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站在路口，强制自己收回了视线，要是再看下去，他的心就留不住了。
邓展国这时走了过来，沉声问：“青瓦村现在什么情况？”
“邓局。”林砚转头瞬间恢复了工作状态，开始事无巨细汇报工作：“萧运良死于枪杀，凶手已经被我现场击毙，同时还得到了一个重要线索，有一个叫梵蒂的女人和沈氏集团现任首席执行官沈怀瑾是同伙，梵蒂有一双蓝色的眼睛，比较好确认身份，由此我猜测她应该是海洲岛人。”
“方帷他们成功将嫌疑车辆拦截，上面都没有发现何芮的身影，她们应该还在村子里。”
邓展国跟他同步了消息后，又说：“关于沈怀瑾，我们现在还没有十足的证据，只能先派人暗中盯着他的动向，只要能抓住何芮，便可以将他一网打尽。”
“一网打尽”仅仅四个字，就得用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去铺垫，但好在最后的结果不会辜负他们的牺牲，等了这么久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离正午又过去了几个小时，冬日昼短夜长，眼看着快要日落西山，天幕被染成了橙黄色，而抓捕行动还在继续。
林砚正带人挨家挨户排查何芮踪迹，耳机里传来高坚欲言又止的声音：“林队，我们现在在距离萧运良家不远的林子里，你来一趟吧。”
林砚步子突然停住，心中隐隐约约涌上一股不太好的预感，他让身后的队员继续找，便独自一人急匆匆跑向高坚所在的位置。
荒废的林子靠着高山，十分隐蔽，他们的人已经把现场围了起来。
高坚大步迎了上去，边走边说：“发现她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
林砚继续往里走着，随后听见老高叹了口气，他疑惑启唇问：“是何芮？”
“不是。”高坚摇了摇头，底气不足：“好像是缉毒大队的，因为我无法确认，所以才叫你过来看一眼。”
“林队。”在场的队员都唤了声，然后让开了一条道。
林砚步子因为他的话硬生生止住，心跳跟着漏了一拍，仅需一眼就确定了地上躺着的人身份。
与此同时，身后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伴随着小陈的声音：“林队，小进姐她……”
靴子踩断了枯枝，清脆细微的响声却好似惊人的雷声让所有人都沉寂下来。
小陈没有勇气再继续上前，脑子一下子就陷入了混乱，双膝一软便直直跪在了地上。
林砚阖了阖视线模糊的双眼，声音哑到失真：“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为什么会这样？”
“我……”
小陈望着伫立在身前的男人，眼泪比话先到。
他埋头捂着自己的脸，失声痛哭起来，却被高坚呵斥住：“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哭有什么用？！把前因后果说出来，我们才能知道是谁杀了她！”
小陈抽噎着，含糊不清道：“我们本来也在走向萧运良家的路上，可途中，突然有一个小女孩冲了出来，她说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非得让我们送她回去，但小进姐害怕林队他们搞不定萧运良，就提议我们继续赶路，她一个人送那个小女孩回家，我们当时真的没有多想，就……”
小陈慌张咽着唾沫，视线根本不敢往前面看。
“如果当时我们没有丢下小进姐一个人，她也不会……”
“那个小女孩就是一个幌子，就算你们都跟来了，也只会牺牲更多的人。”
栖息在枝头的群鸟骤然起飞，声声好似悲戚的鸣叫回荡在山林之间。
林砚微微弯曲着那如同深冬枯萎的苍白指尖，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刺骨的滞涩，久久回不过神。
他不知道该如何跟李局汇报，更不知道该怎样和李景天说起，再一次失去并肩作战的队友，所带来的痛苦是加倍的。
然而现实根本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耳机里突然传来杜芷涵清晰严肃的声音：“请作战人员注意，我们已经找到了何芮和神秘人的踪迹，她们在十分钟前离开了青瓦村，车辆正驶向海口的方向，现在李局要求各位立马回村口集合，进行抓捕任务。”
所有接收到命令的作战队员纷纷掉头往回跑，林砚只能脱去悲伤的外衣，当机立断：“小陈你带小进回禁毒所，其他人跟我走！”
作战队员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往村口集合完毕，停靠在路边的车一辆辆飞速驶离，沈淮予瞧出不对劲，也立马跟了上去。
窗外景色迅速倒退，快得只能看见山林模糊的影子。
密闭的车里，何芮被五花大绑扔在后座上，而坐在旁边的人面色阴沉到骇然。
“梵蒂，沈淮书没死，你和沈怀瑾精心策划的一切都要落空了。”处境狼狈的人轻笑了几声，仿佛是在幸灾乐祸，还不忘补上一刀：“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她刻意停顿了一瞬，戏谑道：“像丧家之犬！”
“你以为你又能好到哪儿去？”梵蒂一双蓝色的眼睛盛着燃烧的火焰，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插入对方咽喉里，她半眯起透着危险的眸子，威胁道：“要不是你还有点儿作用，你以为你还能活着走出青瓦村？杀了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所以你最好别再激怒我。”
何芮对上她的眼睛，肩膀抖动得厉害，笑得愈发肆意。
她随后扭头看向车窗外，巍峨的山尖已然银装素裹，本该鸟语花香的地方却在罂粟的摧残之下变成了炼狱。
何芮努力将这些景象刻入脑海，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到阿爹的家乡，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种下的因，总有人去承担结下的果，她只是后悔明白的太晚了。
“大小姐，直升机已经在海口降落。”
梵蒂平复着怒气，开口问：“我们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答道：“不出意外，半个小时。”
梵蒂看向车后闪烁的灯光，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司机只好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车子便风驰电掣驶向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