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中是良久的寂静。
香烛照旧燃烧，雾气袅袅中那位紫霄上仙的容颜一时间竟有些模糊不清。
岁余磕磕绊绊道：“娘娘，您、您是神仙吗？”
舜英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岁余双手挥舞，不知该怎么比划，“可是、可是您刚才……浑身发光啊！您还飞起来了！”
也不算飞起来，自六重圆满晋升七层后，多余灵气外泄，便将她身躯托了起来，而后灵气四散，她也就落了回来。
炼气期而已，还没法飞。
舜英坦然道：“我只是修仙，还没成仙。”她上辈子努力了八百年都没成，这辈子才二十几年，万里长征才刚刚开始呢。成仙？这辈子是不敢肖想了。
岁余瞪大了眼，“您将来是要到天上当神仙的对吧？”
舜英：那只是美好的期盼罢了。
“不知道。”舜英这会子着实没半点把握。
岁余却点了点头，好似认定了这点似的，“您是下凡来拯救苍生的吗？”
舜英黑着脸道：“不是！”
岁余看出自家神仙娘娘生气，便弱弱问：“那您是为什么下凡的？”
舜英捂脸，“我没有下凡，我本来就是凡人，只是学了点修仙的本事而已！”
岁余愣了一下，然后目光渐渐转移到了神龛上紫霄上仙的画像上，她恍然大悟，“是紫霄上仙传了您仙法！”
舜英：……还真是这么回事！
舜英点了点头。
岁余兴奋地笑了，怪不得娘娘前两年突然改信紫霄上仙，合着是这位仙人传了娘娘仙法啊！娘娘这才信了多久，就能浑身发光、还会飞了！
彤霞也堪堪回过神来，“这么说，娘娘是仙人弟子？”——仙人的徒弟，那早晚不也是仙人吗？四舍五入，娘娘便也是神仙了！
舜英微微自豪：“紫霄上仙确是我师尊。”
贺圣朝拧了拧自己的脸，嘶！疼！也就是说，不是做梦？！贺圣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么说他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娘娘是神仙？啊不，是神仙的徒弟？！想想方才的异象，娘娘纵然不是神仙，那也是半仙了！
“恭喜娘娘修仙大成！娘娘千秋……千岁！”贺圣朝忙不迭咚咚叩首。贺圣朝本来想说千岁万岁的，但万岁这词儿太犯忌讳，就改成“千岁”了。
舜英脸皮微微发胀，只是修到炼气后期而已，哪里有资格说是“大成”呢？她连连摆手：“只是小有突破罢了，离着大成还远着呢！”
贺圣朝已然是喜不自胜、喜极而泣，“奴才真是八辈子修来福气，竟能伺候您这样一位半仙儿！”
舜英黑线了，神马鬼？半仙儿？！这特么不是江湖骗子的名号吗？！
“我不是半仙，只是个修士而已！”其实炼气期算不算修士，还两说呢。
贺圣朝立刻道：“是，修士娘娘！”
这厮倒是还算乖觉，舜英揉了揉眉心，摆手道：“行了，没事就退下吧。”
三人虽万分不情愿退却，但更不敢违抗仙人法旨，只得叩头跪安，低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走出佛堂，岁余和彤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觉得如在梦中。
贺圣朝这会子倒是万分清醒，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皇上若知道娘娘是个神仙……啊不是修士，嗯，修仙人士，那不得紧赶着把娘娘接回宫啊！到时候，他也不必留在这劳什子的地方做劳什子的行宫大总管了！给修仙人士的娘娘做首领太监！那多滋润啊！
想到此，贺圣朝也不耽误，麻溜就去找地儿写密折了！
见贺圣朝屁股冒烟似的跑了，岁余登时就猜到这厮必定是去打小报告了！她啐了一口，然后忽地一怔，这似乎也不是坏事……
行宫里虽然清静，但开销太大了！娘娘的银子赚得虽然不难，但也不能这么浪费啊！
岁余心道，娘娘如今修仙有成，若是回宫，那必定风风光光，皇上也必不会再有怠慢。
而且……也叫某些人瞧瞧，娘娘是何等尊贵！
想到此，岁余不免有些兴奋，“娘娘的好日子要来了！”
彤霞不解：“娘娘在行宫日子过得不也挺好的。”
岁余啐道：“有什么好的！娘娘上上下下不知贴补了多少银子，结果还能窜出条毒蛇来吓人！”
想到那条竹叶青，彤霞不由心底发憷，倒也是，畅春园和紫禁城就没有这些糟乱事儿！
彤霞小声道：“娘娘肯回去吗？”
岁余愣住了，是了，娘娘是自请来此的，虽说是皇上的授意，但娘娘的确是欢欢喜喜来的。娘娘喜欢清静，只怕还真未必愿意回去。
彤霞又问：“若娘娘不肯回去，又当如何？”
岁余略一忖，便道：“那就不回去喽。”娘娘在那儿，她就在那儿。只是可惜不能回去耀武扬威一通了。
彤霞笑道：“反正跟着娘娘，在哪儿都好。”在哪儿都短不了赏银。
岁余不禁暗道，可是……皇上若是知道的，还肯叫娘娘长留昌平吗？
她就怕到时候由不得娘娘的意。
行宫里虽然有许多不足之处，但娘娘住得一直颇为惬意。岁余打心眼希望娘娘顺心遂意。
“唉，所思无益。”岁余摇了摇头，“我去小厨房看看娘娘的晚膳做好了没。”
舜英的神仙异象在数日内就传遍了整个昌平行宫，若不是贺圣朝严厉约束，只怕都要传到行宫外面了。
对舜英而言，日子还是照常，只不过底下人倒是愈发恭敬了，简直把她当成神佛来顶礼膜拜，哪怕舜英数次强调自己不是神仙，也无法改变众人的崇拜之意。
紫禁城，乾清宫。
康熙处理完正事，才姗姗翻开了那本来此昌平行宫的密折，心里忖着佟妃莫不是又闹幺蛾子了？
结果翻开一看，康熙整个人懵在了当场。
梁九功小心翼翼问：“主子爷，可是昌平出什么事儿了？”佟妃在昌平行宫不是一直安分守己吗？不过佟妃的性子确实不是安分的……
康熙又低眉仔细看了一遍。
他犹自不敢相信。
于是，康熙又看了第三遍，忍不住喃喃自语：“佟妃……修仙、有成？”
梁九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