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溪看着他的背影,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激烈地吵架,她知道他们都没错,只是立场不同。
但是她心里又委屈又难受,却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小声地哭了起来。
然后越想越气。
“陆砚之你这个大笨蛋,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解释吗?就知道瞎生气!”
苏云溪蹲在地上哭了好一会儿,直到眼泪流干,眼眶发肿,才慢慢站起身。
夜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这才想起陆砚之说的房间在县委办公楼二楼。
她沿着台阶往上走,楼道里没灯,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摸索。
找到房间门时,发现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房间不大,陈设简陋得很,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掉漆的桌子,还有一把缺了腿的椅子。
但床上铺得很整齐,铺了两层军用褥子,盖的也是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军绿色被子,一看就是陆砚之平时用的。
桌子上放着她的帆布包,旁边摆着一个搪瓷盆,盆里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地上还放着两桶刚打来的清水,水面上还冒着点热气。
陆砚之看着生气,却还是把一切都给她安排妥当了。
她走到桌边,拿起毛巾沾了点温水,擦了擦脸和手。
洗漱完后,身上的疲惫好像减轻了不少。
这才感觉到,这些天忙着救灾,要么睡帐篷,要么睡临时搭的地铺,今天能睡上正经的床,简直是奢侈。
她脱了外套,钻进被子里,被子上还带着淡淡的阳光和肥皂的味道,是陆砚之身上的味道。
她往枕头上一躺,突然觉得枕头底下有点硬,伸手一摸,摸出了一个袋子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块压缩饼干,一小块巧克力,还有一个罐头。
看着手里的饼干和巧克力,苏云溪的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把脸埋进被子里,其实她努力学医,努力救死扶伤,不只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更是为了能追上他,能够离他更近一点。
不站在同一高度的人,连并肩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保家卫国的军人,她就想做救死扶伤的医生,这样他们就能并肩站在一起,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在前线冲锋陷阵,她只能在后面担心。
她不想让他孤单,想成为能和他一起承担风雨的人,可为什么这么难呢?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他们有各自的难处。
心里想着想着,她渐渐累了,眼皮越来越重,就在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声。
“嫂子,你在吗?”是小李的声音。
苏云溪的睡意全无,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才走过去开门。
“小李?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小李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药盒,递到她面前。
“嫂子,这是团长让我给你送来的药膏,说是治淤青的,你胳膊上不是有伤嘛。”
苏云溪接过药盒,心情复杂。
“谢谢。”顿了顿,她还是忍不住问。
“你们团长呢?他……他肚子还疼不疼?有没有拉肚子?腿上的伤有没有好一点?今天有没有碰到水?”
她一口气问了一连串问题,小李听得都懵了。
半天没反应过来该先回答哪个,只能含糊地说:“都好都好,团长都挺好的!他肚子不疼了,也没拉肚子,腿上的伤也换了药,没碰水,您放心吧!”
小李犹豫了一下,又开口:“嫂子,其实我知道,您肯定跟团长吵架了。说实话,团长他……他真不容易。
自从咱们来安县支援,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整天精神紧绷,有时候一天就啃点干粮。
以前出任务的时候比现在难多了,好几次都差点回不来。
您每次出点事,他都急得不行,上次您去山上采药,他在指挥点坐立不安,隔一会儿就问我您什么时候回来。
这次您开车回来,我跟您说,就算是我,大晚上的也不敢开那路,您还真就开回来了。
我当时看到都魂儿都吓掉了,要不是命大,真不敢想后果。
我也是第一次见团长这么生气,就算以前执行危险任务,他再生气也没像今天这样……嫂子,我也不会说话,就是想跟您说,您多体谅体谅团长,他都是担心您。”
苏云溪听了小李的话,心里像一片乱麻,理不清。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小李,你也早点休息吧。”
小李应了一声,转身走了。
苏云溪拿着药盒站在门口,看着楼道里的月光。
心里的委屈和难受渐渐消散。
原来他不是不理解,只是太害怕失去她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间,把药盒放在桌子上,重新躺回床上。
……
第二天天明,所有感染了痢疾的群众和士兵都用上了苏云溪改良出来的药。
经过试药后,苏云雷几人的症状确实得到了改善,并且恢复的很好。
确保安全后,作为最高的指挥官,陆砚之下令让医疗队的所有人立刻加紧赶制药品,投入使用。
这命令一下,再无反对声。
苏云溪这么一睡,直接睡到了中午,等到她醒来后,看了看时间,洗漱好后就准备往安置点跑。
她的药,还有感染痢疾的病人要等着用呢。
苏云溪刚拉开房门,就被一个人拉住胳膊。
她回头一看,是赵莉,手里还端着个饭盒。
“急啥呢,刚睡醒就往外跑,你这是要往哪儿冲啊?”赵莉把她往屋里推。
“药啊!”苏云溪急得直跺脚,“我都不知道自己睡这么沉,一睁眼都中午了,感染痢疾的人还等着用药呢!”
“慌什么慌,先吃饭!”赵莉把饭盒往桌子上一放,打开盖子。
里面是两个黄澄澄的玉米窝窝头,还有一小碟炒咸菜。
“陆团长一大早就下令了,让医疗队所有人都赶制你配的药,现在所有感染的人都用上了,你就放心吧!”
苏云溪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刚才的焦急劲儿也散了大半。
她拿起一个窝窝头,咬了一口,甜甜的玉米香在嘴里散开,这才感觉到自己是真饿了。
“你说陆团长对你多不赖啊!”赵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胳膊肘碰了碰苏云溪。
“我们现在还在帐篷里挤大通铺呢,你倒好,能在这儿睡正经床,还能吃上热乎饭。”
苏云溪嘴里嚼着窝窝头,听她这么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嗨,我跟你开玩笑呢!”赵莉看出她的窘迫,赶紧打圆场。
“不过说真的,今早陆团长把医疗队的人都叫过去了,拍着桌子让所有人都赶紧赶制药剂,一点都不许耽误。之前那几个对你有意见的军医还想嘀咕两句,结果被陆团长一顿训,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了!”
她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的:“还有还有!我听大地雷说,昨晚你居然自己开车从水库回来的?云溪,你也太厉害了吧!
你啥时候会开车的啊?都不告诉我!能不能教教我?
我早就想学开车了,就是没人教……”
苏云溪前面还认真听着,后面被大地雷这名字绕懵了,打断她:“等等,你说谁?大地雷是谁啊?”
“就是你大哥苏云雷啊!”赵莉一脸理所当然,“你没觉得吗?他那脾气,一点就炸,跟个大地雷似的,我私下就是这么叫他的,就是不敢让他知道。”
苏云溪哭笑不得。
她大哥要是知道自己得了这么个外号,怕是能把帐篷掀了,说不定还得追着赵莉跑半条街。
被赵莉这么一闹,昨晚吵架的郁闷劲儿也散得差不多了。
收拾好以后,她记挂着林岚的伤势,想去看看,不过却正好遇到了坐在卡车上和安旭平准备离开的林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