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旁若无人的对话,让其他三个男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视频会议结束,李院士确定了手术方案,表示专家团队今天下午就会飞抵北地。
病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苏绾绾喝了半碗豆花,靠在床头,看着凌星野画画,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着天。
“你看看,这多可爱,以后少画那些乱七八糟的。”
凌星野“嗯”了一声,撕下那张画,放在床头柜上,继续低头画下一张。
“晚上你们都回去。”
“我留下,”季晨立刻说,“我照顾你。”
“这里有护工。”
“护工能有我上心?”季晨梗着脖子。
傅斯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温景然,插嘴说:“她不是让你照顾温医生?”
“……”季晨被噎住了。
到了晚上,温景然被护工推回了自己的病房,季晨和凌星野也在隔壁的休息室里。
肋骨的钝痛一阵阵袭来,像有根针在里面不紧不慢地搅动。
苏绾绾睡不着,睁着眼看天花板。
“疼?”身边传来傅斯年低沉的嗓音。
“嗯。”
他按了呼叫铃,很快值班医生就来了。
检查过后,确定伤口没有异样,只是正常的疼痛反应。
医生建议打一针止痛,被苏绾绾拒绝了。
她不喜欢那种药物带来的混沌感。
医生离开后,傅斯年倒了杯温水,扶着她喝下。
“睡不着?”他问。
“疼得睡不着。”
苏绾绾有点烦,她其实娇气的很,最怕疼。
许久,他忽然开口:“给你讲个故事?”
苏绾绾愣住了,偏头看他,昏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阴影,看不清表情。
“讲什么?”
“……奥特曼大战小怪兽。”
“……”
苏绾绾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一笑,又牵动了肋骨的伤口,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色,但苏绾绾猜,一定黑得像锅底。
“别笑了。”
可苏绾绾的笑意像决了堤,怎么也收不住。
笑着笑着,又开始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傅斯年脸色骤变,“医生!”
护士闻讯赶来,给苏绾绾接上氧气面罩,测量体温。
“38度9,又烧起来了。”
傅斯年站在床边,蹙着眉,眼底是压不住的焦躁和惊惶。
冰袋敷在额头上,苏绾绾渐渐平息下来。
高烧让她意识有些模糊。
她感觉有一只温热的大手,覆在自己的手背上,源源不断地传来安定的温度。
费力地睁开眼,朦胧的视线里,是傅斯年不太好看的脸。
他似乎说了什么,但她听不清。
混沌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的山洞,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和寒冷。
她抓紧了那只手。
“……奥特曼,”她翕动着嘴唇,断断续续地呓语,“你……有点吵。”
傅斯年浑身一僵。
他低头看着她烧得迷迷糊糊,却还在嫌弃他的样子,眼底翻涌的戾气和焦灼,最终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好,不吵了,睡觉。”
*
第二天,瑞金医院由李院士带队的骨科专家团队,已抵达北地。
温景然的手术被安排在上午九点。
他被护工从病房推出来的时候,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经过苏绾绾病房门口时,他停了下来。
苏绾绾的高烧在凌晨时退了下去,此刻刚刚醒来,正在喝傅斯年亲手喂的白粥。
没错,亲手喂。
因为苏绾绾说自己手疼,抬不起来。
傅斯年面无表情地一口一口喂着,耐心十足。
季晨和凌星野在旁边看着,一个脸色臭得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一个手里的画笔快把速写本戳穿了。
“绾绾。”温景然在门口轻声叫她。
苏绾绾抬眼看过去。
“我进去了。”
“嗯,”苏绾绾应了一声,“等你出来。”
温景然笑了笑,被护工推向了手术室的方向。
傅斯年喂粥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上午,wLG和tG又乌泱泱地来了。
这次他们没带果篮,抬进来一个一人多高的卡比兽玩偶。
“老板!这是我们全队给你买的!软和,靠着舒服!”
阿虎一脸骄傲。
苏绾绾看着那个玩偶,有些哭笑不得。
傅云珊照例举着手机直播,标题与时俱进——《苏绾绾病房守夜锦标赛第二天暨温医生手术直播特别报道》。
她把镜头对准季晨:“晨神,听说你昨晚担起了‘首席陪护’的重任,请问有什么感想?”
季晨正在给凌星野递水,闻言没好气地说:“没感想,就是个跑腿的。”
傅云珊又把镜头转向角落里的凌星野:“凌神,请问昨晚的精神熏陶进行得如何?温医生有没有被你的艺术气息感化?”
凌星野头都没抬:“他睡着了。”
直播间弹幕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艺术熏陶(物理)】
【晨神这委屈的小表情,我笑得好大声。】
【傅总呢?今天的霸总去哪了?】
傅云珊回答:“哦,我哥在外面守着手术室呢,毕竟是他请来的专家嘛,得监工。”
手术室外,长长的走廊里,只有傅斯年和顾淮两个人。
傅斯年靠在墙上,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顾淮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刷着手机,时不时瞥一眼傅斯年。
“我说,人家动手术,你在这儿摆什么谱?”顾淮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里面是你亲爹。”
傅斯年眼皮都没抬。
“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顾淮继续说,“不就是怕温景然那小子真成了残废,绾绾心里过意不去,对他多了几分愧疚?”
“愧疚,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情感。比喜欢还难还。”
傅斯年终于睁开了眼,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完了?”
“没呢。”顾淮收起手机,凑了过去,“昨晚那通电话,查出什么了?我可不信你傅大总裁真有闲心在这儿关心情敌的腿。”
傅斯年还是不搭理他。
顾淮撇撇嘴,“行,你不说,我也能猜到。肯定跟绾绾有关,而且不是小事。”
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这趟浑水,我先不蹚。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以为你在算计她,说不定她早就算计到你了。”
“你是在教我做事?”傅斯年终于开了口。
“不敢,”顾淮举起双手,笑得吊儿郎当,“就是作为亲戚,给你提个醒。别玩脱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