倒好,成了个连力量都用不出来的‘废人’,要是遇到邪修,连自保都难!】
【破界,休得胡言。】守序呵斥道,却难掩语气里的担忧,【主人只是暂时被雷劫封印了力量,并非永久失去。上古八劫本就凶险,或许这便是雷池淬体的考验之一,只要找到破解之法,力量自然能恢复。】
许言年缓缓睁开眼,眼底没有丝毫慌乱。他想起石碑上“破而后立”的字样,或许这封印并非坏事,而是让他在无外力依赖的情况下,真正掌控终焉之力的契机。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语气平静:“先去下一关,或许解开下一劫的考验,这封印便能自行解除。”
【可主人,您现在没有力量,怎么闯下一关?】破界急了,【下一关‘幽冥潜行’要潜入九幽地心,里面全是噬魂的阴煞,没有力量护身,进去就是送死啊!】
许言年还未回应,洞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探子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上满是慌张,见到许言年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许先生!不好了!邪仙皇派了大批邪修入侵人族边境,已经突破了三道防线,直奔皇宫而来!女帝陛下……女帝陛下正在皇宫率军抵抗,情况危急!”
“什么?”许言年瞳孔骤缩,顾子月的身影瞬间浮现在脑海里——她乌黑长发染血、帝袍破碎的模样在眼前闪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封印与考验,一把抓住探子的衣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带我回去!立刻!”
【主人,您现在没有力量,回去也帮不上忙啊!】破界在脑海里大喊,【您冷静点,我们先想办法解开封印,再回去救主母也不迟!】
“来不及了!”许言年的声音沙哑,眼底满是猩红的焦急,“我不能让她有事!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护着她!”
他拽着探子,跌跌撞撞地冲出山洞,朝着皇宫的方向狂奔。沿途的树木飞速倒退,风声在耳边呼啸,可他觉得太慢了,每多耽误一秒,顾子月就多一分危险。破界和守序在脑海里急得团团转,却因为力量被封,连帮他加速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个普通人一样,靠着双腿拼命奔跑。
【该死的封印!要是我能调出赤帝之火,肯定能带着主人飞回去!】破界气得咬牙,【等解开封印,我一定要把这雷劫之力好好‘教训’一顿!】
【现在说这些没用。】守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力,【只能祈祷主母吉人天相,撑到主人回去。】
许言年足足跑了两个时辰,直到皇宫那熟悉的朱红宫墙出现在视野里,他才踉跄着停下脚步。可眼前的景象让他如坠冰窟——皇宫的大门已经被攻破,宫墙上插满了邪修的黑色旗帜,地面上到处都是士兵和邪修的尸体,鲜血染红了白玉石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邪煞之气。
他疯了般冲进皇宫,刚绕过回廊,就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闪过,手中的邪器泛着幽绿的光芒,朝着不远处的顾子月狠狠刺去!
顾子月正指挥士兵抵抗邪修,乌黑长发被汗水濡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帝袍的下摆已经被鲜血染透,显然已经战斗了许久。她察觉到身后的偷袭,想要转身抵挡,却因为灵力透支,动作慢了半拍——那邪器狠狠刺入了她的肩胛,幽绿的邪煞之力瞬间顺着伤口蔓延开来!
“噗——”顾子月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踉跄着向前倒去,手中的人皇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子月——!”
许言年目眦欲裂,这一声嘶吼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咆哮,震得周围的邪修都停下了动作。他看着顾子月倒在血泊中的模样,看着那邪修抽出邪器,准备再次刺下,积压在心底的愤怒、担忧、无力瞬间爆发,像是火山喷发般冲破了体内的雷劫封印!
“嗡——”
一股恐怖的黑色力量从许言年体内席卷而出,周围的空气瞬间扭曲,地面的碎石纷纷悬浮起来。他额间的天眼爆发出猩红的光芒,左眼原本的赤红彻底染成了浓郁的猩红,像是淬了血的宝石;右眼的冰蓝则迅速褪去,变得黯淡无光,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没等那邪修反应过来,许言年已经瞬移到他面前,五指成爪,死死扣住他的脖颈。猩红的终焉之力顺着指尖涌入邪修体内,伴随着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那邪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被一寸寸撕裂,化作漫天飞灰,彻底挫骨扬灰!
【卧槽!主人这力量……好恐怖!】破界的声音里满是震惊,【这还是之前的终焉之力吗?怎么透着一股血腥味!】
守序的语气也变得凝重起来,【是入魔了……主人的愤怒冲破了封印,但也让终焉之力染上了魔性,再这样下去,他会彻底失去理智的!】
许言年没有理会脑海里的声音,他缓缓抬头,头顶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无数道猩红的光带汇聚成一片浩瀚的星河——那是终焉星河,却不再是以往的黑色,而是透着令人心悸的猩红,每一颗星辰都在疯狂旋转,散发着毁灭的气息。
他的左手缓缓抬起,猩红的终焉之力凝聚成一只展翅的金乌,金乌的羽毛泛着血腥的红光,喙爪锋利如刀;右手凝聚出一只蜷缩的玉兔,玉兔同样是猩红之色,眼眸里没有丝毫温顺,只有冰冷的杀意。
“你们敢伤子月……”许言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寒意,“那你们都去死吧!”
话音落,他猛地将左右手向前推出!猩红的金乌与玉兔同时飞射而出,所过之处,空间都开始扭曲,周围的邪修甚至来不及逃跑,就被这股恐怖的力量吞噬,连骨头都不剩!
