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寺庙,小小的寺庙里面别有洞天,就跟公孙阁主的天机阁一样。
吴言四处看了看,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树木。
小和尚开始向她们介绍自己所在的寺庙,经由小和尚得知,她们所在的寺庙确实就是法虚宗。
刘丹清听完道:“那你们这宗门也实在太潦草了一点。”
小和尚听完十分不赞同,他道:“小施主此言差矣。修行宗门怎么只能看门面呢?越好的门面,越是将心思用在那上面,又怎么可能专心修行?不专心修行,那为何要走修行这条路?难道是自以为在修行,实则享受那种像皇帝一样的崇高身份和掌控权吗?”
这句话说得刘丹清哑口无言——
还能让她怎么说呢?她还能怎么反驳?没想到这小和尚看着年纪小,倒伶牙俐齿的。
她憋了半天,最后道:“我没有想过一定要飞升成仙。”
小和尚听完,稀奇地看着刘丹清道:“小施主不飞升成仙,那你修行干什么?跟随大众赶潮流吗?”
刘丹清瞪大眼睛道:“你怎么说话呢?你这个小屁孩儿!”
话说出口,有点后悔——
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方,她这么说,万一招惹到不好的后果该怎么办?
小和尚看了刘丹清几眼,毫不在意地摇摇头道:“小施主不用担心,我原谅你的无心之过了。”
刘丹清哼了一声道:“谁需要你原谅。”
小和尚没有理会,而是继续问自己想知道的事:“小施主为什么不说话呢?真的是跟随大众赶潮流吗?”
刘丹清见小和尚问得真诚,认真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们那里以修仙为荣,而我从小就想当一个炼药师,其他的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小和尚得到想要的答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十分满足。
刘丹清见小和尚不理她了,追着问:“喂,你怎么不理我了?”
吴言看着这一大一小的对话,有点想笑。她看了一眼听云道:“你为什么想修仙呀?”
听云笑着道:“我生来就是要和姐姐一起修仙的,姐姐的目标就是我的目标。姐姐呢?”
吴言道:“我想离开这个颠倒的世界。”
小和尚忽然问道:“所以这位小施主是为了脱离轮回而修仙的?”
吴言:“也可以这么说吧。”
刘丹清听着小和尚的用词,道:“你为什么叫我们小施主呀?明明我们比你大了这么多。你别看着我现在年轻,其实我已经年过半百了。”
而且刚才好像是叫“施主”,怎么一会儿就变成“小施主”了?
小和尚道:“叫‘小施主’显得亲切,小施主又何必在乎称呼?更何况,时间本就不存在,万法由心造。我在心里觉得小施主很年轻,所以便这么称呼了。”
这话听得刘丹清心里暖暖的。
小和尚继续带着三人去见自己的师父,这一路上,他们穿过林子、走过一片溪水,最后还路过了一片沙漠。
刘丹清惊讶地看着这些本不可能在一起的景象融合在一起,连连赞叹:“真是奇了!”
吴言也拉着听云的手,欣赏这里的景色,心里盘算着这里有什么她能用的,给自己的小葫芦空间也布置上——她是个善于学习的人,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
最后,三个人穿过沙漠,又来到一片林中,才停下脚步。
刘丹清道:“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观。”
小和尚道:“那这次就让你见识见识了。”
刘丹清道:“那我就谢谢啦。对了,你师父人呢?”
小和尚道:“这么久,你都没看到我师父吗?我师父无处不在呀。”
刘丹清道:“我怎么没看到?吴言,你看到了吗?”
吴言盯着小和尚,猜测道:“应该是在我们刚进来时,在林中扫地的那位师父吧?”
刘丹清道:“真的假的啊?”
小和尚看着刘丹清道:“有时候要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多反思自己,想想为什么你看不到,而别人能看到?”
刘丹清啧了一声,哼道:“你怎么老是从我身上找问题?你看不惯我可以直接说,老是挑我的毛病干什么?”
