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靠着他掌心，原本紧绷的神经突然松了些，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却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安心。
陆凛用袖子轻轻擦去她的眼泪，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对不起，来晚了，让你受委屈了。”
医生在旁边笑着说：“正好赶上了，家属在身边，产妇能更有信心。”
陆凛点点头，视线始终没离开顾明月的脸，嘴里不停说着鼓励的话。
身体的疼痛还在继续，可顾明月心里却踏实得很。
她的男人回来了，带着一身风尘，也带着满心的牵挂，陪她一起等新生命的降临。
产床上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顾明月攥着床单的手都泛了白，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陆凛的军装。
肩章上沾着尘土，裤脚还带着泥点，显然是从任务现场直接赶来的。
她心里一紧，强撑着疼意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出去。”
陆凛愣了一下，以为她疼得烦躁，赶紧俯身：“明月，我在这陪你。”
“你衣服这么脏，没消毒就进来，万一感染了孩子怎么办？”
顾明月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这不是矫情，孩子刚出生抵抗力弱，你快出去换身干净衣服。”
这话一出口，陆凛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不妥。
他刚从野外任务回来，军装沾着风霜和泥土，确实不适合待在产房里。
他心里又愧又急，只能握紧她的手：“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出去，在外面等你，你别怕。”
说完，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快步走出产房。
刚到走廊，就看见陆婉婉和贺萧坐在长椅上，两人眼睛都熬得通红，见他出来，立刻站起身：“哥，嫂子怎么样了？”
陆凛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还在里面，我衣服脏，被明月赶出来了。”
他顿了顿，看着两人疲惫的样子，心里满是感激：“谢谢你们夜里送过来，现在回去还能休息会，你们回去歇会儿吧，还要去上班，这里有我和妈就够了。”
陆婉婉却摆手：“我不回去，我要等嫂子和宝宝出来。”
贺萧也跟着点头：“我不差这一会。”
在外面作战的时候别说一晚上不睡觉，三四天不睡觉都正常。
陆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听话，回去休息好才能好好干活，等孩子出来了，我第一时间给你们报信。”
听了他的话，两人这才回去。
钟毓秀回家拿了些东西，回来见陆凛站在门口，赶紧问：“小凛，你咋在这儿？明月怎么样了？”
陆凛把衣服脏的事说了，钟毓秀立刻从包袱里翻出他带来的干净便服：“快换上，我早给你备着呢。”
陆凛换好干净便服，脚步却像被钉在产房门口，耳朵紧紧贴着门板，仔细听着里面的每一声音。
每当顾明月疼得低哼一声，他的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手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心里像揣了团火，焦灼得厉害。
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鞋碾过地面，发出咚咚的声响，从门口走到走廊尽头，又立刻折回来，眼睛始终盯着产房那扇紧闭的门，嘴里还不停念叨：“怎么还没好？怎么这么久？”
那模样，比自己在战场上执行任务时还要紧张。
钟毓秀看着他转来转去的身影，实在忍不住了，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你坐下歇会儿，转得我头都晕了。”
她把陆凛按在长椅上，递过红糖水，“喝口热的定定神，生孩子哪有那么快？你在这儿急也没用，还不如养养精神，等会儿明月出来，你才有劲儿照顾她。”
陆凛接过碗，却没心思喝，眼睛还是黏在产房门上，声音带着急意：“妈，我听见明月疼得厉害，我想进去陪她。”
钟毓秀拍了拍他的手背，叹了口气：“医生不让家属进，你进去了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咱们就在这儿等，相信明月，她能行。”
陆凛点点头，可屁股刚沾到椅子没两分钟，又忍不住站起来，往产房门口凑了凑。
走廊里的灯光映着他焦灼的侧脸，军装虽已换下，可那份军人特有的沉稳，早被对妻子的牵挂冲得一干二净。
此刻的他，不是保家卫国的战士，只是个盼着妻儿平安的普通丈夫、父亲。
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就穿透医院走廊的窗户，落在地面的青砖上，晕开一片温暖的光斑。
就在这时，产房里突然传来一声响亮又清脆的啼哭。
陆凛原本还贴在门板上的身子猛地一震，像被烫到似的直起身，眼睛死死盯着产房的门，心脏跳得快要冲出胸膛。
他刚要抬脚冲过去，门就被医生从里面推开了。
“恭喜恭喜。”医生抱着一个裹在蓝布襁褓里的小家伙，笑着朝他们走来，“生了个壮小子，六斤六两，你看这哭声，多活泼。”
陆凛就急着追问：“医生，我媳妇怎么样？她啥时候能出来？”
“产妇正在里面清理，别着急，过一会儿就推出来了。”医生笑着安抚，“生产过程很顺利，她就是耗了些力气。”
陆凛点点头，目光看向他手中的孩子，脚步像被钉住，襁褓被撑得鼓鼓的，小家伙还在使劲哭，，哭声洪亮得能传遍整个走廊。
钟毓秀先反应过来，快步凑上前，一个劲地笑：“好，好，六斤六两，是个结实的娃。”
医生把孩子递向陆凛：“孩子爸，来抱抱？”
陆凛猛地从长椅上站起来，脚步却顿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虽换了干净便服，可从任务现场赶回来时，身上难免沾着风尘，手心还因为刚才攥得太用力，蹭了点灰。
他往前迈了两步，又赶紧缩回来，声音带着点局促：“医生，我、我身上不干净，会不会碰着孩子？”
这话让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没事，孩子裹得严实，你托着襁褓底部就行。”
可陆凛还是不放心，转头朝钟毓秀递了个眼神。
钟毓秀立刻懂了，快步上前，先用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才小心翼翼地从医生手里接过孩子：“我先抱抱，小凛你去洗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