皇宫内的士兵和邪修都被这一幕震慑住了,没人敢上前,只剩下许言年周身猩红的力量在疯狂肆虐。
顾子月靠在廊柱上,忍着肩胛的剧痛,看着眼前如同恶魔般的许言年,心脏狠狠一揪。她腰间的人皇剑突然亮起银光,清鸢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急促地响起:【主人!不好了!许先生他……他可能入魔了!他的终焉星河、金乌玉兔全是猩红的,这是魔性失控的征兆!】
“入魔……”顾子月喃喃自语,眼眶瞬间泛红。她挣扎着站起身,不顾身上的伤痛,朝着许言年冲去,一把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冰冷的后背,声音带着哭腔:“言年……别入魔……醒醒,我在这里,我没事……”
许言年的身体僵了一下,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又被杀意覆盖。他头顶的终焉星河突然剧烈收缩,然后猛地朝着地面砸去——那里还有几名瑟瑟发抖的宫女和士兵,是无辜之人!
“不要!”顾子月惊呼一声,毫不犹豫地挣脱许言年的怀抱,挡在了那些无辜者面前。她张开双臂,乌黑长发在猩红的光芒中飞舞,语气带着哀求:“言年,你快回来,别入魔啊!他们是无辜的,别伤害他们!”
许言年挥出的手猛地顿住,猩红的金乌和玉兔在半空中停住,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要挣脱控制,又似乎在等待主人的命令。他缓缓转过头,猩红的眼眸落在顾子月苍白却坚定的脸上,眼底的杀意渐渐褪去一丝,多了一丝迷茫。
顾子月看着他眼底的挣扎,鼓起勇气,上前一步,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她的唇瓣带着温热的气息,像是一缕暖阳,驱散了许言年周身的寒意。同时,她悄然运转体内微弱的天道之力,一丝纯净的金光自她掌心渡入许言年体内,试图驱散那浓稠的魔性。
许言年的身体猛地一颤,眼底的猩红迅速褪去,左眼重新恢复成原本的赤红,右眼的冰蓝也渐渐复苏,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头顶的猩红星河缓缓消散,左手的金乌和右手的玉兔也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他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顾子月,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然后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言年!”顾子月连忙扶住他,将他的头靠在自己的怀里,对着不远处的医师大喊:“医师!快过来!带他下去疗伤!”
医师连忙跑过来,和几名士兵一起小心翼翼地将许言年抬起来,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医师一边走一边说道:“女帝放心,许先生只是力量透支加上魔性反噬,没有生命危险,只要好好休养,很快就能醒来。”
“嗯。”顾子月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才缓缓松了口气。可肩胛的疼痛和刚才的后怕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她没有让人跟着,而是独自找了个安静的偏殿,准备自行疗伤。
偏殿里很安静,只有窗外的风声传来。顾子月运转体内的天道之力,开始修复肩胛的伤口,清鸢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再次响起:【主人,您还好吗?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许先生要彻底入魔了。】
顾子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忧:“我没事,只是言年……清鸢,你知道言年为什么会入魔吗?他明明闯过了九霄雷池,怎么会突然失去力量,又因为愤怒入魔?”
【我也不清楚。】清鸢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不过我能感觉到,许先生刚才回来的时候,身上几乎没有灵脉波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印住了力量。我还以为是我感觉错了,直到您被邪修偷袭,他的力量才突然爆发出来,只是……那力量太吓人了。】
“被封印?”顾子月皱起眉头,脑海里闪过许言年离开前的模样,他明明说雷池淬体很顺利,怎么会被封印力量?难道是雷劫出了什么问题?
【对!】清鸢肯定地说道,【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断了力量的运转,直到他的愤怒达到极致,才冲破了那层屏障。但也正因如此,力量失去了控制,染上了魔性。】
顾子月沉默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坚定:“等他醒来,我再亲自问他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他好好休养,邪仙皇的入侵还没结束,我们不能倒下。”
【嗯!主人放心,我会帮您留意许先生的情况的!】清鸢说道。
与此同时,寝殿内,许言年躺在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他的脑海里,破界和守序正在激烈地讨论着。
【刚才真是太惊险了!还好主母及时抱住主人,还亲了他一下,不然主人肯定就彻底入魔了!】破界的声音里满是庆幸,【不得不说,主母也太牛逼了,一句话一个吻,就把入魔的主人拉回来了!】
【别贫了。】守序的语气严肃,【主人刚才入魔的情况很危险,若不是主母的天道之力带着纯净的生机,中和了一部分魔性,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必须想办法,在主人醒来后,帮他稳住体内的力量,不能再让他陷入入魔的境地。】
【我知道,可现在怎么办?主人还在昏迷,我们也没办法调动力量帮他啊。】破界的语气低落下来,【都怪那该死的雷劫封印,要是没有那封印,主人也不会因为愤怒入魔。】
守序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只能等主人醒来,再从长计议。希望他醒来后,能恢复理智,不要再被魔性影响。】
就在这时,许言年的意识深处,一片混沌的黑暗中,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站着一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穿着同样的素色里衣,面容、神态都分毫不差,只是那双眼睛,左眼是猩红,右眼是灰暗,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
“你是谁?”许言年警惕地问道。
那道身影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声音与他如出一辙,却带着魔性的沙哑:“我是谁?我就是你啊——许言年。是你内心深处,想要毁灭一切的欲望,是你为了守护子月,不惜入魔的执念……”
许言年瞳孔骤缩,看着眼前的“自己”,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他知道,自己必须战胜这个心魔,否则,他真的会彻底沉沦,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