小和尚道:“你看看你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思的好习惯。正因为你没有,我才跟你说;你要是有了,我就不会跟你说了。”
小和尚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小橙子,又在和人家胡闹了?”
小和尚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向声音的主人,道:“师父,我说的是真的!我是真心为了这位小施主好,真心想让她拥有这个好习惯的。”
吴言等人顺着视线看去,发现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大和尚。
大和尚摸了摸小和尚的头,最后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道:“真的是这样吗?真的不是为了满足实现你自己想要帮助别人的欲望吗?”
小和尚“哎呀”一声道:“我错了,师父!我忘记您的教诲了——执着于有回应的帮助,不是真的帮助。我还和那位小施主一直争执,其实是为了满足我的‘我执’。”
大和尚道:“那你应该怎么办呀?”
小和尚立刻跑到刘丹清面前,鞠了一躬,真诚地道:“对不起,小施主,我不是为了帮你,我只是为了满足我的私欲。”
道完歉,小和尚又“扑通扑通”跑回大和尚身边,眉眼弯弯地道:“师父,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修行的!”
大和尚很是欣慰,又摸了摸小和尚的头。
刘丹清:“???”
这搞得她错也不是、对也不是,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她看向大和尚,正准备说两句,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
她确实大部分时候说话都不经过大脑,这样不好。
吴言见大家终于安静下来,道:“师父,我的来意您能明白吗?”
大和尚微微点头:“我已知晓。”
一旁的刘丹清却一脸懵——“知晓”?知晓什么?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事她没敢问出口,这岂不是显得自己很蠢?等私下里再问吴言。
吴言看着大和尚,道:“师父,您会说本地的话吗?”
大和尚还没说话,小和尚抢先道:“那当然了!我师父可是无所不能的!”
他刚说完,脑袋就被大和尚敲了一下。小和尚立刻道:“师父对不起,我错了!”
大和尚无奈道:“天天说‘错’,也没见你改过。”
小和尚正待辩解,大和尚道:“罢了罢了,你还小,慢慢来吧。”
刘丹清瞪大眼睛道:“你还真的是小和尚呀?我还以为你是吃了什么丹药固定了年龄呢!”
小和尚沉默不语。
吴言看着大和尚道:“师父,方便借个地方说话吗?”
她想将自己录的音让这位师父听、翻译翻译,但大庭广众之下,总怕隔墙有耳。
大和尚道:“时机未到。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在门口等我。”
这意思是让她们再走回去吗?吴言和刘丹清互相看了一眼,最后看向大和尚时,对方已经消失了。
刘丹清忍不住道:“故弄玄虚。”
听云看向吴言,心里总觉得不安,主动握住了吴言的手。吴言也抓紧了他的手。
吴言道:“既然师父这么说了,那就听他的话吧。”
刘丹清道:“也只能这样了。”
三人原路返回,还好吴言一边走一边留下了气味标记。
这是来自海棠小院的经验教训,就怕迷路。
到了门口,吴言转身看着听云道:“这个气味法宝还不错。”
听云得到吴言的夸奖,很是开心。
这气味法宝的创意来自听云的手笔。
听云本身是灵兽,加上又有做“狗”的经验,知道自然界很多动物都靠气味识别事物,便产生了这个想法;吴言则负责将它制作出来,构思和创意都源于听云。
吴言说完,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她和听云都是比较安静的性格,三人里只有刘丹清爱热闹,虽然闹不过花仙,但平常刘丹清总会说两句,怎么现在没听见她的声音?
她回头一看,果然没看到刘丹清。
本来还以为对方是走慢了一步,便折返去找,却发现刘丹清真的消失了。
吴言一惊,问听云:“你有没有发现刘丹清什么时候消失的?”
