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中。
萧杰昀对着御案上的一个奏折,默默出神。
萧元珩坐在下首,看了看皇帝的脸色:“陛下,何事不决?”
萧杰昀将奏折递给了他。
萧元珩看了一遍,面露惊讶:“庆王请求进京?”
皇帝点了点头:“庆王以封地旱情严重需当面陈情,且世子病重,当地医师无法治愈,需进京求医为由,请求进京。”
“这第一桩,朕尚可驳回。第二桩嘛,若驳回了,朕恐怕要落个刻薄寡恩的名声了。”
萧元珩微微点头:“陛下圣明。庆王此举,是算准了陛下仁德,有备而来,势在必得。”
“既然他铁了心要回京,陛下何必阻拦?”
“庆王在封地一直安然无事,突然上本请求进京,想必是与陛下祭天求雨有关。”
“不妨准备充足,请君入瓮,静观其变。”
萧杰昀犹豫了片刻,提起朱笔,写下了一个大大的“准”字。
“元珩,即日起,京郊大营及周边各营兵马,由你全权节制,拱卫京畿。”
“臣,遵旨!”
几日之后,凤仪宫中。
团团带着萧林和萧进,在院子里追着大狼四处跑。
大狼速度飞快,三个孩子围追堵截,就是抓不到它,各个累得气喘吁吁。
慕容瑾吩咐宫女:“去喊他们进来,歇一歇,喝点儿水。”
“是!”
团团闻言停下脚步,带头跑进大殿,萧林同萧进也赶忙跟了进来。
大狼颠颠儿地跑到门口,探头探脑的往里面张望。
萧林问道:“团团,大狼为何不进来啊?”
团团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因为雪团怕它啊,我跟它说了,不能进来,雪团太小了。”
喝完了水,团团回头喊了一句:“大狼,你自己玩去吧。”
大狼耷拉下脑袋,恋恋不舍地走开了。
三个孩子又在大殿里开始追着雪团四处跑,爬上爬下,屋里桌椅碰撞,东西倒地,热闹非凡。
终于到了晚上,团团睡着了,慕容瑾坐在床边,忍不住喃喃自语。
“原来,这就是养孩子啊。除非你睡着了,否则,这凤仪宫便没有安静的时候。”
她笑了笑,给团团将锦被掖好,吩咐守夜的宫女:“好生看着郡主。”起身歇息去了。
一向沾枕头就沉睡到天亮的团团破天荒地做了个梦。
和雪团一起,再次蹲在了碧波池的旁边。
咦,怎么又回来了?
小雪团跟那天一样,喵呜喵呜地冲着水中的锦鲤急地叫个不停。
那几尾肥肥的锦鲤悠闲地在水里游荡。
这鱼不是已经被我吃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小馋猫,等会儿啊,我再给你把他们抓上来。“
团团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一根有弹性的小树枝,熟门熟路地弯成了鱼钩状,又蹲回雪团的身旁。
回头看了看,咦,那两个跟着的宫女呢,怎么不见了。
不管了,她一把将树枝扔进水里:“小鱼小鱼快上来!”
等了半晌,水面平静,鱼儿悠闲,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会?
团团皱起眉头,一脸困惑,站起来向池边更深的地方走去。
“啊——”她脚下一滑,惊呼了一声,跌入池中。
池水冰冷漆黑,瞬间吞没了她。
次日一早,慕容瑾正坐在妆台前梳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郡主她,她发了高热!奴婢叫不醒她!”
慕容瑾猛地起身,冲到团团床前:“团团!团团?”
她伸手一摸,团团额头滚烫,蜷着的小手一片冰凉:“快!请太医!给本宫将御医正请来!”
郭太医火速赶来,手搭在团团细嫩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最终颓然收回:“娘娘,老臣无能。郡主脉象浮滑紊乱,与老臣毕生所诊脉象均不相似,实在是诊不出病因啊!”
慕容瑾身子一晃:“去!禀告陛下!快去!”
萧杰昀正在早朝。
工部上奏:“启禀陛下,祭天台已彻底完工。”
钦天监正使随即出列:“启禀陛下,臣夜观天象,三日后正是祈雨吉时。”
萧杰昀微微颔首:“传旨,即日起,朕斋戒沐浴,三日后,亲登祭天台,为民求雨!”
众臣叩拜:“圣上英明!”
内侍在外高声禀告:“启禀陛下,皇后娘娘遣人来报,嘉佑郡主高热晕厥,昏迷不醒!”
萧杰昀猛地站起,衣袖带翻了面前的茶盏:“什么?!”
转身退入内殿。
他匆匆走入凤仪宫,慕容瑾已急得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还是郭太医,将团团的病情禀告了一遍。
萧杰昀脸色铁青:“速派人去宁王府,告知王爷和王妃。”
内侍领命而去。
皇帝看着床榻上小脸通红、毫无声息的小团团,心头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团团啊,若没有你,朕这求雨,恐是结果难料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德妃与梁妃宫中,两位小皇子当即就红了眼眶,扯着母亲的衣袖就要往皇后宫中跑。
德妃与梁妃亦是心焦,她们虽与团团相处时日不长,却真心喜爱这个灵动可爱的小郡主,当下便带着儿子一同赶了过去。
殿内一时聚满了人。
萧林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团团滚烫的额头,声音带着哭腔:“团团,你快醒醒,我把我最喜欢的玩意儿都让给你玩。”
萧进的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团团,我的桂花糖都给你吃,你起来吃糖好不好。”
童言稚语,更添悲戚。
很快,萧元珩夫妇与萧宁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直住在王府的神医墨长庚。
程如安都未来得及给皇后请安,便直接扑到床边,握住女儿冰凉的小手,泪如雨下。
萧宁辰紧握双拳,看着妹妹的模样,心里的无名之火烧得他只想冲出去和谁干上一架。
萧元珩面色沉重:“神医,劳您大驾,给团团看看。”
墨长庚看到心爱的徒儿,更是心疼,马上便开始诊脉。
他仔细号脉,又翻看了一下团团的眼睑,摇了摇头。
“团团此症,不似有病。竟像是神魂受扰。老夫只能开一剂安神固本的方子,暂且吃几剂看看。”
药很快煎好,程如安搂着女儿,小心翼翼地喂了进去。
一夜过去,团团依旧双眸紧闭,呼吸微弱,高热丝毫未退,一动不动。
程如安紧紧握着女儿的小手,片刻都不敢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