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一时寂静。
萧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惊艳与骄傲。这就是他的锦儿,……反手将危机化为契机。
沈砚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箱边缘。
他知道这个计划很妙。可他更知道——
“娘娘。”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涩,“此法虽妙,但太过冒险。若敌人真信了,娘娘……”
“所以需要沈太医帮忙。”云锦走到他面前,认真道,“我需要……下一波刺杀,手段会更诡异。”
沈砚抬眸看她。
她离得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眼底的坚定与果决。那双眼清澈如泉,却蕴含着不输男子的胆识与谋略。
他忽然想起师父曾对他说过一句话:“有些人,生来就是要站在风口浪尖的。你能做的,不是拦着她,而是护着她,让她飞得更高,更稳。”
他懂了。
“臣明白了。”沈砚躬身,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稳。
萧辰眼神一冷:“朕会派暗卫。”
“暗卫在明,臣在暗。”沈砚不卑不亢,“臣略通医术,可随时应变。且臣身份低微,不易引人注目。”
萧辰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笑了:“沈太医对皇后,倒是忠心。”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沈砚面色不变:“臣忠于陛下,忠于娘娘,忠于靖朝。”
云锦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那就这么定了。沈太医,辛苦你。”
沈砚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里藏着太多情绪,却又转瞬即逝。他躬身行礼,提着药箱退出房间。
门关上后,萧辰才哼了一声:“他对你倒是上心。”
云锦走到他身边,伸手戳他脸颊:“沈太医是医者仁心,陛下别乱吃醋。”
“朕没吃醋。”萧辰抓住她手指,放在唇边轻咬。
云锦失笑,索性玩味地坐进他怀里,搂着他脖颈:“那陛下可要看紧了,我这人招桃花得很。”
萧辰眸色转深,扣住她腰身:“放心,来一朵,朕掐一朵。来一树,朕砍一树。”
两人笑闹片刻,云锦才正色道:“说正经的事儿”
两人又细细推敲计划的每一个细节,直到午时才定下最终方案。沈砚配好药送来,萧辰服下后,果然面色苍白,气息虚弱,连唇色都淡了几分。
云锦看着,心疼地抚过他脸颊:“难受吗?”
“不难受。”萧辰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只要能护你周全,这点算什么。”
午后,车队重新启程。
这次阵仗与之前大不相同——帝后果然“分车”了。萧辰的龙辇在前,云锦的凤驾在后,中间隔着数十辆行李车和护卫队伍。
萧辰车驾周围守卫森严,太医沈砚随行在侧,不时进出车驾,神情凝重。而云锦的车驾旁,只有凌风和一小队侍卫。
山林深处,一双眼睛盯着缓缓前行的车队。
“消息确认了?”黑衣人低声问。
“确认了。靖帝手臂重伤,失血过多,一直在车中昏睡。靖后愧疚不已,执意分车,两人今晨大吵一架。”另一人回道,
“而且,靖帝重伤后无力追查,已下令此事到此为止。”
黑衣人眯起眼:“倒是意外之喜。不过……。”
“主上的意思是?”
“今夜,……。”黑衣人冷笑。
夕阳西下,车队在一处山谷扎营。
这里地势险要,两侧山崖高耸,只有一条狭窄通道。常理,此处不宜扎营,但天色已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在此过夜。
云锦坐在车中,看着窗外渐渐暗下的天色。
她知道,今夜不会太平。
但她不怕。
因为她知道,萧辰就在不远处。即便分车,他也一定在暗处看着她,护着她。
车帘忽然被掀开。
沈砚提着药箱走进来,面色平静:“娘娘,该诊脉了。”
云锦伸出手腕。
沈砚搭上她的脉,指尖温热。他垂着眼,许久才道:“娘娘脉象平稳,但……心绪有些浮动。今夜恐有变故,这瓶药请随身携带。”
他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玉瓶,只有拇指大小。
“这是?”
