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可可本来想开口反驳说“我们不是”,但话到嘴边,看着李文远那张悲戚的脸,再看看棺材里了无生气的刘月华,心里那点别扭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算了,这对Npc已经这么惨了,他怎么想都行吧。
见他们没有说话,李文远便当他们是默认了。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从刘月华冰凉的无名指上,褪下了一枚款式简单的银色戒指,然后又从自己的同一根手指上,也褪下了一枚一模一样的男款戒指。
他将这一对戒指捧在手心,走到了两人面前,将它们分别递给了亚当斯和夏可可。
“这个,送给你们。”
夏可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戒指上还残留着李文远手心的温度。
李文远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一个悲伤但真诚的微笑:“我们也没有什么可以答谢你们的东西了……只有这一对戒指了。这对戒指可以破除幻象,你们无论在哪里都能找到对方。”
“我要走了,”他转过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棺材的方向,眼神温柔,“谢谢你们。”
话音刚落,李文远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与此同时,房间中央的那口棺材,连同里面躺着的刘月华,也一同缓缓地、无声地消散在了空气中,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随着李文远和棺材的消失,他们周围的景色也开始像水中的墨迹一样散开、褪色。
原本空荡荡的房间恢复了正常的陈设,书桌、椅子、床铺一应俱全。
整个别墅里的吵闹和混乱都消失了。
夏可可掂了掂手里的戒指,环顾了一下这个已经变得再普通不过的别墅,撇了撇嘴。
“就这?”
“你以为这个很简单?”亚当斯反问她。
“当然简单啊。”夏可可理所当然地回答。
对她来说,确实就是用灵摆找两个人,然后听一段故事而已。
亚当斯看了她一眼,平静地说:“你想想,如果换成别人来呢?”
夏可可闭嘴了。
她想了想,如果没有灵摆,要在那么多真假难辨、还会攻击人的复制体里找出唯一正确的两个,还要在毫无头绪的情况下触发他们讲述过去的关键……那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只能靠运气。
“回去?”夏可可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过几天吧,”亚当斯的声音听起来很平淡,“我的机票订在三天后……没想到这次会这么快。”
“哦,”夏可可应了一声,“我还没定回去的票。那……那我也定三天后的吧。”
“嗯。”亚当斯低低地应了一声。
虽然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夏可可眼尖地发现,他的耳朵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点不明显的红色。
她把目光移开,落在了自己手里的戒指上,转移了话题:“这个戒指……怎么办?”
“留着吧。”亚当斯说,“肯定能用上。副本里Npc真心实意给的东西,没有差的。”
想也是。
夏可可心里表示同意。
这戒指的功能听起来就很实用,以后说不定能在关键时刻派上大用场。她把那枚小小的银戒套在了自己的食指上,大小居然刚刚好。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回国的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机场,夏可可和亚当斯取了行李,一同走出到达大厅。
外面的空气混杂着城市的喧嚣,让刚刚结束副本、又经历了长途飞行的夏可可感到一阵疲惫。
“要去吃点什么吗?”亚当斯走在她旁边,侧头问了一句。
夏可可的脚步一顿,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随后光速给出了拒绝三连:“不用了,不饿,不想吃。”
她说完,还用一种极为惊悚的语气补充道:“我们才刚从副本里出来,又一起待了三天,你的社交能量竟然还没掉光吗?”
亚当斯:“。”
他被她这一套理论问得哑口无言。
夏可可则像是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她摆了摆手,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我要回家充电了。在下一个副本名字出来之前,你都别找我。”
她的背影写满了“生人勿近”,走得头也不回。
亚当斯独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来自牧广的未读消息。他点开。
【牧广】:怎么样了?有什么新进展吗?
亚当斯看了一眼夏可可消失的方向,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回复道:
【Adam】:她下飞机就回家了。
【Adam】:说社交能量掉完了,让我别找她。
消息发送成功。几乎是下一秒,牧广就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亚当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听语音,直接选择了转文字。
手机屏幕上,立刻跳出了一长串系统识别出的文字:
【牧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亚当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长串“哈”,手指在屏幕上一点,干脆利落地将牧广拉入了黑名单。
世界清静了。
他收起手机,独自叫了辆车回家。
到家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进浴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冲去一身的舟车劳顿。
温热的水流从头顶淋下,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当他擦干头发,打开浴室门准备出去的时候,门外早已不是他熟悉的卧室。
一股浓郁的、说不清是什么材质燃烧后产生的香火气味扑面而来,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眼前的景象也让他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他似乎正身处一个古色古香的庙宇大殿之内,殿内烟雾缭绕,正前方跪着几个看不清面容的、穿着统一服饰的人,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举行某种仪式。
这里是……新的副本?
亚当斯立刻警惕起来,但随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的视线非常高,高得有些离谱,像是站在一个极高的台子上俯视着下面的一切。而且,他的视野似乎是固定的,无论他怎么想,都无法转动头部。
强烈的违和感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低头看看自己的情况。
他努力地将视线下移,越过缭绕的香火,艰难地看到了自己的“身体”——那不是由血肉构成的身躯,而是一尊巨大的、被雕刻成坐姿的神像。
他的身上穿着繁复华丽的金色袍服,双手在身前结成一个奇怪的法印,身体的材质像是泥塑又像是木雕,冰冷而坚硬。
他变成了一尊神像。
亚当斯:……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