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延后没几日,江箐珂便收到了两封信。
一封是李玄尧写的,同以往一样,仅有寥寥几字。
【思卿,念卿,一息一相倾。等我。夜颜】
另一封则是喜晴写的。
喜晴自小跟她和阿兄几人上过学堂,也能识文断字,写上几笔。
但是习字的机会不多,所以这字嘛......
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江箐珂抱着小夜,蹙着眉头看完,时不时还得怀疑下这信是不是谷丰代写的。
她就纳闷儿了,喜晴是怎么有脸嫌弃谷丰的字是狗趴的。
虽然字迹不怎样,但比起李玄尧的信,胜在字数够多。
两页狗爬字,把近半月来的事大致都交代了一遍。
要么说这爱八卦的人到哪儿都喜欢八卦。
喜晴开头就先给她写了段八卦。
话说,女追郎隔层纱,如今谷昭也开了窍,似乎对玖儿动了心。
谷羽为了玖儿争风吃醋,醉酒后,对谷昭大打出手。
谷俊出面劝阻,结果被两人误伤。
花容气不过,借着谷羽和谷昭不打女人的原则,挠花了两人的脸。
玖儿见自己喜欢的谷昭被花容挠得破了相,嫌花容下手狠毒,又跟花容讨理,讨着讨着,也不知怎地,两人不顾姐妹情谊,便互相扯起了头花。
剩下喜晴、谷丰、南星和曹公公四人,在旁边嗑着瓜子,看热闹看得起劲。
待一番混合打过后,南星受李玄尧之命,乐呵呵地带着花容、玖儿,另起一队,赶赴京城。
留下“三谷”全落了单,只能每天陪着李玄尧一起忍受相思之苦。
喜晴评李玄尧分明是自己吃不到葡萄,便见不得别人甜蜜,故意的。
所以她每日跟谷丰十分地低调,可不敢在他面前秀恩爱,很碍着李玄尧的眼,把她和谷丰活活拆散。
且喜晴还说,李玄尧时不时便会问她与江止儿时的事,喜晴如实讲了之后,李玄尧又顶着阴恻恻的一张脸不说话,气场骇人得很。
弄得喜晴现在也不知道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以上,都是喜晴写的废话。
剩下几行字,才说起李玄尧的近况。
秉持着少打仗、少流血的原则,李玄尧率领江箐珂留给他的五千重骑,先收服几处山匪流寇之地,自此割据为王,广纳流民,安置四方藩乱所余之众。
但势力尚弱,仍需养精蓄锐,静观藩乱形势,伺机坐收渔翁之利。
总的来说,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江箐珂放下怀里的小夜,提笔想给李玄尧和喜晴回信。
谁知江箐瑶竟又闯了进来。
她一进门,便立马关上房门,然后抱起小夜,坐在一旁自顾自地生起了闷气。
江箐珂嗔了她一眼,道:“你有娃不抱,来我这儿撸什么猫?”
言语间,她瞥见江箐瑶的脖子上有几处粉红,且隐隐闻到一股子酒气。
“啧、啧、啧。”
摇头咂舌,江箐珂心知肚明。
她边磨墨边拖着声调问:“酒后乱性了?”
江箐瑶猛地抬起头来,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江箐珂。
“你怎么知道?”
江箐珂答:“我比你先吃上猪肉的,能看不出来?”
江箐瑶欲哭无泪,在那儿开始自怨自艾。
“我昨晚就不该贪杯。”
“这下好了,我竟然又跟杀父仇人滚到一起了。”
“还念了诗......”
她撸着猫,目光放空地回想着昨夜的事,苦着一张脸,越想越想死似的。
“还乱性压着白隐那个杀千刀的......”
“来了两次。”
江箐瑶仰头发出难听的鹅叫,聒噪得很。
“啊,我真该死。”
镇纸压住宣纸,江箐珂提笔润墨,状似漫不经心地出了个主意。
“那你就一剑杀了他,新仇旧恨一起了。”
江箐瑶对白隐又爱又恨,若是能下得了狠心,也不至于把人留到今天。
她摇了摇头,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那不行,这么痛快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他了?”
“对付仇人最好的法子,便是放在身边慢慢地折磨,让他生不如死。”
江箐珂嗤笑了一声,顺着江箐瑶的话出主意。
“那你就......又把他当贱奴,又把他当肉脔。”
“没事呢,就拿他当出气筒,抽鞭子,打打骂骂。”
“想吃肉了呢,就让他跪下服侍,尽情玩弄他的身子,让他对你欲罢不能,对你说一不二。”
“等你明年开春嫁人,就把他当破抹布一样扔了,或者卖去当男倌儿,专供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子玩弄。”
“凭白隐那副皮囊,定能卖得上好价钱。”
“然后让他一辈子看不到孩子。”
江箐瑶听得一愣一愣的。
合上喔了半天的嘴,她看着江箐珂忍不住唏嘘。
“杀人诛心啊!”
“不愧是在宫里混过的,阿姐现在真是好毒的心!”
江箐珂不耐烦道:“你就说,听了我这番话,你现在对于酒后乱性之后的事,是不是好受点了?”
江箐瑶抬眼望向房梁,眼珠左右转了转,甚是认同地用力点头。
“是好受多了。”
“不仅好受了,以后好像也可以肆意妄为了。”
江箐珂甚是大方地把刺龙鞭拍在了桌上。
“要不要借你鞭子,拿回去没事儿抽抽他?”
看着鞭子上的倒刺,江箐瑶摇头:“那倒不必。”
“不必就滚!”
江箐珂的话音刚落,屋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小姐,急报。”
老管家焦灼的声音从窗门外传来。
“少将军在带兵返城的途中,遭遇敌军埋伏突袭,特派人送信求兵支援。”
润过墨的狼毫笔从指间滑落,在白白的宣纸上晕染开一圈浓黑的墨汁。
偏偏小夜发出一声尖锐的猫叫,从江箐瑶怀里挣脱,蹭的一下跳到案桌上。
它碰翻了笔架,又踩到砚台。
慌乱蹬踹之际,砚台从桌边坠地。
嘭的一声,砚台摔得粉碎,墨汁也溅了一地。
江箐珂的头就像这砚台似的,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冲击得脑里一片空白。
心头隐隐浮上不祥的预感。
待她回过神来,当即起身,抓起桌上的鞭子,疾步冲出了屋门。