听云摇头。
他整颗心的注意力都在吴言身上,丝毫没注意外界发生了什么,刚才只是本能感觉到危险,才抓紧了吴言的手。
吴言表情严肃地道:“怎么会消失呢?消失一般有两种可能:一是被抓走,二是主动消失。如果是前者还好,或许是被大和尚师父请去说话了;若是后者的话……”
她没继续说下去——如果真是后者,后果恐怕有点严重。
听云道:“如果是后者,说明刘丹清身上的毒没解,那种毒具有控制人心神的作用。”
吴言点头。
听云问:“姐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吴言道:“继续等。等师父出来,我想他会有解决办法的。”
两人老老实实等到一个时辰过去,大和尚很守时,时间一到便出现了。吴言发现小和尚没来,便问起此事。
大和尚道:“小橙子年纪还小,不适合面对这样的危险。”
吴言了然,原来刚才大和尚是去安置小橙子了。
想到这,吴言让听云变回灵兽形态。听云本来不愿意,但听到吴言说抱他,便默认了。
吴言抱着听云跟在大和尚后面,道:“师父,可否找一个封闭一点的空间?”
大和尚带着她去了一个小亭子。
吴言看着四面漏风的小亭子,不知该说什么。
这大概也算得上“封闭”吧?她下意识在小亭子周围施了阵法,拿出自己的留声法器,递给大和尚。
她道:“师父,您能听懂这里面的话吧?因为您是本地人。”
大和尚点头。
吴言又问:“为何您要主动说我们中土话呢?”
大和尚道:“那不是为了方便跟你交流吗?你能说本地话吗?”
吴言摇摇头:“我不能。多谢您愿意说中土话。”
大和尚笑着点头,安静听完留声法器里的内容,将话中的意思转告给吴言,最后道:“我知道你想了解什么。”
吴言点头。
她在书中曾经看到过,学佛之人修行到一定阶段能开神通,其中有两种叫“天耳通”和“他心通”:前者能听到一切话语,后者能知晓他人的念头、想法与情绪。她之前问,就是不确定这位大和尚是否修出了这些神通,如今看来是全修出了。
这些话,她本来打算私下里告诉刘丹清,可刘丹清已经消失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找回刘丹清,吴言也没说太多废话,直接了当问:“师父,可有什么办法吗?”
大和尚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时机未到’吗?”
吴言摇头。
她并没有修这种神通,虽然“大道无情”心法能带来一些小神通,但面对大和尚,她完全感知不到任何信息,也不知道对方的用意。
大和尚道:“那是因为,‘时机未到’不是指我的时机,而是指你的时机。现在时机到了,能帮助这里的人是你。”
听云听了直皱眉。
什么意思?修行人都知道,沾染业力不得了,这大和尚怎么总让他姐姐去沾染业力,还是这种程度的业力,自己却去规避,未免太过分了。
吴言没说什么。
大和尚道:“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你走吧。”
吴言道:“我还不能听懂他们说的话,出去面对他们,语言不通怎么解决呢?”
大和尚道:“我相信你有解决的能力。”
吴言听他这么说,也知道再问下去没用,只得准备离开。
本来她还担心“隔墙有耳”,没想到最后自己倒被“隔”出了寺庙。
吴言一转身,便出了寺庙门,抬头一看,外面还是那个简陋的小寺庙模样。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西部地区被污染得这么严重。
敢情正规的宗门都不作为,还说什么法虚宗,万法皆虚,因果不虚……等等!
吴言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抱着听云,往相反的方向离去。
听云问:“姐姐,怎么了?”
吴言道:“也许这次对我的修行,是一个很好的经验。办法总比困难多,先想想怎么把刘丹清救出来吧。”
根据大和尚翻译的内容,她大致了解到,刘丹清这种“主动离开”,根本不是外力能更改的,而是她自己内心本就有这个倾向性。
听云盯着吴言,问:“那我们现在要去哪?”
吴言抱紧了听云,道:“去找老婆婆。你来当我的翻译,我想我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