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她的脚步声彻底远去,陆子吟的脸色立刻变了。
“给我一把铁锹,我来挖。”
“这挖土的活,怎么能让你动手?”
他说着,从背篓里抽出一把铁锹,握紧了锹柄。
寒风拂过他的鬓角,吹乱了额前的碎发。
但他一动不动,只等着亲手揭开那个尘封多年的真相。
“一起吧。”
赵苏苏轻声说道。
她抬起手,指尖在虚空中微微一划。
紧接着,两把铁铲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这两把铲子,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工具。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默契早已在无数次并肩行动中悄然形成。
他们接过铲子,迈开脚步,朝着那块刚刚翻过的土地快步走去。
泥土还带着潮湿的气息,颜色深褐,被锄头松动过不久,看起来松软易挖。
这样的土质干活省力,效率自然也高。
他们弯下腰,一左一右站定位置。
铲子稳稳插入土中,用力一掀,湿泥翻起,发出轻微的“噗噗”声。
阳光斜斜洒落,映照在他们专注的脸上。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规律的挖掘节奏。
新翻的土确实松软,挖起来毫不费力。
不到一刻钟,铲子的尖端忽然碰到了硬物,发出“叮”的一声轻响。
陆子吟动作一滞,立刻蹲下身,伸手拨开表层的浮土
赵苏苏也迅速靠过来,蹲在他身旁,屏住呼吸,仔细查看。
泥土之下,赫然裹着一个襁褓。
它被层层包裹,表面糊满了干涸的,颜色灰暗,边角磨损严重,显然埋藏已久。
尽管看起来破旧不堪,但那布料的质地却透着一股难以忽视的贵气。
赵苏苏眉头微蹙,小心翼翼地伸手,用指尖轻轻拂去覆盖在上面的一层厚泥。
“泥是脏了,”她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惊讶,“可这金线绣的麒麟送子,还能瞧得清。”
她的指尖停在那处图案上。
金线在阳光下微微反光,麒麟腾云驾雾。
整块布料是上等的绸缎,质地柔滑,光泽内敛。
绝非普通百姓人家所能拥有。
更令人在意的是,襁褓的边缘还包着一圈毛茸茸的貂皮,虽然已经被泥水浸得发黑,但皮毛的纹理依然可见,触感依旧柔软。
这种用料奢华至极,只有大户人家的婴孩才可能用得起。
赵苏苏的眼神愈发凝重,她忽然发现一个异常之处:“等等……这底下怎么缺了一块?”
她指着襁褓右下角的位置。
那里明显被人用利器整齐地剪去了一小块布料。
这一点异常,立刻引起了她的警觉。
陆子吟也凑了过去,蹲在她身边,眯起眼睛仔细打量。
他伸手摸了摸那个缺口,眉头缓缓皱起。
“对,这角上,真被人整齐剪掉了。”
“听说大户人家的东西,都有自家记号。绣样、暗纹、家徽……这些东西,往往藏着身份线索。”
他转头看向赵苏苏,目光复杂。
“是不是……这绣样,就是我亲生爹娘留下的线索?”
“王金莲当年把我捡回来,或许舍不得扔掉这襁褓,可又怕被人认出来,干脆就把关键的一角剪了?这样,谁也查不到我的来历。”
赵苏苏没立刻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她盯着那块残缺的布料,眼神若有所思。
“可要是真有头有脸的人家丢了孩子,咋能没人找?”
她低声反问,“是他们找不着?还是……根本没人找?”
“一个贵人家的孩子,就这么丢了,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这不合常理。”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意。
“除非,那家人根本不在乎;或者,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孩子被抱走了。”
她忍不住再次叹气,摇了摇头。
“就算现在去问王金莲,她铁定嘴硬,一个字不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怎么可能轻易承认?”
陆子吟沉默片刻,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块襁褓。
他低声道:“算了,先收着。”
“找不找得到亲生爹娘,我其实真不在意。”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赵苏苏脸上。
“只要你在,就够了。”
“现在我才明白,为啥他们对我这么狠。原来,我根本不是他们亲生的。”
他的语气没有怨恨,反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那些打骂,那些冷眼,那些我曾经觉得无法承受的委屈……现在想想,或许只是因为他们知道我不是他们的骨肉,心里有恨,有怨,才会迁怒于我。”
他轻轻笑了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可那又怎样?血缘断了,心却连上了。那些怨,突然就不重要了。”
“回吧。”
赵苏苏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脸上神情恢复了冷静。
她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该离开了。
“等逃荒那会儿,咱们再逼她开口。那时候她孤立无援,想藏也藏不住。”
两人收拾好工具,将那块襁褓小心包好,带回了住处。
回去后,他们没有丝毫松懈,立刻着手清洗。
赵苏苏打来热水,亲手将襁褓泡进盆中,一遍遍搓洗,直到泥污尽数褪去。
她用了三种不同的清洗方式。
反复洗了三遍,确保不残留任何异味或痕迹。
洗完后,他们将襁褓摊开在阳光下晾干。
确认无误后,才将它重新折叠,小心翼翼地藏进了赵苏苏的空间里。
那里安全、隐秘,谁也找不到。
“等哪天有空了,再慢慢琢磨。”
赵苏苏说道,眼神沉静。
“这上面的线索,说不定比我们想的还多。”
第二天,他们动身前往县城。
此行的目的,一是囤积必要的物资,以备不时之需,二是顺道给彭铁山拜个年,联络一下感情。
谁也没想到,正是这次看似寻常的拜访,让他们听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内幕。
三人坐在镖局后院的堂屋里,热茶刚端上来。
彭铁山搓着手,笑呵呵地说道:“昨儿你们一走,我就让人去收货了。”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你们猜怎么着?附近镇子、县城的猪板油,全被咱包圆了!一块都没剩!”
赵苏苏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陆子吟却直接愣住了,嘴巴张得老大,半天没合拢。
“什么?你们把附近镇子、县城的猪板油,一锅端了?还拿徐阳威胁许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