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琰惊呆了,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说什么?!”
魏王不愿亲口讲述她母亲的奸情,于是微微示意,让弥超继续说。
“大夫人原本就是奉父母之命嫁给了沈节度,她真正的心上人是青梅竹马的袁大夫。”
“当时沈节度已经离家两年多,他一心忙于军务,却不知道夫人已经跟这袁让旧情复燃。”
“袁让的娘是夫人幼时的乳母,他们相会之时,都是由她来布置安排把人偷放进来的。”
“太夫人急匆匆闯进来,就撞破了这一场奸情。当时最为恐惧害怕的就是这个乳母。”
“一个是自己的亲儿,一个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主家娘子。他俩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现在却被婆母抓奸在床,这岂不是性命难保?”
“这老妇人在极端恐惧下干了一件事:她揭穿了太夫人暗中跟石林庵尼姑来往的事——她们暗中拐卖妇女,太夫人提供庄子当做窝点。”
“乳母想以此来要挟太夫人放过这对小情侣。但太夫人原本杀了大儿子已是心绪激荡,现在一个乳母竟然知晓自己私下的暗黑生意,顿时惹起了她的杀心。“
“她表面装作害怕,哄骗稳住他们三人,实则准备在公布沈节度死讯后就除掉她们,对外宣称是夫人殉情、乳母殉主。但这一切却瞒不过她的侄女。”
“在收拾尸体准备下葬前,大夫人揭穿了丈夫死因有异:甚至连躯干都是被利器大卸八块、匆忙装进衣袍里的。”
“她反过来以此威胁太夫人,于是两边互不追究:太夫人不再追究两人的奸情,她也装作没看到丈夫尸体的异常。”
“也就是有了这个教训,太夫人才让两个儿子从义庄找了具无头的躯干,跟头颅扣在一起,免得尸体的蹊跷被前来吊唁的宾客发觉。”
“一切准备就绪,他们才对外发布死讯。”
“所以沈节度是死于元宵节前一天,而并非是元宵节当晚发病,死于正月十六。”
“也就在这一晚,大夫人让乳母和袁让早点离开,以免太夫人又要杀人灭口。”
“这时候,乳母却动起了歪心思。”
“她的儿子袁让跟大夫人两年前偷偷生下一女,此时已有两岁,却只能掩人耳目养在乡下,连个名字都没起。”
“沈节度乃是陛下信任的重臣和旧友,前来吊唁的达官贵人络绎不绝。这般富贵排场迷住了她的眼,太夫人一伙暂时的忍气吞声,又让她错觉沈家上下可以被稳稳拿捏。”
“于是她带着大房唯一的血脉:燕回小娘子跑回了乡下,只给大夫人留了纸条:让她对外宣称孩子被拐了,随后以思女成疾为由,把乡下的那个私生女认作养女,养在身边。”
“只有让那个私生女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她才会把真正的燕回小娘子还回来。到时候两个孩子都承欢膝下,岂不是两全其美?”
“大夫人看到纸条惊怒不已,但经过考虑,竟然照着做了。”
“于是,就在元宵节当晚,太夫人宣称沈节度病重昏迷,沈府的护卫和仆役都去追捕拐跑孩子的乳母,等他们无功而返,沈节度也就顺理成章的‘病逝’了。”
魏王此时忍不住插嘴:“想来大夫人对两个女童也是有所偏爱:一个是与感情冷淡,见少离多的丈夫所生,另一个却是心上人的血脉。孰轻孰重,夫人已经明示了态度:孩子失踪数月后,她就把二房外室生的女儿收为了养女,把沈燕回的名字都给了她。”
“这个所谓的二房外室女,就是大夫人跟袁让的私生女,太夫人默许放在二房名下的。”
众人的目光此时汇聚在李琰身上:她脸色苍白,双手紧握住桌沿,却还竭力保持着冷静。
随后众人又看向躲在角落的沈燕回,沈家女眷中有人低声说了一句:“真不要脸!”
沈燕回浑身瘫软、脸色发青:虽然以前就有所觉察,但此时听了完整过程,她整个人都如坠冰窖。
大夫人偷偷的看了一眼李琰,突然哭着说道:“我本以为能把你们两个都养在身边。没想到你真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一直惦记着你,把你的名字给燕回,是因为每次喊她就能想起你!”
李琰避开她的目光,整个人都微微颤抖。
“那是因为乳母把她带到乡下后不久,附近就遭遇了乱匪。混乱中这个孩子真的丢了,乳母没脸回来见你,急怒攻心之下,不多久就病死了。”
魏王冷冷的看了一眼大夫人,有些厌烦的说了其他人的后续:“你的奸夫袁让七年前也病死了。后来你也放弃了,不再找寻大女儿,把小女儿如珠似宝的养在身边。”
“现在,这个假的沈燕回以沈节度嫡女的身份参选,差点成了孤的王妃。你们可真是胆大包天啊!”
魏王声音清淡,熟悉他的人却知道:他是已经动了杀心。
大夫人跪倒在地,朝着他不停的磕头:“是我鬼迷心窍,居然生了这种妄想!可我后来也让郭夫人撤去沈燕回的名字,再也不敢冒犯殿下!我是罪有应得,但燕回什么都不知道,求殿下饶过她吧!”
她越是替沈燕回求情,魏王就越是替燕凌感到不值:原本金尊玉贵的官家千金,就此流落乡里,又被转卖到千里之外,从此姓名和亲人都成了别人的。
她经受严苛的训练、九死一生过着刺客生涯……若是她遇见的不是自己,失手被擒的美貌女刺客会遭遇什么?简直是想都不用想。
想到燕凌会受尽凌辱、遍体鳞伤死在幽暗的囚牢里,而这个假货和她母亲却过着富贵安稳的日子,甚至可能会成为他的王妃……魏王越想越是怒意上涌!
“殿下!”
李琰终于出声了,苍白的脸上那双杏眼朝他眨眼示意。
魏王心头一暖,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让他先不要追究这些。
他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那一对母女,示意把她们捂嘴拖到旁边,又让弥超继续。
“方才,我们已经说了沈节度之死,关联了石林庵拐卖妇女案、沈家小娘子被拐案。”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第四桩案件,它是一切事件的缘起,也是所有案件中最重要的——”
“发生在十五年前的谋逆大案!”
这话一出,大理寺和御史台几个资历较深的官员脸色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