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前的最后一个晚上,月言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小楼颂最爱吃的菜。
餐桌上,烛光摇曳,映照着三人的脸庞,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悲伤。
小楼颂吃得很开心,他不停给父母夹菜,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学堂里的趣事,像是想把所有的话都在这一晚说完。
“爹爹,你看,我今天得了先生的表扬,说我字写得有进步。”
他举着手里的毛笔字,献宝似的递给楼承之。
楼承之接过纸,仔细看着,眼眶渐渐湿润。
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充满了童真,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平静与美好。
他多么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没有禁地的浊气,没有叔父的阴谋,只有他们一家三口,简单而幸福地生活着。
“阿颂真棒。”
他声音哽咽,“以后要继续努力,成为一个正直、勇敢的人。”
月言看着眼前的父子,强忍着泪水,给小楼颂夹了一块红烧肉:“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顿饭,他们吃得很慢,每一口都带着苦涩的甜。
小楼颂不知道,这是他与父母吃的最后一顿饭,他只觉得,今天的父母格外温柔,也格外沉默。
饭后,月言将小楼颂哄睡,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孩子的睡颜,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轻轻抚摸着孩子的额头,一遍又一遍,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阿颂,娘亲对不起你。”
她低声呢喃,“不能陪你长大,不能看着你娶妻生子,是娘亲最大的遗憾。但你要记住,娘亲和爹爹永远爱你,永远在你身边。”
楼承之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着。
他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月言,在她耳边低语:“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月言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孩子,转身跟着楼承之走出了房间。
她没有回头,她怕自己一旦回头,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
两人走到庭院时,看到老管家早已等候在那里,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给小楼颂准备的衣物和盘缠,还有那串能护他周全的九色佛珠。
“家主,夫人。”老管家的声音带着哭腔,“都准备好了,观主已经在后门等候。”
楼承之接过包裹,递给老管家:“拜托你了,一定要把阿颂安全送到菩提观,告诉观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他回来,不要让他知道楼家的事情。”
“老奴明白。”老管家重重点头,泪水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
楼承之和月言并肩走向玄幽秘境,夜色如墨,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他们没有回头,只是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走向那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玄幽秘境位于楼府的后山,是楼家的禁地,也是浊气的源头。
秘境深处,有一座古老的祭坛,祭坛由黑色的巨石搭建而成,上面刻满了复杂的符文,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此时,祭坛周围已经站满了长老和家臣,楼宇也在其中,他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袍,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眼神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贪婪与得意。
“侄儿,侄媳,你们来了。”楼宇走上前,语气关切,“献祭仪式关乎楼家的存亡,辛苦你们了。”
楼承之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将他推向深渊的罪魁祸首,可他已经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追究了。
月言紧紧握着楼承之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决绝。
她看着那些所谓的长老,看着那些曾经对他们恭敬有加的家臣,只觉得无比讽刺。
这些人,口口声声说着为了楼家的荣耀,却将一对无辜的夫妻推向死亡的深渊。
献祭仪式开始了,长老们念起了古老的咒语,声音低沉而诡异,回荡在整个秘境之中。
楼承之和月言并肩走上祭坛,站在符文的中央。
楼承之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的本命血脉开始躁动。
他知道,一旦催动秘术,他的生命就会迅速流逝。
他转头,看向身边的月言,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月言,能与你共度此生,我无怨无悔。”
月言也笑了,泪水却再次滑落:“承之,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夫妻,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再也不要卷入这些纷争。”
楼承之点点头,伸出手,与月言十指相扣。
他催动体内的灵力,本命血脉顺着指尖流出,滴落在祭坛的符文上。
瞬间,符文被激活,散发出耀眼的红光,将整个祭坛笼罩其中。
剧烈的疼痛传来,楼承之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流失。
他紧紧握着月言的手,不让自己倒下。
月言也催动了自己的灵力,她的本命血脉与楼承之的交织在一起,融入符文之中。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视线也渐渐模糊,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镇压住浊气,才能为阿颂换来一个安全的未来。
周围的长老和家臣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祭坛上的两人。
楼宇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知道,只要楼承之夫妇一死,家主之位就非他莫属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楼承之和月言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他们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却依旧紧紧握着彼此的手,没有松开。
“月言,我好像看到栀子花了。”楼承之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嗯,我也看到了。”月言的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和我们初遇时的那片栀子花一样,很美。”
他们的视线交汇,里面充满了眷恋与不舍。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们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栀子花盛开的午后,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他们相遇相爱,许下了一生的承诺。
随着最后一丝灵力耗尽,楼承之和月言的身体缓缓倒下,倒在彼此的怀里。他们的眼睛紧紧闭着,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祭坛上的符文渐渐失去了光芒,禁地的浊气也被成功镇压。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长老们纷纷向楼宇道贺,家臣们也跪拜在地,高呼“参见家主”。
楼宇站在祭坛下,看着倒在上面的两人,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悲伤,只有取而代之的得意。
他挥了挥手,冷漠地说道:“将他们的尸体处理掉,从今往后,我便是楼家的家主。”
“另外,昨夜楼承之肯定将楼颂送走了,我已派人去追回,你们也去,一定要将人追回来。”
“是!”
楼承之,你们逃不掉,你们的儿子,一样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