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禁令下的暗火
刑律堂深处,地下密殿。
这里没有窗户,只有墙壁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金属和刑具特有的冰冷腥气,与地面上墨家主张的\"非攻兼爱\"格格不入。
刑律长老独自坐在一张由整块黑曜石雕成的座椅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白日里巨子那\"暂不行动\"的禁令,如同最冰冷的锁链,捆缚着他的手脚,更灼烧着他的尊严。
\"谨慎?静观其变?\"他低声咆哮,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巨子老了!失去了我墨家先祖筚路蓝缕、以启山林的锐气!那林夙分明是悬在我墨家头顶的利剑,此刻不除,更待何时!\"
他面前躬身立着一名心腹执事,低声道:\"长老息怒。巨子之令不可违逆,明面上我们确实不能动手。但……或许可以有别的途径。\"
\"别的途径?\"刑律长老锐利的目光扫过去。
\"据属下所知,有人……对那林夙的忌惮,恐怕不比我们少。而且,他们行事,可以不必完全遵循墨家的规矩。\"
刑律长老眼神微动,一个名字浮上心头——赵乾。那个同样在林夙手中吃过亏,心思诡谲的前墨家弟子。
\"他?\"刑律长老冷哼一声,\"与虎谋皮!\"
\"然,猛虎之爪牙,有时亦可借来一用。\"心腹执事的声音更低,\"只需把握好分寸,让虎去伤人,而我们……坐收其利。\"
刑律长老沉默了。幽光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脸,内心的挣扎显而易见。与赵乾合作,无异于背叛墨家的立场,风险极大。但放任林夙成长,在他看来风险更大。
最终,对林夙的忌惮与对权力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安排一下,\"他声音沙哑地开口,\"要绝对隐秘。\"
第二节:毒蛇的献计
子时三刻,墨家外围,一座隶属于刑律堂名下、却早已废弃的机关货栈内。
两道身影在堆积的废弃零件阴影中对峙。一方是身形魁梧、气息沉凝的刑律长老,另一方则是笼罩在宽大黑袍中,仅露出一双深邃眼眸的赵乾。
\"刑律长老深夜相召,不知所为何事?\"赵乾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讶异,仿佛全然不知对方来意。
刑律长老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开门见山:\"赵乾,明人不说暗话。林夙此子,你我都欲除之而后快。巨子禁令在前,我刑律堂不便直接出手。你可有办法?\"
赵乾低笑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货栈里显得格外阴冷:\"长老这是要借刀杀人?\"
\"是合作。\"刑律长老面无表情,\"你出计,我提供必要的……便利。事成之后,皇陵传承,各凭本事。\"
\"好一个各凭本事。\"赵乾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但很快隐去,\"办法,不是没有。关键在于,需要一个能让刑律堂‘名正言顺’出手的借口。\"
他向前一步,压低声音:\"林夙如今声望正隆,直接动他,必遭反噬。但若……他主动‘危害’墨家利益,甚至造成‘重大损失’呢?\"
\"说下去。\"
\"据我所知,公输久正在积极筹备‘联合技术司’,试图将林夙的技术与我墨家机关术融合。\"赵乾缓缓道,\"这其中,难免涉及一些……我墨家传承的核心符阵与能量回路。若是在这‘合作’过程中,因林夙的‘失误’或是其带来的‘不安全技术’,导致某处关键设施受损,比如……储备重要物资的‘天工仓’,或是关乎防御的某处核心动力炉……\"
刑律长老瞳孔微缩:\"你的意思是,制造事故,嫁祸林夙?\"
\"非是嫁祸。\"赵乾摇头,语气意味深长,\"是揭示风险。是向所有墨家弟子证明,引入外来不可控的力量,是何等危险!届时,群情激愤,巨子即便想保他,恐怕也无力回天。刑律堂再顺势出手‘平息混乱’,岂不名正言顺?\"
第三节:阴谋的细节
货栈内,夜明珠的冷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如同鬼魅。
\"具体如何操作?\"刑律长老心动了,但依旧保持警惕。
赵乾显然早有腹稿:\"首先,目标选择。‘天工仓’防守严密,不易下手,且物资损失易查。我建议,选择位于总部外围,靠近骊山方向的‘七号动力符阵节点’。此节点负责供应外围三个区域的防御符阵能量,重要性足够,但守卫相对松懈,且能量回路复杂,出问题也属‘正常’。\"
\"其次,手段。\"赵乾从怀中取出一枚不过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表面有细微能量波纹流转的玉片,\"此物名为‘蚀能符’,非金非玉,激活后能无声无息地侵蚀能量回路,造成过载崩溃,其能量残留特征……与林夙之前展示过的某种‘弦振’频率有七分相似。事后追查,线索自然会指向他。\"
刑律长老接过玉片,入手冰凉,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诡异能量。\"此物从何而来?可靠否?\"
\"来源长老不必知晓。\"赵乾淡淡道,\"只需知道,此物绝非墨家乃至中原任何一派所能制作,足以混淆视听。至于可靠性,长老可寻一废弃回路一试便知。\"
\"最后,时机与执行。\"赵乾继续道,\"五日后,公输久会邀请林夙参观外围几个技术节点,以示合作诚意。‘七号节点’便在名单之上。我会安排‘灰烬游侠’的人,伪装成受林夙技术吸引前来投靠的散修,混入参观队伍。在节点处,他们伺机激活‘蚀能符’并制造小范围混乱,随后迅速撤离。\"
他看向刑律长老:\"长老您需要做的,是在事发当时,恰好‘巡视’至附近。混乱一起,立刻以‘保护重要设施、缉拿破坏分子’为由,封锁现场,控制住林夙。届时物证(能量残留)指向他,人证(混乱由他带来的人引起)也指向他,他百口莫辩。\"
一环扣一环,可谓毒计。
第四节:各自的鬼胎
密谋已定,货栈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刑律长老摩挲着手中那枚冰冷的‘蚀能符’,眼神闪烁。他在权衡,在计算此计的成功率与风险。最终,对权力的渴望压倒了一切。
\"好!便依此计!\"他沉声道,\"五日后,我会亲自带人‘路过’七号节点。‘灰烬游侠’的人,你要确保他们手脚干净,事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自然。\"赵乾微微躬身,阴影掩盖了他嘴角那一丝得逞的冷笑,\"他们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交易达成,两人不再多言,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无声息地各自融入夜色。
刑律长老返回刑律堂密殿,心中盘算着如何调动绝对可靠的心腹,如何在事发后第一时间掌控局面,如何借此机会不仅拿下林夙,更要打压公输久一派,巩固自身权势。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凭借此事威望大涨,甚至在未来角逐巨子之位的景象。
而赵乾,在离开货栈后,于一处僻静角落褪下黑袍,露出本来面容。他望向骊山方向,眼神冰冷而讥诮。
\"蠢货。\"他低声自语,\"真以为事成之后,你能得到皇陵传承?不过是我铲除林夙,并顺势将你这条老狗也一并清理的棋子罢了。\"
他布局的目的,从来不止是林夙。他要的是墨家内部彻底混乱,是刑律长老这等顽固派与林夙、公输久等新兴势力两败俱伤。唯有如此,他和他背后真正的势力,才能在这乱局中火中取栗,攫取最大的利益。
墨家内部,激进派已然与最危险的敌人暗中勾结。
一张针对林夙的阴谋之网,悄然撒下。
而风暴来临前的骊山,依旧沉浸在短暂的宁静之中。
无人知晓,一场围绕着\"技术合作\"的参观,即将成为引爆所有矛盾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