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病房内的四个男人,尤其是傅斯年。
季晨当场就想开口骂人,被凌星野一个眼神制止了。
现在苏绾绾在休息,不能吵。
屋里谁也没理她。
这无声的忽视,比任何尖刻的言语都更让林薇薇难堪。
她站在门口,进退两难,眼泪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看起来楚楚可怜。
就在她准备加大哭声,上演一出“愧疚到昏厥”的戏码时,一直守在门边的沈州动了。
他将门不动声色地关上大半,把自己和林薇薇隔绝在门外走廊。
沈州的声音温和有礼,“林小姐。”
“沈特助……”林薇薇抽噎着说:“我是来给姐姐道歉的,我……”
“林小姐的心意,我们都感受到了。”
沈州微笑着打断她,“但您看,苏小姐刚刚睡下,医生特别叮嘱了,她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任何情绪上的波动都可能影响恢复。”
他看了一眼林薇薇红肿的眼睛和悲伤的表情,建议道:“您现在的情绪……恐怕也不太适合探病。万一您控制不住,惊扰了苏小姐休息,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林薇薇的哭声卡在了喉咙里,没想到会被一个助理挡回来。
“我只是想亲口跟姐姐说声对不起。”她不甘心地辩解。
“我会转达的。”沈州笑容依旧,“等苏小姐醒了,我会第一时间把您的歉意转达给她。您的心意,傅总和苏小姐都领了。”
他特意加重了“傅总”两个字。
林薇薇的脸色白了白。她听出了那言外之意:傅斯年不想见你。
“另外,”沈州看了一眼走廊尽头,“傅总也吩咐了,林小姐您也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养。北地的空气不错,我已经为您在楼下的普通病房安排好了房间,一日三餐和护理人员也都备好了。”
“我不住院!我没事!”
林薇薇脱口而出。
“傅总的意思是,您必须‘有事’。”沈州脸上的微笑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冷意,“苏小姐一天不出院,您就安心在这里‘休养’。苏董那边,傅总已经打过招呼了。”
这已经不是商量,是通知。
林薇薇彻底僵住了。
她被软禁了?
“林小姐,请吧。护理人员在电梯口等您。”沈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坚决。
林薇薇看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知道自己今天别想再进去了。
她咬着唇,满心的不甘,最终只能转身跟着沈州走向电梯。
病房内。
季晨凑到门边听了半天,回来小声对凌星野说:“走了,被傅斯年的狗腿子劝退了。”
凌星野“嗯”了一声。
苏绾绾看着天花板,暗自撇嘴。
傅斯年这个清场倒还算干净利落。
她动了动,想换个姿势,肋下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气。
傅斯年立刻放下水果刀,快步走到床边,俯身低声问:“怎么了?碰到伤口了?”
苏-绾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色胡茬,忽然开口,声音还有些哑:“傅斯年。”
“嗯。”
“你昨天,是不是哭了?”
“……”
昨天在山洞里找到她,看到她一身是伤、不省人事时,他确实有一瞬间的失控,眼眶红得吓人。
但哭?傅家太子爷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
“没有。”
“哦,”苏绾绾拖长了语调,“那就是我烧糊涂了,梦见一只大狗狗,眼睛红红的,像要哭一样。”
病房里另外两个男人,一个憋笑憋到肩膀发抖,一个手里的画笔差点戳破纸背。
就连轮椅上的温景然,都意味深长地多看了傅斯年一眼。
傅斯年的脸彻底黑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
他转身就走,丢下一句:“我去叫医生。”
看着他的背影,苏绾绾心情好了不少。
没过多久,主任医师手里拿着一份新的检查报告回来,表情有些严肃。
“苏小姐,温先生。”
他看向苏绾绾,又看了看轮椅上的温景然,“关于温先生的腿伤,情况可能比我们初步诊断的要复杂一些。”
主任医师拿着温景然的x光片,对着光仔细解释:
“温先生的腓骨骨折,断端有些特殊,存在轻微的旋转位移。我们担心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影响日后的行走功能,留下后遗症。”
一番话说得病房里几个人都安静下来。
季晨看着温景然打着石膏的腿,眼神有些复杂。
虽然他讨厌这个斯文败类,但毕竟是这人给苏绾绾当了肉垫。
凌星野也看向温景然。
温景然本人靠在轮椅上,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微笑,云淡风轻。
“没关系,我相信贵院的专业判断。”
“我们建议进行进一步的详细检查,并且最好能请国内最顶尖的关节与运动损伤专家来亲自会诊。保守治疗的风险比较大。”
主任医师给出了最终建议。
苏绾绾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
直到医生说完,她的目光落在温景然身上,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救了我,我不能让你落下残疾。”
温景然说:“能保护你,是我的荣幸。一点小伤,不碍事。”
“这怎么行。”苏绾绾打断他,环视了一圈,开始分派任务。
第一个目标就是刚刚从门外回来的傅斯年。
“傅斯年,”她叫他,“我记得你认识瑞金医院的李院士,骨科第一刀。他人脉广,你负责联系他,让他组个专家团,最快速度飞过来给温医生会诊。”
傅斯年看着她,墨色的眼眸里情绪翻涌。
让他动用自己最顶级的人脉,去给情敌治腿?
苏绾绾迎着他的目光,补充了一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傅斯年:“……好。”
资本家最懂人情债的价值。
他拿出手机,走到一边去打电话。
苏绾绾又看向季晨。
“季晨。”
“在!”小狼狗立刻应声。
“他行动不便,接下来他在这里的饮食起居,你多上点心。跑个腿,买个东西,就交给你了。年轻人,体力好。”
苏绾绾说得理所当然。
季晨张了张嘴,想说“凭什么”,但在苏绾绾的注视下,那句反驳又咽了回去。
他看了看温景然那条废腿,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算是接下了这个“跑腿养家”的活儿。
最后,苏绾绾看向凌星野。
“凌星野。”
天才画家抬头看她,眼睛里带着询问。
苏绾绾看了他半晌,也没想出凌星野能干什么。
“……你就给温医生讲讲你的艺术理念,让他陶冶一下情操吧。”
温景然:“……”
凌星野:“……”
“就当提前给画廊开业做个预演了。”苏绾绾又补了一句。
“……行吧。”
一个负责出钱出人脉,一个负责跑腿当保姆,一个负责艺术熏陶当解闷工具。
被安排的这三位,谁也说不出一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