“迷魂散。”沈砚声音很轻,“捏碎后洒出,可令三丈内的人暂时失去神智。药效只有十息,但足够脱身。”
云锦接过玉瓶,指尖触到他掌心。那一瞬,她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沈大哥。”她轻声道,“谢谢你。”
沈砚抬眸看她,眼神复杂。最终,他只说了一句:“娘娘保重。”
他转身下车,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
云锦握紧玉瓶,心头涌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夜幕降临,山谷中燃起篝火。
戌时三刻,夜色浓稠如墨。
山谷中篝火噼啪作响,侍卫们轮流值守,刀剑出鞘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云锦的车驾停在营地最中央,周围十丈内没有其他车马,这是萧辰“生气”后的安排——将她远远隔开。
车帘垂落,车内只点了一盏小灯。
云锦靠在软垫上,手中握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在等。
车外忽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侍卫——侍卫的脚步声沉稳规律,而这个脚步轻得像猫,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间隙里。
云锦放下书,手悄悄摸向袖中的匕首。
车帘被掀开一条缝。
月光漏进来,照亮一双眼睛——是萧辰。
云锦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被他捂住了嘴。他闪身进入车内,动作迅捷无声,随即放下车帘,将车内唯一那盏小灯也吹灭了。
黑暗瞬间吞没一切。
云锦能感觉到萧辰就坐在她对面,呼吸轻浅,带着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她伸手去摸他,却被他握住手腕,拉进怀里。
“别出声。”他在她耳边低语,热气喷在她耳廓,“外面有眼睛。”
云锦心脏一跳,乖乖靠在他怀里。
两人在黑暗中静静相拥,能清晰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一下下敲击着她的耳膜,带着令人安心的节奏。
许久,云锦才用气声问:“你怎么来了?”
“不放心。”萧辰答得简单,手臂却收得更紧,“沈砚说今夜必有变故,朕怎么能让你一个人。”
“可你的伤……”
萧辰低笑,“沈太医的药很管用,朕现在好得很。”
云锦这才彻底放下心,却又忍不住掐他腰:“辰,吓死我了。”
萧辰握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两人在黑暗中静静待了一会儿,云锦忽然问:“你说……他们今晚会来吗?”
“会。”萧辰声音很冷,“这么好的机会,他们不会错过。朕重伤,你落单,……”
他还没说完,车外忽然传来一声狼嚎。
悠长,凄厉,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紧接着,第二声,第三声……狼嚎声此起彼伏,从四面八方涌来。
云锦身体一僵。
这不是普通的狼嚎。声音太整齐,太有规律,像是……有人在指挥。
“来了。”萧辰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平静得可怕。
几乎同时,营地外围传来惊呼声:“狼!好多狼!”
“结阵!保护陛下和娘娘!”
混乱的脚步声、刀剑碰撞声、狼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云锦透过车帘缝隙往外看,只见月光下,数十双绿油油的眼睛从山林中亮起,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发麻。
狼群。不是三五只,是上百只。有组织地扑向营地。
侍卫们结阵抵抗,但狼群数量太多,攻势又猛,一时间竟被逼得节节后退。
更诡异的是,这些狼似乎不怕火。它们绕过篝火,专门攻击侍卫薄弱处,配合默契得不像野兽。
“不对劲。”云锦压低声音,“这些狼……被控制了。”
萧辰眯起眼:“宫里?幽冥司?!联合?还是……”
云锦心头一凛。
狼群的攻势越来越猛。
已有侍卫受伤倒下,血腥味刺激了狼群,它们更狂躁。眼看防线就要被突破,云锦握紧了袖中匕首。
就在这时——
“咻咻咻!”
破空声从山林中传来。
不是箭,是淬毒的吹箭。细如牛毛的毒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泽,铺天盖地射向营地。
“保护车驾!”凌风的怒吼传来。
他率亲卫死死守住云锦的车驾,刀光织成一道屏障。但狼群和毒针的双重攻击下,防线岌岌可危。
云锦看向萧辰:“现在?”
萧辰摇头:“再等等。正主还没出来。”
他话音刚落,山林中忽然响起一阵诡异的笛声。狼群听到笛声,攻势更疯狂,甚至用身体去撞侍卫的刀锋。
更可怕的是,笛声所过之处,侍卫们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眼神开始涣散。
“笛声有毒。”萧辰眼神骤冷,“捂住耳朵!”
但即便如此,那笛声仍像针一样往脑子里钻,让人头晕目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