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希锁定蒲公英头残存的意识,使用记忆橡皮擦。
一刹那。
无数记忆如同播放的电影胶片涌入脑海。
记忆纷杂。
闻希自动略过一些无用的,乱七八糟的吃喝拉撒事,大致梳理出一条成长线。
幼年丧母亡父。
童年期被亲戚卖给福利院的院长,和一群年龄相仿的小孩长大。
然后……
然后就被一群奇怪的,看不清具体脸的人接走了,接到了一座地下基地。
“找好了吗?这批质量和人数可以吗?”
“身体素质都不错,可以试试我们新拿到的变异基因。”
十几个孩子被铁链拴成一串,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
有人拿着一管管怪异的液体挨个打入他们体内,厉声催促:“走快点!排队打完针才能吃肉!”
蒲公英头——那时候她还叫17号,一个清秀的小女孩,跟着队伍走在最末端,赤裸的脚踝被磨得血肉模糊。
“这批实验体情绪稳定度达标了?”
穿白大褂的女人用金属笔戳了戳17号的后颈,脸在记忆里模糊成一片马赛克,只有胸牌上的“dr.Li”清晰得刺眼。
没听见其余对话。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砰”的闷响,像是什么重物砸在防弹玻璃上。
17号下意识转头,透过观察窗看见个皮肤皲裂的男孩正用头疯狂撞击屏障,额头的伤口里钻出嫩绿色菌丝。
“别看失败品。”dr.L扳回她的脑袋,声音含笑蛊惑,“你只要记住,被选中的孩子会获得进化的祝福。”
接下来的记忆像被曝晒的胶片,扭曲混乱。
17号被绑在手术台上,头顶的无影灯亮得人流泪。护士往她静脉推入荧蓝色液体,血管立刻凸起发黑,像有活物在皮下蠕动。
“基因融合率37%……还在上升!打兴奋剂,让她保持清醒!”
17号的惨叫被呼吸面罩闷成呜咽。
她的毛孔开始渗出透明黏液,头发大把脱落。
当监测屏上的数字跳到89%时,那个博士女突然扯掉17号的氧气罩,掰开女孩的嘴塞进一团不断挣扎的蒲公英种子。
“吃下去。”
“——你将迎来新生!”
腐烂。
结痂。
异变。
等高压水枪冲掉女孩身上结痂的组织液后,露出布满气孔的惨白皮肤。
那些孔洞密密麻麻,皱褶湿滑,正在规律性收缩,如同活着地呼吸。
“从今天起,你叫蒲公英。”
随着这句话,淡黄色蒲公英花顺着血管寄生至女孩全身,手术室里爆发出癫狂的欢呼。
呕——
记忆在此处断层。
闻希的胃部痉挛起来,已经隐隐在共感的记忆中感觉到不适。
再次连贯时。
穿着黄色雨衣的蒲公英穿行在黑雨中的居民楼,手里的剔骨刀还在滴血。
她们居然就是闻希重生时,在居民楼撞见的那群屠楼分子!
串起来了,原来一直是付若瑶老师所在的那个组织!
那个组织到底是什么来头?
之前和官方交易的信息搜寻,到现在还没有反馈结果。
好乱,好……
闻希想要切断记忆脱出,突然眼前的画面开始脱轨般加速,一句句洗脑的,癫狂的誓言反反复复,催眠似的喧嚣!
蒲公英一次次站在人群里,和一帮马赛克小人狂热大喊,如同邪教齐聚:
“新人类!永生!净化!”
“未来!未来!”
“效忠清扫虫!一切为了神圣的伟大——!!”
那种狂热的浪潮几乎要透过时间、空间,从记忆里钻出,爬进她的脑子里。
头疼!
头好疼!!
闻希手指颤动,抓住自己放在口袋里的错位硬币,刚要用力握紧——
“啪。”
突然!
一只手猛地搭在闻希肩膀,逐渐用力攥紧,树林间晨雾的清凉气息强势蔓开。
闻希猛地睁眼回神,急促喘息!
“还真是熊孩子。”
病丧收拢黑雾,从闻希的下颌移开,揉揉坏学生的脑袋。
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她的袍子下摆不断滴落着沥青黑色的液体,在脚下形成一小片领域,把闻希和自己与外界隔断。
也隔断了异能物品的使用。
“谢谢老师。”闻希缓了口气。
病丧嗯了声,抬手,指尖黑雾中裹着什么细小的活物:
“有些记忆不要乱看,要是有人在记忆里放些陷阱,你把自己看成智障怎么办?
“额外开发异能物品的功能是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你应该先探查下危险,为了一段记忆搭进去自己的保底物品,可是赔本买卖。”
闻希点点头,心有余悸。
她也实在没想到还有人能在记忆里设下这么直接的陷阱。
“我知道了,老师。”闻希看向病丧手中的细小活物,“这是什么?”
“一种杂交的污染微生物,可以用来控制大脑,传播情绪,很宗教的产物。”
病丧手心的黑雾凝成实质玻璃瓶,将那红褐色的细小活物囚禁封锁起来。
她把玻璃瓶递给闻希:“留着,以后把这仇还回去。”
闻希正有此意,道谢后小心收起。
病丧已经收起脚下领域,走到蒲公英人的尸体边,慢悠悠转了圈:“真是奇妙的造物。”
——人造物。
闻希在心里默默补充。
难怪她刚才觉得蒲公英头的伪装过于精妙,被蜂巢胃的硫酸腐蚀成那样还没有显出人形破绽。
原来人家就是这模样!
整容,但真货!
“老师,您知道清扫虫?”闻希想起刚才那瘆人的洗脑宣言。
她也算误打误撞,知道了上辈子害死她的,罪魁祸首的组织名。
“人类组织吗?”病丧顿了顿,“不太清楚。”
“……”
闻希眸光闪了闪,也顿住。
她可没说清扫虫是个人类组织。
这名字乍一听更像是什么异能物品或者虫子,更何况病丧的身份,就算不知道第一直觉也该是自己最熟悉的虫子。
“那好,我自己回去查查。”
闻希识趣地没追问,病丧能这么轻易暴露,估计已经尽量放水了。
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不提这个,刚才吓到了吧,”病丧转移话题,“要不要先看看你的奖励?或者老师的安慰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