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脸色瞬间煞白,嘴唇哆嗦着,手心全是冷汗。
“完蛋了!”
她知道,一旦进了衙门,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那些装病、讹钱的手段,在公堂上可瞒不过刑具和板子。
她一转身就想跑。
只要逃回城外村子,躲上几天,这事就掀过去了。
可地上那小姑娘,突然睁开眼,一把拽住她脚踝。
“跑啥?咱们不是说好要拿银子的吗?”
妇人慌了,拼命拍开她的手。
“你还真想进牢房啊!快放手!官差来了!”
她用力甩开小姑娘的手,指甲都在地上擦出了血痕。
话音未落,那小姑娘才看见捕快,吓得脸色发白。
刚想爬起来,胳膊就被扭住。
一名捕快眼疾手快,反手一扣。
将她按在地上,麻绳迅速套上手腕。
小姑娘哇地哭出声来:“我害怕!”
另一边,那妇人刚跑出十来步,也被另一名捕快一把摁倒。
那人从后疾奔而来,脚下一绊,便将她扑倒在地。
她脸贴着尘土,嘴里呛进一口灰,挣扎着喊:“别!别抓我!我没干啥!”
“两位官爷!俺们咋了?俺们冤枉啊!”
妇人放声哭嚎,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声音凄厉。
她一边哭一边拍地,装出一副被冤枉至极的模样。
捕快厉声喝:“有人说你们堵门闹事,扰乱生意。还谎称中毒,意图讹诈。跟我们回衙门,把话跟县令说清楚!别在这儿演戏,公堂上自有分晓!”
“冤枉!俺就是腿软,不小心倒在店门口!真没想赖人!”
妇人声音都喊哑了。
“是这孩子突然晕了,俺吓坏了才坐在地上哭!哪敢讹钱啊!”
“省点力气吧。”
捕快拽着她胳膊,毫不留情地将她从地上提起来。
“衙门里,你有的是机会喊冤。但现在,先跟我们走一趟!”
容知遥正蹲在老粮仓的院里,手里捏着一根枯枝,拨弄着那一堆堆发黑发霉的红薯。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甜味。
他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这些红薯的表面。
只见它们表皮破裂,黑斑蔓延,霉菌像蛛网般密布在沟壑之间。
“这都烂成这样了,还能不能留种?得赶紧清理掉,不然整个粮仓都要遭殃。”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沙哑的喊声。
“容大人!容大人!出事了!麒麟记的掌柜在县衙前擂鼓喊冤!”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厮气喘吁吁地冲进院子。
他拧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宋掌柜故不是在铺子忙活吗?今早我还听她说新上了一批调料,得盯着火候,怎么这时候跑县衙去击鼓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步子往外冲。
一边跑,他一边从怀里掏出官服,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
路上的百姓纷纷侧目。
“这不是容大人吗?又出啥大事了?”
“升堂。”
衙役拉长声音,洪亮的嗓音在县衙大堂上空回荡。
“威武。”
两侧差役齐声高喝。
一旁的妇人听见这阵势,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拼命低下头,额头不断磕向地面,发出“咚、咚”的轻响。
不一会儿,额角就磕得通红,渗出细小的血珠。
可宋绵绵却站在堂中央,腰板挺得笔直。
她一身素色布衣,发髻整齐,眉目清冷。
即便身处大堂之中,面对森严公堂,她也毫无惧色。
容知遥早习惯了她这种气定神闲的模样。
从她第一次因食材争议上门申辩,到后来几次被人举报仍不慌不忙应对。
他早已见识过她的沉稳与机智。
此刻见她如此,他非但没觉得有哪儿不对,反而心里多了一份安心。
他整了整衣袖,走到案前稳稳坐下。
右手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划破寂静。
“谁击鼓?有何冤情?从头说来,不得隐瞒!”
宋绵绵上前一步,脚步轻稳。
她双手交叠,盈盈福身行礼。
“大人,午时刚过,有一群人闯入我麒麟记铺子,指称吃了我家的吃食后中毒腹痛。此事关乎店铺声誉,更牵涉人命,绵绵特来县衙申冤。我开店三年以来,从无欺客之举,食材皆取自当日新鲜之物。如此指控,实乃无中生有,冤屈难当!恳请大人明察,还我清白。”
容知遥听着,心中暗暗点头。
“是你带人去她铺子闹事的?可有凭证?”
妇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点头如捣蒜。
“大人明鉴啊!小人绝不敢撒谎!我那苦命的闺女,中午才吃了她家卖的一种油炸条状物,没过一个时辰,就开始上吐下泻,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差一点就断了气!这不是中毒,还能是啥?求大人为民女做主啊!”
容知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小姑娘果然靠在墙角,身子歪斜,嘴唇泛着青紫色。
她一只手捂着肚子,不时抽搐一下。
容知遥眉头紧锁,心里的天平悄然倾斜了一分。
妇人见状,立刻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手抖着打开。
里面正是半截焦黄的薯条。
她手指直指宋绵绵,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尖叫起来。
“就是它!大人请看!就是她家这个东西有毒!我家闺女就吃了这个,才变成这样的!”
宋绵绵缓缓回头一看。
容知遥当即沉声下令。
“来人!将这油纸包内的食物封存,速速送去仵作房,命仵作仔细查验,是否含有毒素!不得有误!”
差役接过油纸包,用红布裹好,快步离去。
大堂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屏息凝神,只听见墙上更漏滴答作响。
不久,仵作匆匆赶来,跪地禀报:“回大人,已查验完毕。那薯条中确含毒素,其味苦涩,入口即麻,乃‘断肠草’之末混合油脂炸制而成。少量即可致人剧烈腹痛、呕吐不止,若不及时救治,恐有性命之忧。”
“果然有毒!”
妇人猛地抬起头,嘴角咧开,几乎笑出声来,“你还有什么话说?当着大人的面,证据确凿!快认罪吧!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然而,就在满堂哗然之际,宋绵绵却轻轻一笑。
她缓缓抬头,目光如水般扫过妇人,继而转向容知遥。
“大人,就算这东西有毒,能证明是我放的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