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狗带着人追你们,后来风暴太大,把他们的船也打沉了,反正我一直没见他们回来。”小头目略显激动道。
“你叫什么名字?”婉儿问道。
“我没名字,您叫我赵四就行。”小头目笑着答道。
老匠户补充道:“周郎中,你们走了之后,岛上乱成了一团,是这个赵四兄弟,”他指了指小头目,“他带着弟兄们帮我们抗过了风暴,还把仓库里的粮食拿出来分给大家。”
那个叫赵四的小头目抬起头,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周郎中,您在岛上救过兄弟们的命,现在……现在我们不想再当海盗了!”
他噗通一声跪下:“求您带我们一起走吧!我们愿意听您的调遣,而且我们还要把岛上的宝贝都献给您。”
说着,他让人抬上来几个沉重的箱子和一些包裹。
几个水手将箱子打开,露出了金银珠宝等宝物,甚至还有一卷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海图。
“这些都是黑鲨帮这些年攒下的家底,还有这张海图,上面标了一些只有我们知道的地方,我全都告诉您。”小头目恳切地说道。
婉儿的目光掠过那些财宝,最终落在几块形态奇特,泛着幽幽蓝光的矿石上。
“呀!这是海玉髓!”婉儿低声惊呼
只因这正是配制墨玉莲解药所缺的最后一味关键药引。
令婉儿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在这里,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得到它。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岸上那些眼巴巴望着她的人们:“愿意离开的,都可以上船。”
岸上顿时响起一片感激的哭声和道谢声。
最终,除了不愿离开骷髅岩岛的原住民选择留下,其余三十多名匠户和海盗喽啰登上了船,他们又给船上带来了一些补给。
载着近百号人的海船,吃水明显深了许多,航行起来比之前更加笨重迟缓。
离开骷髅岩岛已有半日,天空虽然不再泼洒暴雨,但依旧阴沉如铅,大海仍保持着它不怒自威的状态。
婉儿紧紧攥着那几块来之不易的海玉髓,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欣喜之色溢于言表:“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武断依旧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高烧依然不退,伤口也仍未见好转。
看着海玉髓,婉儿喜道:“这药引必须尽快配入药中,否则武大哥凶多吉少!”
“那……那就快些吧!小姐。”阿苦红着脸低声道。
婉儿侧目笑着看她,本想打趣她一下,却不料舱门被推开,只见陈明远来报:“周小姐,海上风向不稳,我们似乎偏离了原来的航道。”
此刻,他花白的眉毛上挂着水珠,脸色凝重地看着婉儿。
“我们到甲板上去说!”婉儿提议。
站在甲板上,婉儿举目四望,海天一色,竟然全是令人心慌的灰蒙色调,不禁眉头紧蹙。
此时,几个老水手也过来了。
其中一个老水手叹气道:“哎!云层太密,看不到天上的日月星辰,我们根本无法辨别方向,如今我们的船就像个瞎子一样乱闯。”
其他几个老水手也一边摇头,一边随声附和:“是啊!”
“不管怎样,先保住大家的性命再说,天气总会转晴的。”婉儿沉声道,“陈前辈,劳烦您带人再仔细检查一下船体,看看还有哪些地方需要加固,寺儿,你去帮阿苦姐姐清点一下我们还有多少食物和水。”
命令有条不紊地传达下去,众人虽然心中惶惑,但看到婉儿依旧镇定,也就各自忙碌起来。
午后,原本平息的风浪骤然加剧。
只见一个接一个的巨浪如同一座座小山似的向船压来,早已不堪重负的船帆,在一声刺耳的撕裂声中,被狂风彻底扯成了碎片!
“不好!主帆没了!”一个老水手顶着风浪狂喊。
“快抓紧身边的东西!”另一个老水手则提醒众人。
在失去主帆的一瞬间,船开始在海面上失控地打转,剧烈的摇晃让所有人都站立不稳,惊恐的叫声此起彼伏。
“啊!”
“哎哟!”
……
真是祸不单行,紧接着从船底传来“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木材断裂的“咔嚓”声响起,船身猛地一颤,惊得舱内所有人都一怔。
“阿苦,照顾好武大哥,我上去看看!”婉儿吩咐道。
“我也上去!保护你。”寺儿跳起来道。
此时,寺儿头上的伤已痊愈,又恢复了他的活力。
站上甲板,寺儿紧紧搀着婉儿,生怕她被风浪抓走。
不上甲板不知道情况有多糟。
只听有人狂风中问:“怎么回事,是触礁了吗?”
“不,是断掉的桅杆把船板穿透了啦!海水马上就灌进去啦!”正趴在船舷边观察的赵四大声喊道,此刻他的脸色煞白。
一听这话,婉儿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乱,不禁高呼道:“快想办法堵住漏洞。”
赵四带着几个前海盗毫不犹豫地跳进已经积水的底舱。
他们试图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来堵那个不断进水的破洞,然而破口太大,海水涌入的速度远超过他们的堵洞的速度,船舱内的水位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飙升。
“不行啊!洞太大堵不住!”赵四带着绝望的声音从底舱传上来,众人大惊。
婉儿当机立断的吩咐道:“陈前辈,让大家把所有能漂浮的东西都搬到甲板上去,再做几个简易木筏,准备弃船!”
陈明远应了一声“好”,便开始在各舱中传达婉儿的命令。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人们惊恐万状地抱着各种漂浮物往甲板上爬。
此刻,海水已漫上人的脚脖子。
“小姐!武大哥他……”阿苦抱着昏迷的武断,急得眼泪直流。
婉儿略一思忖,遂吩咐寺儿道:“寺儿,你快做个木筏子,把你武大叔人固定在上面!”
“知道了!”寺儿答应一声,便开始拆舱门,阿苦在一旁帮忙。
……
几个简陋到可怜的木筏终于被推入汹涌的海中,它们随着波浪剧烈起伏,看起来随时都会散架。
武断和几名重伤员被小心翼翼地用绳索固定在木筏上。
其余的人,或紧紧抓住木筏的边缘,或紧紧抓着漂浮物。
婉儿是最后一个跳入海中的。
她回头望了一眼那艘承载了他们无数希望与苦难的船只,它正在海面上缓缓竖立,然后带着不甘的叹息,沉入无尽的深渊。
大部分食物连同他们从海盗岛上带出的财宝,都随着船只沉没了。
婉儿只来得及将那个装有海玉髓小包裹紧紧绑在自己身上。
人们的身体随着波浪的起伏而颠簸,深海带给人的恐惧写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在每个人的眼中。
海水冰冷刺骨,人的体力会迅速流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晚的大海更加可怕。
看不到尽头,听不到回应,只有海浪无休止的拍打和逐渐降低的体温。
“小姐……我们……会死在这里吗?”阿苦的嘴唇冻得发紫,声音颤抖。
婉儿紧紧抓着木筏上的绳索,她的手指早已冻得麻木,但她强作镇定道:“不会的,我们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